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谧野

131、番外1 主动权

　　离开祈愿世界的第二天。

　　睁眼时苏流光竟然还没醒，江枫短暂地纳闷了一瞬，又觉理所当然。
　　太狠了，她昨晚差点厥过去。

　　分明两人都是从头开始学，可苏流光不知上哪得了武功秘籍，技巧简直好到恐怖。
　　也许这就是学霸。察觉到身下空荡荡，竟然不怎么适应时，她戚戚然想。
　　要不说恐怖呢，昨晚好不容易讨了饶，这一大早，她竟然又开始肖想。

　　她最后严令禁止苏流光再靠近自己，不然就一直刹不住车。
　　中间隔了十几厘米，江枫眼风在她面上扫了几眼，慢腾腾翻身，正对着她。

　　她才刚动，苏流光眼睫便开始震颤，等江枫翻过身，她已经睁开了眼。

　　醒了好啊。江枫见她，眼睛自发就笑了起来，唇角也不甘落后。她往前挪进苏流光怀里，凑过去亲她脖颈。

　　才刚碰上温软细嫩的肌肤，便察觉那人一颤。
　　江枫尚未来得及思考原因，后背忽地被人紧紧按住，怀抱顿时紧得如同桎梏。

　　苏流光自背后至胸前，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般，摸得极为仔细。

　　江枫：“……”
　　她忙去扯苏流光的手，不然今早上又结束不了。

　　扯是没扯动，反倒换来了恨不得融为一体般的拥抱。

　　胸口相抵，一侧心跳在上，一侧心跳在下，跃动的生机诉说着爱。

　　可苏流光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你怎么了？”江枫忧心问。

　　苏流光声音带着颤，“你还活着。”

　　“……”江枫闻言骤然眼酸，她张口，却无言。

　　“自上腹正中到背部被刺穿，血流了我一身。”苏流光语气中竟有茫然，“我怎么也堵不住，治不好。”

　　“我……”那声音中是明晃晃的困顿与凄哀，“救不了你。”

　　江枫沉默了一会儿，顶着泛红的眼眶说：“还救我呢，明明是我救的你。”

　　苏流光眼尾已悬上一丝莹润，闻言面色不变，仍是那一副让人心酸的模样。
　　兴许为此心酸的只有江枫。

　　江枫没再说话，只牵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梦有些骇人，又直戳在心脏最柔软，此刻最脆弱的地方，才让那平日里冷硬似坚冰的人露出了一丝软弱。

　　片刻后，苏流光心跳平复。她抬手摸了下眼角，瞧着指尖的水痕，默然。

　　江枫凑过去拱她脖颈，“我也哭了。”

　　“……”苏流光瞥她一眼，倒也瞧不出什么不好意思，老神在在，仿佛方才就跟喝了口水似的。

　　“你也哭了？”她反问。

　　江枫莫名，“对呀。”

　　苏流光盯着她，江枫更莫名，她摸上自己的脸，“有脏东西吗？”

　　到底没忍住笑了声，苏流光在她眼尾亲了两下。
　　“你也哭了，那我亲亲你。”

　　江枫腾的红了脸。
　　分明更过分的事情也做了，可就是莫名红了脸。
　　自顾自害羞了会儿，她慢腾腾凑过去，“那我也亲亲你。”

　　泛着暖的笑蓦然浮现，暖融融的情流转，取代了方才灰蒙蒙的哀。

　　晨间这插曲江枫并非未上心，她猜苏流光可能会采取什么措施，毕竟这人是行动派。
　　但当定位器被塞进自己手里时，她还是愣了一下。
　　“你就这么明摆着给我啊？”

　　苏流光理所当然道：“这个最好拿着。”

　　她说一，江枫素来是要以积分求解的态度去揣度这个一的。
　　思索了一会儿，她扑棱眼睛看苏流光。
　　“这个应该就是无伤大雅的吧，我要没猜错，其他地方你早放好了，把这个给我就是告诉我一声。”

　　苏流光盯着她，沉默。

　　江枫了然，接过来那小小一块芯片，吐槽：“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还愿意告诉我？”
　　苏流光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心虚不心虚。

