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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落定 ...

  •   乾隆二年春,永和宫。

      白贵人望着手中的报纸,神色久久不能平静。

      “连翘,你说贵妃娘娘现下处境如何?”她凝眸痴痴地望着,似乎是在盯着眼前的空气。

      “小主不要操心了,贵妃娘娘自有高大人庇佑,小主专心养身子便是。”连翘将一碗黝黑黝黑的药端给白霜尘,她却眼神呆滞,迟迟不肯接下。

      “谁说我忧心她了,我巴不得她忙着自保,无暇报复我的家人。”她抬眸看向连翘,眼神若冷泉青石般漠然。

      “反正也没几日好活了,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是贵妃陪嫁,不出意外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定能嫁一个好人家当主母。奈何贵妃偏偏不让。”

      她埋头苦笑,面色渐渐有些狰狞。

      “她以为我既是她的陪嫁,便是她的‘东西’,我的命也自然是她的,她要我安稳出宫,我便应感恩戴德,可她却偏生要我替她侍寝,替她笼住皇上的心。”

      “可她不知道,我向往的是宫外的生活呀,我不想成为她那样一辈子困在笼中,看人眼色行事的金丝雀。”

      她垂眸叹息,看来眼前的一切,终是无法得偿所愿。

      宫女连翘一抹眼泪,泪水却像珍珠般一粒粒滴落。

      “小主,您说过皇上最喜欢看您跳舞,说您舞姿轻盈,犹如贵妃娘娘当年御前献舞。”她说完将柜子里的金丝水袖舞衣取出来,将展示给白霜尘。

      “小主您看,这是皇上送的。”连翘将舞衣送与她怀,她却是一眼未看,漠不关心。

      “扔了吧,发正如今,我也穿不了了。”她轻咳两声,帕子上沾了血痕。

      她忙将帕子藏起来,摸了摸连翘的头。

      “这段时日,多谢你了,也谢谢那个写报之人,是她让我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令连翘带领殿中众人退下,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个药包。

      “可惜我此生,若霜若尘,现下总算是等到了尘埃落定。”她微微笑着,眼神看向窗外,仿若回到了从前在宫外的日子。

      她眼角划过两行泪,随即将药包一口吞下。

      *

      次日,储秀宫。

      高晚汐垂眸抚摸着怀中新得的白猫,白猫在她的轻抚下显得格外乖顺。

      “团子,你说本宫这次,是不是做得有点绝啊。”她望着白猫一双碧眼,心中似有郁结。

      “可本宫没有办法,本宫早年间赌气伤了身子,生不出孩子,可是高家需要一位皇子。”

      她的金指甲不慎划到了白猫,白猫瞬间“喵!”一声嘶鸣。

      “其实本宫常常想,若是白霜尘诞下小阿哥后不幸血崩而死,本宫定会将小阿哥视若己出,好生抚养。”

      她自顾自地抚摸着小团子,白猫却只能舔着她的双手,并未予她回应。

      “娘娘,奴婢有事要禀。”白芷声色慌张紧扣着她的殿门,让她倦懒的眸子顿时闪了金光。

      “进来说话。”高晚汐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将白芷放了进来。

      “可是白霜尘那个贱人的事?”她俯身轻声问白芷道。

      “白贵人今晨被连翘发现死在了房中,奴婢已经托人给高大人送信,买通了张院判,现下谁都知道白贵人是旧疾复发,暴毙而亡。”白芷交代道。

      “本宫知道了,算她识相,告诉父亲,放了白氏的家人罢,待到夜深人静时,给她烧些纸钱罢。”

      高晚汐看见白芷红通通的眼角,心尖有些颤动。

      毕竟白芷幼时被人卖到高府,是白霜尘一手养大的,于白芷而言,白霜尘若师若母,当是世上最亲的人,现下却不能亲自为她送终,未免有些感伤。

      待她退下,高晚汐望着天边的落日,不禁唏嘘不已。

      “霜儿啊,别怪本宫,要怪就怪你自己命薄,要随本宫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夕阳缓缓落下,晚间紫禁城内起了冻霜,将整片整片绿叶,皆披了尘霜。

