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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黄粱一梦 ...

  •   宋如筠走后一个月,贺随风的生活彻底恢复正常,身边人不再追问他的去向,和贺随风一样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这个人从自己生活中离去的事实。

      启封的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王启的烧烤摊每天客人爆满,李翠兰的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医生说只需要每年都去复查就好,鬼门关走过一遭,许多事都想开了,加上王浩博最近的成绩有所进步,她的压力缓解了许多。

      关芙工作太忙,经常需要值夜班,幼儿园放学时间又早,好在蒋寒灯的纹身店离她女儿的学校不远,可以接了她来自己店里面写作业。

      女儿叫关心心,小名叫妙妙,贺随风去找蒋寒灯喝酒时都能见到她,小女孩打扮得漂亮,每次见了他都会笑着喊叔叔。

      第一次见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夸乖巧可爱的,起初蒋寒灯和贺随风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直到熟了以后才发现这孩子是真皮,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

      不是自告奋勇的承担喂鱼的任务后,嫌鱼太胖游不动饿了它们三天,就是和其他小朋友斗嘴把人家气哭,最后还振振有词的说是他们心理不行,甚至还因为爬树摔过跤,从树上掉下来以后一边哭一边撕裙子说都是裙子影响了她的发挥,走路一瘸一拐的被贺随风嘲笑了一个星期,从那之后发誓再也不穿裙子,果然说到做到。

      有一次关心心又被请了家长,原因是和同学打架,关芙抽不出来空,只能是蒋寒灯去,恰好贺随风也在,就跟着她一同去了幼儿园。

      两方家长在老师办公室成功会师,一个长相秀气的小男孩和关心心站在一起,对方家长一来就盛气凌人的询问原因,两个小孩都不愿意说话,最后还是老师调出监控。

      摄像头里只看到小男孩掐了掐关心心的脸,就被她一把推到地上,随后两个人就打在一块,伤倒没什么,一般的小孩子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除了关心心的嘴巴上应该是被钥匙刮到肿了一块,只是这样看好像双方都有点错,一个觉得只是玩闹怎么就至于动手,一个认为你闲着没事干去招我家小孩干什么。

      双方达不成一致,当着老师的面说话夹枪带棒,对方家长说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我没见过你,你是孩子的什么人,蒋寒灯理直气壮的说我是她干妈。

      一旁的关心心目瞪口呆,就听得蒋寒灯输出道:“你们家小孩多大了,小孩之间的事就小孩解决呗,打不过我们家女孩看来你们还挺骄傲的。”

      对方瞥见她腕处的纹身,眼神不屑道:“怪不得小小年纪不学好,单身家庭出来的小孩,又和这样的人来往,没父母管教的小孩就是不一样。”

      她说这话时是对着老师说的,话语太过尖锐,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才起了个打圆场的开头,就被蒋寒灯冷笑一声打断道:“有些小孩倒是父母双全,也没挡住从小就当流氓。”

      她当然知道这样的指责太过,称得上诋毁,可对方当着她的面这样指桑骂槐的嚼舌根,关于她自己纹身受到的歧视她早已司空见惯,但这些话语泼到关芙身上她无法接受。

      关心心立马一边哭一边叫道:“是他先摸我的脸的,他最近放学老是摸我的脸,好多同学都看到了……”

      蒋寒灯立马火从心起,骂道:“果然什么样的家长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一个倒打一耙,一个调戏女孩。”

      她当然不怕对方闹起来,真打起来还有贺随风在呢,再说,对方就算看在她这所谓的纹身所代表的“社会人”的身份上,也不能太过。

      贺随风也不给老师和稀泥的机会,麻溜的让对方该道歉道歉。

      事情解决回家的路上,关心心闹着嘴巴疼要吃冰棍,方才在办公室装出的那几滴眼泪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心情,给她买了她才安静,吃到一半又问道:“我是不是不该打架?”

      “这次打得特别好,”贺随风拿着她的书包应道,“下次别打了就行了,毕竟以后再长点,你就不一定打得过人家了。”

      “那我要去学武术!”
      她坚定道。

      “行啊,那你先把书包背上来,当锻炼了。”

      关心心做了个鬼脸就往前跑:“我不,你又骗我!”

      蒋寒灯看着她跑了两步就停下才放心,对旁边的贺随风问道:“你以后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他问。

      “你要一直等他回来?”

      “怎么可能。”
      贺随风笑道:“我可没说过这话。”

      “嘴硬吧你就。”
      蒋寒灯说。

      关心心抬起头问道:“‘他’是谁呀?”

      贺随风敷衍道:“你不认识的人。”

      “你说了我不就认识了吗。”
      她不依不饶道,小孩子的逻辑总是直白又天真。

      贺随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疯子傻子似乎太言过其实,什么所谓的愚者、智者是宋如筠才会说的话,但就连他也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关心心见他沉默良久,最后才说道:“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才华这个词对小孩子来说不算常见,于是她自动理解为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兴趣愈发浓厚地追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他去了其他地方。”

      “那他还会回来吗?”