　　芯片不大，不足指甲盖大小，江枫去找了个极小的袋子，用绳子一穿挂在脖子上当项链。
　　苏流光就跟在她身后。

　　“还好我小东西多，不然这么个玩意儿还真容易丢。”江枫对着她放了一架子的小物件感慨。

　　苏流光眸光晃荡着，落在她颈间。
　　是定位器，却被她包好了缠在颈上。

　　她抿唇，不知说些什么。

　　江枫回头见她盯着自己，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了，别纠结了，我乐意被你管着。”她脱口而出。

　　苏流光目光向上挪，看向她弯弯的眼睛。
　　片刻后，她说：“跟我来。”

　　江枫还好奇她能带自己去哪，看到那间小黑屋后，她沉默片刻，想起了某件事情。一件能让她大作文章的事情。
　　其实本该为此悲哀，可看一眼眼前的人，她又气又满足。再看一眼，那点儿生气也化为了心疼。这事情应该好好和她说一下。
　　不过说之前，这可是少有的苏流光不占理的地方。苏流光不占理，那多少见啊，她不得好好看看苏流光吃瘪。
　　苏流光不觉，带着她进去。

　　那堵墙悬着巨大的版面，此刻其上仍是密密麻麻的线索，关于祈愿世界的线索。
　　字迹密密麻麻，行云流水，细看之下，有些字相对工整些，不知写这字的人当时是何想法。

　　江枫盯着瞧，颇为感概，苏流光则不然，她径直去另一面墙边，其上挂着些不好见人的器件。

　　“这个给你。”苏流光反手递给她一把刀。

　　江枫下意识接住，待拿到手里，看清楚是何模样后，顿时如拿了块烫手山芋。
　　这东西她拿出去岂不得进去喝茶？

　　苏流光却说：“之后放在家里，门口的地方，如果有意外不用留手，家里的监控我管着。”

　　江枫捏着刀，转头看她，“家门口，哪个家门口？”

　　“一起买一套房，昨晚说了。”苏流光盯着她，“你忘了？”

　　“……”江枫心虚：“不是，我昨晚脑子都没了，哪能记得。”

　　苏流光仍是盯着她，她眨眼，立即道：“没问题！我同意！”

　　灼人的视线这才挪开，而后发烫的却成了她的手心。
　　墙上那些个玩意儿杀伤力都不低，苏流光愣是都给用上了。
　　听她安排完，江枫没半点异议，她呐呐：“可这么下来，咱们家一被查，进去喝茶都是轻的吧？那多不安心啊。”

　　苏流光原先定然不会管这些，可此时闻言，她顿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

　　江枫见状继续劝，她是没什么意见，这么布置下来，别说贼了，怕是诈骗团伙来了，也得给一锅端了。
　　不过她到底是个遵纪守法的三好市民。
　　“有你在这儿，查是不会被查，可这么下来，总感觉家里见不得人，一见人我们就得进去了。”

　　“也是。”苏流光抱臂，倚着墙思索。
　　“那先待定，刀你拿着，其他东西我再想想。”

　　江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说完了吗？”

　　“嗯，怎么了？”

　　江枫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那到我了。”苏流光瞧着她。

　　她是想如同小说中那般，拎着苏流光好好逞一番威风，翻身农奴把歌唱。虽说她也不是农奴，苏流光也没压迫她。
　　不过她真没见过苏流光吃瘪几次。
　　想到那封堪称遗书的信，江枫心中直想搓手，发出几声歹笑。

　　可瞅见她那冷冰冰的脸，心里气焰不自觉就给压下去几分。
　　不行，不能这样！
　　又鼓起来些勇气，她轻咳一声。
　　“你自己想想。”

　　苏流光嗯了一声，平平淡淡，隔了几秒，平静问：“想什么？”

　　“……”江枫一顿，没预告，是她的失误。
　　她咽口水，试图装出几分气势，“我抓到了一个你的把柄，不好好解释不行的那种。”

　　苏流光略挑眉，“把柄？”

　　江枫点头，气势很足。

　　苏流光想了几秒，了然。
　　“那你想怎么样？”

　　她如此平静，江枫有点没底，“你想到了吗？”