      *

      乾隆二年,长春宫。

      皇后富察茉惗听闻了白贵人的死讯,顿然连连叹息。

      “是本宫无用,又没止住宫中这尔虞我诈,又让一位妹妹丢了性命。”她垂眸看向殿中正在握笔习字的二阿哥,眼中却是泛起失落。

      “皇上子嗣单薄,现下除了已故哲妃的大阿哥和本宫的二阿哥,现下只剩下纯嫔的三阿哥了,近日纯嫔所受委屈不小,等会你去库房中取些赏赐送去。”富察茉惗交代佩兰道。

      佩兰一点头,便亲自去包了赏赐打算送去钟粹宫。

      谁知富察皇后凝眸一想,即刻便要前往乾清宫。

      “白贵人安葬事宜还需与皇上商议,快随我去一趟罢。”她拉着佩兰,对着伺侯二阿哥的嬷嬷吩咐了两句,便要坐上仪驾。

      “额娘可是要去见皇阿玛?可否带上儿子,儿子有好几日没见皇阿玛了。”二阿哥永琏小小的一张脸,声音奶呼呼的,显得可爱极了。

      “永琏好好念书,等你学问有所成了,你皇阿玛自会来看你。”富察茉惗轻轻捏了捏永琏的嘴角,自觉坏了规矩,瞬间便将手收了回去。

      永琏低下头去,学着兄长的模样一板一眼向着额娘行了告别礼,小小的身影着实让人心痛。

      “儿臣知道了,额娘快去吧,儿臣会乖乖念书的。”他小小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失落。

      “永琏乖。”富察皇后见儿子这般乖巧,未免喜从中开。

      她乘着仪驾一路顺风而行,不久便至了乾清宫。

      走到养心殿门前,才听见殿中隐隐传来高贵妃的声音。

      “贵妃现下可是在伴驾?”富察皇后彼时一阵辛酸,她看着李公公,问道。

      “娘娘圣安,您来得正是时候,贵妃此时也是正同皇上商议白贵人一事,皇上说若是您来,便不用通传,直接进来便是。”

      “那就好,本宫方才还在担忧来得不是时候,饶了贵妃与皇上叙事。”她闻言轻松了口气,将披风褪下,便独自进了养心殿。

      殿中高晚汐正一手磨着墨,一面给乾隆说着话,见富察皇后靠近,她便故意贴着乾隆耳边轻轻吹了一下,令他耳根微红。

      “正说着正事,这般举止轻浮,成何体统?”乾隆指着高晚汐的鼻子,装作语气严肃斥责她。

      “臣妾知错。”她知晓眼前九五至尊如何能承认自己动心?如此不过是死傲娇罢了,便也装作真心认错的姿态,向他行了屈膝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富察茉惗见着二人调情,心底暗自不爽,却只能将委屈咽下,摆出一副笑脸来。

      “皇后快请起。”乾隆见皇后突然前来,莫名有种被原配妻子捉奸的感觉,心底生了愧疚,便匆匆上前,将皇后亲自扶了起来。

      “皇后手怎么这么凉?李玉,快去取个汤婆子来。”他摸着皇后富察茉惗的手,顿然有些心疼。

      “皇上,臣妾无妨,今日前来,是要找皇上商议白贵人安葬一事。”皇后富察茉惗眉头一皱,接触到他温暖掌心的那一刻,心底还是不由得一阵触动。

      “朕觉得白贵人既是从高府出来的,便赐她一口棺材送去高府,交由高府安葬便是。”提起白贵人,乾隆不禁眉头一皱。

      富察茉惗和高晚汐皆愣在原地,晋封厚葬和按照份例她们都想过。

      可偏偏现下是这般结局,乾隆这般处理,明显是要将白贵人当成下人。

      “皇上可是恼白贵人小产一事?”高晚汐试探性问道。

      前日乾隆赦免了纯嫔,想必是见了那《宫廷秘闻报》上的内容,作为报纸上的元凶,高贵妃自然是万般惶恐。

      “白氏未护好皇嗣,委实该罚,不过那报纸上所言空穴来风,爱妃不必紧张。”虽是嘴上这样说,乾隆心底此时自然也是不太舒服,见高晚汐靠近,下意识便后撤了半步。

      高晚汐紧捏帕子,认定乾隆此时心底已然开始怀疑于她。

      “皇上,白贵人虽有罪,可毕竟人已经不在了,现下皇上又何必这般恼她?”富察茉惗面露不忍,便对他求情道。

      “皇上,求您念在白贵人伺候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起码给她一份体面。”高晚汐猛然跪倒在乾隆身前,竟令两人皆有所意外。