      “或许吧……”
      贺随风自己也说不准,但哪怕是百分之一的概率,在他心中也能算有可能。

      关心心更加锲而不舍道:“他叫什么名字,是男生还是女生……”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蒋寒灯打断她的话,揪了揪她的小辫子说道,“你还是想想晚上怎么跟你妈交代吧。”

      “我又没做错。”
      小姑娘哼了一声,心思却被顺着勾走,忘记了刚才的那些问题。

      对她来说,宋如筠是个似乎存在的人,所以她哪怕一辈子见不到,也不会觉得有多遗憾,只是后来她还是以另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再次听到了那个人的消息。

      宋如筠走后的第三个月,贺随风开始陆陆续续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明信片,每一张都各不相同,就连背面的邮编也不会重叠。

      上面可能写满了长篇大论,亦或是零星字句,甚至是一片空白,落款永远是同一个人——宋。

      宋如筠写我见过太多类似的山,已经不能让我哗然,寄出地是某个全国闻名的景区。可仅仅才过一天贺随风就收到了另一封,他说原来未经雕琢的山才动人。

      他在千年古刹里写我为你上了一炷香,在百丈悬崖前写瀑布滔天如果我们能一起埋在这也算不错,在漫天黄沙中写这是你长大的地方,我来了。

      明信片的时间间隔并不固定,偶尔一连几天都能出现,有时也会中断几个星期。

      贺随风将这些天南海北邮寄的纸片悉心保存,很快就塞满了卡册的最后一张。

      距离宋如筠离开的第六个月的某个午后,他坐在家中接到了一通电话,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不由得让他惊讶后升起一股狂喜。

      “贺随风。”
      屏幕那头的人轻声唤他名字。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你在哪,你还要流浪多久,你是要回来了吗,最后千言万语只剩一句:“你还好吗?”

      “好得很,”宋如筠乐道,“不问问我为什么打电话吗?”

      听他的语气轻松,贺随风也放宽了心,接道:“想我了呗。”

      “还挺自恋。”
      他大笑道。

      贺随风近乎贪婪地享受着独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这点时光,他甚至已经想到下一通电话来临时,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你现在在做什么?”
      贺随风试图用问题来让这段通话时间再长一点。

      “在等火车。”

      下一秒,一阵火车的鸣笛由远及近传来,铁轨被震动发出碰撞声,那是死亡的警笛。

      宋如筠轻轻说道:“贺随风,还有几句话的时间,你想听什么?”

      贺随风的手几乎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脑海中下意识就明白了宋如筠的意图,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挽留还是支持,似乎都没有意义。

      宋如筠太狡猾了,他想,把选择权留给了他,他清楚人从一生下来就有一部分东西是不会更改的,例如宋如筠对死亡的向往,第三次的尝试即将以失败告终,如果这是宋如筠的宿命,那么成千上百的世界线中,会不会有一个宇宙成功?

      贺随风不知道,但他或许也受到了宋如筠的影响,所以他愿意去赌那一个万一。

      “这是第几次了?”
      宋如筠语气平淡地问道。

      贺随风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他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早就猜到了。

      他缓缓答道:“第三次。”

      宋如筠长长地啊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事不过三,到此为止吧。”

      “会疼吗?”
      他嚅嗫道。

      “不疼。”

      后面的声音太过嘈杂,骨头碎裂是一秒钟的事情,机器的轰鸣持续了很长时间,或许是因为手机顺着轨道掉到了缝隙中,所以电话没能挂断,贺随风就抱着它迟迟不肯放下。

      直到听到那边传来几个人交谈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惊呼道:“这个手机还在通话中!”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它捞了上来,对着电话那头问道:“喂喂喂,有人吗?”

      “我在,”贺随风立马问道,“请问你们是哪个地方,这个人是我朋友,我现在出发去你们那边,麻烦你们尽最大努力帮忙……”

      帮忙什么呢,他不敢问也不敢说,那条通话记录停留在两小时三十八分五十秒。

      这是关心心对这件事仅有的了解,因为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贺随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消息和痕迹。

      黄粱一梦,由此终醒。

  •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悲剧的朋友到此停下就好啦,我们有机会再见!
    烂柯的来源是一则神话故事,就是樵夫进山砍树见二老者下棋,看到太阳下山后一旁的童子催促他回家,等他到家后发现此时距离他上山时已过百年,妻儿皆已逝去,就连手中的斧头也烂掉了。
    这个是我小时候看过的版本,我改成境中过了百年,但在现实生活中只有一瞬的设定,所以叫做烂柯。
    关于本文的一些设定可能有一些朋友没太注意所以有些迷糊,我放在这里讲一下吧,这本我埋了很多伏笔,从第一章二人相遇时贺随风下意识冒出的想法,他和宋听雨见面时的心理活动,还有二人从绿城回来在车里的谈话,贺随风说自己发现谜底的那天的那段描述,伏笔太多了我数不过来了只给大家列举这部分吧。
    故事的时间线其实是最后一章作为开头,即贺随风关于谜底的那段描述,宋如筠自杀,接着是幻境的开启,三段时间线,这篇文主要讲述的是最后一个世界线,之后就是幻境中的宋如筠的死亡作为收束,二人回归现实世界再次相遇,又回归了时间线的开头。
    幻境中的环境变量大部分是贺随风可以去直接进行操控的,他之所以设定二人进入幻境是想找到宋如筠在现实生活中自杀的原因,前两个世界线他并没有插手宋如筠的生活,只是分别给了宋如筠功成名就和穷困潦倒,最后宋如筠还是选择了自杀,所以他费尽心思模拟出与现实世界高度相似的第三个世界即本文,在相处中二人才慢慢发展感情。
    对于宋如筠来说其实他是有一定的预感的,不论是河边长谈时问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还是临死前询问这是第几次,只是直到最后一刻得到回答时他才确认了真相。
    我这篇文更注重于宋如筠所谓的理想与现实交织的迷茫,伏笔的部分由于不想剧透所以写得比较隐晦,但是我上面提到的这些正文里其实都或多或少的有提到,感谢各位朋友的观看啦,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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