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比今天更年轻了》谦禾

50、chapter 50

　　清晨的阳光从没拉满的窗帘缝中钻进来，洒在被子上。

　　陈裳动了动手，慢慢醒来，翻了个身，阳光斜搭在她的手腕上，她眯眼空荡地望着，脑海里记忆模糊，只依稀记得昨晚是徐菲助理带她们俩回来的，可却……

　　她觉得自己也是够了，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捂了下脸，让自己清醒过来，还是找到手机给徐菲发了条微信，她没有徐菲助理的联系方式。等了会儿，那头没回，估计还在睡觉。

　　怎么可能呢，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下床穿着拖鞋，换了身上的衣服丢进阳台洗衣机里面洗了，而后去浴室洗澡。

　　花洒淋在身上，让她整个人更加清醒精神，洗完澡，将上方窗户半开，让里面的雾气排出去。

　　洗漱清洁后从卫生间出来，手机里依旧没有声音，她已经不想管，忘了这回事，将差不多快干的头发随意拿了根皮筋在脑后扎了个低丸子。

　　今天太阳不错，她打算正好早点把洗好的衣服晾上，走到阳台忽觉得不对劲，地上全是水，洗衣机不可能坏的，打开地漏发现里面的水没下去，应该是这哪里出了问题。

　　她迅速清了阳台的水，忙活了大半天，给物业打电话，对方态度好，称是她这层阳台下水管曾经修过一回，问题出自他们，连忙道了抱歉，后续马上找人过来检测维修。

　　陈裳累得直接瘫靠在沙发上，只希望楼下别因为自己出什么问题，想到这一两个小时也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只是后面维修，肯定会吵到楼下。

　　她叹口气认命爬起来，打算跟底下住户打个招呼，顺便从冰箱拿了两盒昨天从超市卖回来还没拆的新鲜草莓。

　　陈裳披了件外衫，下楼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等了一分多钟都没有动静，记忆里楼下住的是一个刚二十来岁毕业工作的小姑娘，她怀疑是不是还没起床或者早早出门回家去了，想起之前上楼经常碰见，熟悉了聊过一嘴，她家就在别的区，是受不了家里唠叨出来租房住的，今天正好是周末，说不准，一大早回去了也很正常。陈裳正要收回手，打算走人回去，直到听见里面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不久，门被从里面拉开。

　　要怎么形容这刻的感受。

　　一瞬间，陈裳怔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楼下租客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的人。

　　或许怀疑电梯是不是按错了，就算按错了，他不该在楚城吗？怎么来江州了，甚至还出现在她同一个小区。

　　昨天只是在手机上看见，今天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可他却面色平静，见到她丝毫没有一点诧异。

　　“有什么事吗？”李隅垂眸问她。

　　陈裳手里还握着两盒突兀的草莓，顿了顿，指门牌号：“你住在这？”

　　他移开了一步，恰好能看见里面的新布局。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陈裳安静了几秒，一时有点无话，不知楼下是什么时候重新租走的，想起来正事：“方便我看一眼你家阳台吗？我上面出了点问题。”

　　李隅还没回她，就听一阵哒哒跑步声，伴随着猫叫，一只小白猫从房间跑出来蹲坐在地上。

　　“喵～喵———”

　　是汤圆。

　　它已经从之前捡回来那只营良不良的小瘦猫变得胖乎乎起来，像一团干净的雪，洁白漂亮。

　　李隅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将门拉开大半：“进来吧。”

　　陈裳低头看了眼小白猫，还没从中间缓过来，跟着他走进去，汤圆认出她来，一直缠在她脚边，可站在她一边的李隅，却好像两人是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对，他们现在本来就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也就一两小时，确实没对底下造成什么影响，还好她没晚上洗，要是泡十一二个小时，可不知道会怎么样。

　　既然无事，那就该走了。

　　陈裳将两盒草莓放在他茶几上：“楼上排水管需要修一下，后续有噪音实在对不起，我会跟维修师傅说避开最早上和午休时间，如果给你造成麻烦，我可以转……”

　　最后几个字陈裳忽说不出口，她记得她曾经拿钱羞辱过他。陈裳看见他垂了眼，而后一双眸沉沉望向她。

　　显然也想到四年前的事。

　　心里生出分奇怪的快感，像是揭开他故意佯装陌生的一面。

　　这一点都不好，陈裳讨厌自己这样。

　　既然是由她引起的，出钱本来就是正常的。

　　“要是你觉得打扰到你，我可以付你维修期间的酒店钱。”