      乾隆眉间一颤,这还是印象中高晚汐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他。

      “罢了罢了,就按贵人之礼,将白氏好生安葬。”

      富察茉惗闻言松了口气,正要谢恩,却发觉高晚汐仍跪在地上。

      “白氏生前,朕本欲晋封她嫔位,给予她封号,如今想起,倒是有些感念。今赐她‘仪’字封号,望她安息。”乾隆无奈,却又不忍见高晚汐这样求他。

      说完他便执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仪”字。

      “臣妾多谢皇上。”高晚汐垂眸叩拜,隐隐叹息。

      “若是无事,你便先下去罢,随后朕还有与皇后用午膳。”乾隆最讨厌受制于人,如今贵妃拿着他对她的恩宠求他去做违背心意的事,未免惹他生气。

      高晚汐知晓,今日能为白贵人求得封号已经不易,她本想为她求个追封为嫔的恩典,可现下也只好来日再议。

      待出了养心殿,见日头正好,高晚汐便拉着白芷在御花园散步,见亭外白桃花开得正好,便顺手折了一枝来。

      “白霜尘一事,怪本宫吗?”她对白芷试探道。

      “仪贵人一事,娘娘已然竭尽全力,其实娘娘让她自尽,也是为了全她体面,奴婢不敢有所怨言。”白芷紧咬着唇角,强忍着泪水,生怕被她看出些什么。

      毕竟自家主儿的狠辣手腕,她这些年为虎作伥,可是深有体会的。

      “罢了,给你姐姐折一些吧,她喜欢这花。”高晚汐说着便又挑了两支开得上好的桃花。

      其实白霜尘一走,她还是有些失落的。

      不仅是因着从此宫中少了一片她的羽翼,还因着白霜尘从小陪着她长大的感情。

      “终究是我害了她。”高晚汐第一次悄然落了泪。

      主仆二人随即正欲向里走,忽然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忍冬,借你的围裙一用。”陈挽初将忍冬身上的围裙取下,叠成一个小口袋,在月季花丛中不断探出头来。

      她精挑细选着大片的月季花瓣,小心抹去露水,收在围裙里。

      “我们多摘些,回去做鲜花饼。”她边摘边说道。

      “陈常在好雅兴,带着侍女来此,竟是为了采摘花瓣来做鲜花饼?”高晚汐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猛然一抬眸,见是偶遇贵妃,心底一阵紧张,赶忙行礼请安,手中花瓣差点便撒落在地。

      “不必拘谨,只是本宫听闻制作鲜花饼多用牡丹,桂花一类,用月季所制的,岂不是过于下品。”高晚汐对她温柔笑了笑,语气里却是不觉又带了嘲讽。

      见贵妃无意刁难,陈挽初便捏起一片花瓣,对她解释道:“娘娘,月季随无牡丹富贵,也无桂花清香,但却是初春至深秋时时可见的,加之月季花瓣嚼起来润滑香醇,也不失为制作鲜花饼的好材料。”

      高晚汐闻言一点头。

      “陈常在所言有理,等做好了送一些去储秀宫,本宫重重有赏。”高晚汐一笑道。

      待送走了高贵妃,陈挽初也带着忍冬摘齐了花瓣,二人便匆匆回了钟粹宫。

      “忍冬,你说高贵妃会不会与白贵人之死有关系?”陈挽初抬眸问忍冬,方才她从贵妃眼底看出了愧疚的神色,心底便有所猜测。

      自从得知了白霜尘的死讯,她也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总觉得若不是自己非要将真相公之于众,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主儿别多想。”忍冬安慰她道。

      忽然耳边出现一阵电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是金币+10,升职+1】

      她顿足细听,正疑惑这“升职”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见李玉公公此时已然立在她宫门口。

      “恭喜陈贵人,皇上已然将您晋封为了陈贵人,册封礼就订在五月十一。”李公公怀里捧着圣旨,对她恭谨地说着,“若是您准备好了,奴才这就请宣旨公公宣读圣旨。”

      陈挽初一点头,原来升职是这个意思。

      她微微笑了笑,忽然打心底里觉得这咸鱼系统倒也还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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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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