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生存实录》星罗万象

56、怕

　　“你之前去过公爵府邸吗?”
　　霍根余光瞟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没有，我是新来的，阁下。”这位随侍躬身答道。
　　“嗯，”霍根没多再问，任由他将茶水奉上。
　　“你将所有的侍从都叫到院子里，我要训话。”霍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看了随侍一眼。
　　“是。”随侍弯腰退下，飞奔去传话。

　　“大家都知道，我来领地的时间不太规律，府邸的日常维护离不开你们。”
　　“所以，今天我会给每个人发一笔钱款作为你们一心为主的奖励。”
　　霍根拍了拍手，几个大箱子被抬到了众人的面前。
　　箱盖打开，规规整整的金条垒满了内仓，一片明灿灿快要晃瞎了众人的双眼。

　　底下的随侍一片哗然，但碍于府邸内部的规矩，他们连小声讨论也不敢，但一个个全都眼睛放光等着后续。

　　“……阿萨”
　　“……杜兰特”
　　“……”

　　很快，随侍手里都握住了两根金条，有的用袖子遮住，悄悄地颠了颠。
　　金条份量很足，满满当当地盛在手心里，即便府邸里开出的薪资已经远远高出普通贵族了，但是这两根金条，也至少得是他们三年的总工资了。

　　“既然我重新回到了这里，有些规矩也应该重新立一立了。”
　　“外界对于我、公爵府邸、霍氏集团都颇有窥探之意，一直以来都试图拉拢府邸内某些侍从作为暗线发展……他们只是允诺了一点点的好处，就要你们出卖自己的主人，再反手将失去价值的属下推出去顶罪，我想这样的势力应当是可恨的。”
　　“没错!我们怎么能出卖您呢?”
　　“是啊”
　　“怎么都不能将府邸内的任何消息传出去……”
　　“做出这种事的不可饶恕……”

　　“你们有所不知，在这里，的确有人做出了这般罪无可恕的事情。”霍根道。
　　“是谁?”
　　“带他出来……”
　　大家都义愤填膺地投入了这被煽动起来的气氛当中。

　　“叛徒的尸体已经被悬挂于东阁楼前面的立柱之上，他就是背叛霍氏的下场!”
　　“若你们并不认同我的处罚结果，现在就可领一笔银钱自行离开，我并不会继续追究。否则，就要按照府上明定的规矩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们心里面都很清楚。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结果你们已经知道了。”

　　下面鸦雀无声，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垂首站好，耷拉的头颅和被手汗浸得亮晶晶的金条组成了一副奇怪的画面。这位府邸的主人发火并不常见，所以才更要万分小心。

　　“小顾，你上前来。”霍根对下面招了招手。
　　一个萎萎缩缩的年轻亚雌走了上来，他哆哆嗦嗦的小腿连支撑他走路都很费劲，期间还打了个滑。
　　“您……您有什么吩咐?”亚雌看起来快要晕倒了。
　　“谢谢你为揪出叛徒所做的贡献，它们是你的了。”两根金条又被塞进了亚雌的衣兜，他哆嗦得更厉害了，像是发了癫。
　　“都是……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眼睛有些红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也许是兴奋，也许又在苦于自己没有了退路。
　　底下的视线纷繁杂乱，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一些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投出吃人的目光。

　　霍根根本不管下面的反应，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北苑，住着这府邸里最尊贵的那个，如若你们冲撞了他，我断不会轻饶了去。”

　　“是!”所有随侍半跪在地，颌首道。
　　霍根这才点了点头，踏着雨后的沉泥，踱步而去。
　　……

　　“这是样品试剂，注射后需要观察几天。药性不是很强烈，能够起一定的解毒作用，但不知道能够达到什么效果。记得告诉哥明天进行血液检测。”
　　乔伊斯一边说一边将纯白的小箱子打开，冷气在一刹那间释放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一个透明试剂瓶孤零零地卡在凹槽内，半管纯白色的液体微微晃动，看起来没有以前的粘稠。
　　“需要冷冻保存，最好尽快使用。”乔伊斯侧头提醒身旁的西瑞尔。
　　“嗯，我知道了。”西瑞尔轻阖上箱盖，拎起了提手，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点，雄主应该在书房吧……’
　　西瑞尔跨过石桥溪流，从小花园里直穿而过。
　　书房这个地点其实很微妙，这里总是能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上次没用上的食盒、被咣当瘸了的实木桌子、散架的沙发……想到这里，他不禁羞红了脸。自家雄主即便身中剧毒，满脸病容，但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很勇猛的。

