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山》秋光入卷

9、玄灵

　　在谈霏的凝视下，门生们难得端坐着听完了一堂课。
　　广泽的开心藏都藏不住，以为几个月不见他们成长了不少，终于肯学点东西，散课时还勉励道:“各位辛苦了。”
　　众人点点头，深以为然，毕竟听整整两个时辰的课真的很辛苦。
　　不过幸好广泽君回来了，明天起管束他们的人就不再是谈霏，又可以上课美美入睡了。
　　广泽离开时想起徐行的住处还没安排，于是说:“谈霏，徐行，你们随我来。”
　　东曦一下课就睡昏过去了，徐行随手帮她拉上纱帘，遮挡刺眼的夕阳，随后与广泽一同离去。
　　广泽为小辈关系操透了心，一路上都在语重心长地劝二人不要生嫌隙，待回到山腰那间竹屋前时，他拿出一张符纸。
　　徐行一看到符纸就想起不好的经历:“等等……这是什么符。”
　　“是无中生有符，放心。”广泽宽慰她，“我灵力不足，有劳谈霏给你化出一所房屋来住。”
　　灵力不足？
　　听说广泽君的文道造诣很高，又怎么会灵力不足呢？
　　忽然，徐行在他微微掀起一角的衣袖下，看见了几道初愈的伤痕。
　　再一联想东曦说到一半的“献祭”，她忍不住脱口问道:“师尊，献祭一事是真的吗？”
　　谈霏瞬间变了脸色:“你！”
　　“无妨，”广泽忙拦下他，“事无不可对人言。”
　　“可是您……”谈霏把后半截话咽回去，瞪了徐行一眼，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献祭，严格意义上说是邪道，为统率修真界的玄灵道宗所明令禁止。
　　可广泽君这样光风霁月之人，又怎么会和邪道沾上边？
　　“师尊，我来给她讲吧。”谈霏说着，一边半强制地将广泽往他屋内拉，“您才回山门，要多休息。”
　　“好吧，”他还不忘将符纸交给谈霏，嘱托道，“别忘了屋里的家具。”
　　谈霏沉着脸接过符纸，看表情，徐行毫不怀疑他会给自己化个什么破破烂烂的房子，比如轻轻一碰就塌掉那种。
　　送回广泽，他转身，冷声警告。
　　“徐行，你最好不是蓄意在师尊面前问起的。”
　　其实，“广泽君”这一尊号并非是广泽独有，而是类似于掌门这样的身份，代代传承。
　　每一任的“广泽君”都要承担维护玄灵大阵的重任，玄灵大阵用以阻止灵洲的灵气向外溢散，要覆盖整片大陆，损耗巨大，代价自然也极高，献祭每十年一次，广泽君要以自身灵力血肉供养此阵法。
　　而成为“广泽君”的唯一条件，便是天生灵体。
　　“天生灵体世间罕有，与寻常修士引气入体不同，他们自身便能生发灵气，近乎不竭。”谈霏哼笑一声，“什么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现在，每一个人修行的每一缕气，实则都来自于师尊的天生灵体。”
　　他拆掉自己的道，化为了芸芸众生登阶的砖。

　　月朗星稀。
　　徐行在竹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半是硌的，一半是为师尊的事。
　　怪不得他受到循天上下如此的尊敬。
　　怪不得谈霏不愿她当着师尊的面提起。
　　这简直就像不懂事的弟弟抢走姐姐的糖，还边吃边美滋滋地问，姐姐，你怎么不吃呢？
　　原来无知最伤人心。
　　她起身，推门而出。
　　三座一模一样的竹屋座落呈合围状，再添一座就与四合院没什么两样。她的左手边是广泽，正对面是谈霏。
　　此时谈霏还未睡，一豆灯火透过纸窗，映出一个捧着书与笔的身影。
　　徐行轻轻“啧”了一声，感叹他太刻苦，转头向左边走去。
　　她本是难以入眠，想在院子里散散步，时至深秋，地面上落了不少枯叶，踩上去动静颇大，只走了两步，徐行便已萌生了退意。
　　广泽的屋内漆黑一片，大概已经入睡，扰了他休息可不妥。
　　“徐行？”
　　一声轻唤，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