　　李隅心里生起些无名的火气，陈裳总是这样，从刚刚他们见面，她甚至都没问他一句，没问他过得究竟好不好，连关心的话都没有，好像楼下可以是任何人，在她心里自己根本就无足轻重，即使这么些年重新见到他，也跟路人一样。

　　“维修几天？”

　　陈裳认真大概想了一个数：“最晚不会超过一周。”

　　“七千你付吗？”

　　一天一千，有些狮子大张口，李隅笔直看着她的眼睛，不是要付钱，付好了。

　　“行，我等会儿给你现金。”

　　李隅眼神幽幽在她身上，不再讲话。陈裳没开玩笑，她说得是真话，只是现在穿了一件睡裙，裙子和外衫都没有口袋，也更不可能有钱夹。她转身要走，手忽被猛地一拉，被一转抵在墙上，因为动作大，身上的薄衫滑落蜕到小臂上，雪白的肩头连同锁骨那块儿莹白细腻的肌肤一下没了遮挡。

　　“你犯什么混？！”

　　李隅将她一只手摁在头顶，膝盖弓着抵着又进一步。

　　他要气死了。

　　陈裳用另一只手不断拍着他，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使劲打他胸膛，挣脱，偏偏他岿然不动，低头视线静静锁着她。人前端庄温柔样，怎么四年却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腿擦着她的，她身体还是会起反应，他就是故意磨人。

　　陈裳咬唇不甘在他面前示弱，侧过脸去。李隅低头又靠近，两个人脸近在咫尺，温热谁都不愿承认有些沉重的呼吸就在耳畔。

　　“一千你付吗？”

　　李隅又深深问了一遍，湿热的呼吸钻到耳中令人发抖：“一千你给付吗？”

　　“哪种一千？”陈裳侧过脸来，两人唇只差分毫，甚至看起来就好像挨在一起。意思里里外外都懂。

　　一千睡吗？

　　她扬眉，语气嘲弄，根本不想认输，即使这是当时两人的痛处。

　　李隅却觉得没意思下去，手渐渐松开，眼里没有了刚才的锋锐。

　　“陈裳。”

　　他叫她名字，他很少有完整叫过她名字的时候。

　　“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也不一定钱是万能，我白天会去研究院，很晚才回来。”

　　他退开，捡起地上掉的发圈交到她手上：“你放心好了，我来江州，甚至跟你住在上下层，完全不是因为你，只是刚好被派到在江州工作，所有都跟你无关。”

　　他将发圈还给她，转身进了屋，甚至不愿看她一眼，是心里还有怨。

　　汤圆窝在沙发上，对于他们都不搭理自己，不满呜了声，不知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上了楼，陈裳都没有平静下来，四年后的李隅更有蛊力，她靠在门上，深知他话里话外，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换作哪个男人被这样“戏弄”一番，会不恨的？她并没有自作多情到编造李隅来找她的故事，都是成年人，倒不必幼稚到这种地步。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的？

　　徐菲已经醒了，还搞不清陈裳为什么要打听自己助理，她昨天的事也不知道，坐车上没下来。

　　“我帮你问了昨天是一个男人把你扶回去，但只送到门口没进去，是小玉照顾你睡下的。”

　　徐菲脑子迟钝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你邻居啊？”

　　“不是，李隅。”

　　徐菲那颗八卦的心瞬间被提溜起来了：“哪个李隅？！不是，你再说一遍。”

　　陈裳已经不愿再回想，这之间的缘分太戏剧化了，觉得有些头疼，于是只回她：“你发视频给我看的本人。”

　　“你们这。”徐菲不好说，啧啧叹道，笑出声，“兜兜转转，又遇到一块儿，就没可能了？”

　　“没有。”

　　徐菲眯眼定睛瞧着她肩上有块红红的地方：“你确定？”

　　“我确定，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他。”

　　“江州最近有蚊子了？”

　　“没有，春天，哪儿来的蚊子。”

　　“哦哦。”被绕进去了呢，这春天确实有蚊子啊。

　　“我现在可烦，糟心事一件接一件。”陈裳颓然坐下跟她吐槽。

　　“怎么了，跟我说说看。”

　　“本来想安静一段时间，阳台下水管出问题了。”

　　徐菲深表同情：“你要是嫌吵来我这，我一个人住着挺无聊，等修好在回你那边。”

　　“算了，你还是自己待着吧，相比之下你更闹腾。”虽然李隅说他一天不经常在家，但总之是过意不去。

　　原来，她昨天脑海里模糊的人影没错。

　　为什么他又出现了呢。

　　陈裳摇遥头，如今他恨她，而自己也不愿再与他有任何不必要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