　　他刚拐过门廊，却见棱格玻璃门虚掩着，半打开的状态预示着今天的不正常。
　　“雄主?”他站在门前试探性地发问。
　　“砰!”
　　瓷器被大力带下桌面，碎裂的声音很是明显，中间甚至还夹杂着一道破碎的□□。
　　西瑞尔一阵心惊，推门而入后咣当一声将其扣上反锁，震得门上嵌的玻璃都嘎吱嘎吱地叫着，但也因此，里面的动静没有传出去一丝一毫。

　　里面没有西瑞尔料想的那样混乱，桌子上的笔架还在原位，椅子插在桌子下，整整齐齐的一排，外侧的房间的确没有异样。
　　西瑞尔放轻脚步，踱步到内间门口，想掏身侧的枪支却拿了个空，他这才想起自己的配枪已经遗失在了那场爆炸中。雌虫摇摇头，将这些记忆赶出大脑，重新夺回了支配权，他继续往前走，能看到几颗瓷器碎片已经洒落到了门外，但并没再有别的声音了。

　　“雄主?!”
　　霍根抱膝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紧紧闭着，面无血色，咬出血的唇瓣是这张脸上唯一的色彩。他用那不是很指甲狠狠地抓挠着膝盖上的血肉，身侧散乱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皮肤组织，黏糊糊一团。
　　西瑞尔奔过去一把制住他那血淋淋的双手，摁住他开始扭动的身体，单手开箱，拿起注射剂。
　　“疼……”或许是雄虫的力气只够他小声呓语，也或许是雄虫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喊了疼，总之，西瑞尔并没有漏掉那呢喃般的尾音。
　　“很快就没事了，我保证。”
　　部分液体被挤出针管，他托住雄虫的脖颈，针头贴近了皮肤下的大动脉，那里正剧烈地搏动。
　　“我爱您。”雄虫因疼痛而微微张开的嘴恰好便于亲吻。
　　长条状的物体顺着口腔探入深处，乐享丝滑。
　　与此同时，细小而尖锐的物体刺入内里，但它所带来的疼痛却只是神经末梢传递兴奋的那一瞬间。

　　注射器内的液体见了底，脖颈上那一小处鼓包藏着乔伊斯日日夜夜辛勤付出才制作出来的样品试剂。
　　“呃……”雄虫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试图疯狂抓挠侧边的头发，却无法挣脱雌虫的桎梏，他整个身体的力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强度，西瑞尔甚至觉得自己就要摁不住他了。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两分钟，每一次咳嗽，血线都会顺着喉管喷射而出，西瑞尔有点心慌，他不知道为什么药剂的副作用会这么强烈，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乔伊斯搞错了，并开始疯狂拨打乔伊斯的通讯号码。

　　“别……”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袖口，即便那力道几乎不可查觉。

　　“雄主，”星脑掉落在地，西瑞尔将雄虫紧紧搂在怀里。他甚至只用一只手臂就可以将雄虫的腰肢环住，还能相当容易地碰到他那微凸的肋骨，很硌人。
　　“您吓死我了。”雌虫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并吻去嘴角的血迹。
　　吻如同初春的柳絮，一触即分，沙沙的痒痒的，雌虫轻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未定的心神。
　　“幸好，幸好赶上了……”西瑞尔心里一阵后怕，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今天没有即时赶来，或者样品试剂的研发往后推迟了一点点，雄主会怎么样?化成一具冰冷的永远不会笑的雕塑倒在地上?会不会就这样和他阴阳相隔了?

　　“雄主……我好怕。”
　　自从清醒过后，他的情绪总是很外放，一改从前的内敛含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也不再犹豫。

　　“我在呢。”霍根声音很小，可能还带着残余的痛觉，但透露出来的意思无疑是铿锵有力的。
　　“我要是……要是那么容易死了，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愿。”雄虫的尾音还带了点有气无力的喘，但他还是就着这个怀抱，揉了揉自家雌君蓬松的发顶。

　　逐渐收紧的手臂给了雄虫答案，霍根堪称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啊。”他坏心眼的想逗一逗他，感觉到雌虫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面含笑意接着说：“虽然我很喜欢就是了，以后……可以再做得多一点，知道嘛。”
　　霍根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脸，而雌虫却更不好意思地拱了拱他的颈窝。
　　过了好久，才听到他闷闷地来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