　　苏流光点头。

　　“……”
　　那不该这么平静吧？不说别的，不跟自己商量就做决定，这事儿性质可是极其恶劣。
　　自己之前就跟她提过，她又犯，而且这还是直接拿命当了赌注。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她试探问。

　　苏流光摇头。

　　江枫犯了难，这人不按剧情走啊。
　　她想看苏流光吃瘪也不成。想看苏流光跟自己表白保证也不成。

　　算了，说清楚算了。

　　“你之前都答应过有事儿跟我商量的。”

　　苏流光沉默，江枫继续说：“你都不知道，要是我们一起，根本用不着这样，慎说没办法只是祂不出手的话没办法，带上我的话，祂不做也得做，不帮也得帮我们。”

　　“……”苏流光略蹙眉，眨了下眼。
　　她说什么？

　　江枫研究苏流光八万年了，一点儿微表情都不会错过。
　　瞧见她蹙眉，狐疑又问了句：“你确定你知道了？”

　　苏流光沉默，江枫懂了。
　　她气焰顿时高了三丈。

　　“那你自己想吧。”她哼了声，方才提起那事儿，说得她心中也生气。
　　要是没搞好，一切都完了。
　　说完，她转头就想出去。

　　也是放心了，竟然会和苏流光生气。

　　苏流光伸了下手，没拉住她。

　　江枫说完心里其实有点后悔，说完了气就没了。
　　不过见她拽自己，先前蠢蠢欲动但胎死腹中的心思顿时复燃。而且，还能套出她另一番话，让她自觉主动跟自己坦诚。
　　苏流光心虚跟她坦诚。想到此处，她心里如揣了一窝兔子似的，激动得很。

　　说来也怪，她对苏流光做了什么全然没半点反感，竟只想着看苏流光是何反应。
　　是缺心眼，还是太放心苏流光了。

　　小黑屋并不黑，其中冷光灯一直亮着，只不过是江枫惯常把这里称为小黑屋而已。
　　这里出去须得往上爬悬梯，她才刚踩上去爬了两层，脚踝忽地被人拽住。
　　人正悬在空中，重心不稳，她眼睛都没来得及瞪大就往下摔。

　　摔当然摔不到，苏流光接得稳，丁点儿不适都没有。

　　不过江枫却是被摔懵了，她瞅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下颚线一如既往的流畅漂亮。

　　“你干嘛？”她心头却忽地生出不悦，不可思议般问。
　　这是她头一次真对苏流光生气。

　　苏流光显然也发觉了，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神色顿时变了，竟有些小心翼翼。
　　把江枫放下后，她退后了一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江枫眉毛皱着，唇角也往下撇。
　　她哼了声，苏流光伸手，她没躲，而是用手拍开了，转身上去。

　　顶门被合上，江枫彻底出去了。
　　苏流光僵硬的身体一软，颓然坐下。
　　她为什么要去拽江枫？不能之后再说吗？她凭什么觉得江枫不会因此生气？

　　这时才深刻认知到，她所认为的合拍，只是因为江枫从来不跟她发火。
　　主动权从来不在她手中。

　　一个小时后她出去，一一跟江枫交代了。
　　她以为江枫说的是芯片，小黑屋中原先有一块芯片，能随时窥看电脑中的信息，被她装进江枫常用的笔记本中。她以为江枫当时发现了那块芯片的缺失。
　　江枫当时听着，点了下头，没什么反应。
　　苏流光不傻，相反，她极其聪明，从江枫当时的话里推出了江枫所说的那封信。这事她也坦诚了，保证以后不再犯。
　　江枫抬手抱了她一下，也没别的反应。

　　似乎又回归了正轨。
　　只是江枫发现苏流光看书的时间更长了，可偏偏她的确没感知到什么异样。

　　直至一个月后。
　　她们在选家具，确定别的装饰物。

　　江枫偏爱暖色调，而据她所见苏流光偏爱冷色调。
　　她喜欢收藏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苏流光非必要的东西从来不要。

　　确认下来，她看着最终的方案，愣了一下。
　　假如是她自己的家，大概也是这样。
　　可这不是她自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