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生存实录》星罗万象

51、董事会

　　“阁下，明天还是多带几个随侍跟您一块去吧，那几个现在都站在纪斯玉一边，万一被激怒失去了理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您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文森特跪于地，低着头一字一句道。
　　霍根随手在文件上敲了几个字，一边悠闲地呷了一口茶水，目光随着滚动的光标移动，举手投足间却是一股子漫不经心，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小贵族的卑鄙手段。

　　“呵，”雄虫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
　　“他们真的很像鹌鹑，”清冷的声音不大不小，是刚刚好能让文森特听见的程度。
　　“纪氏和如同兰斯家族一般的贵族没有那么大的体量，本来不值得如此费心，但是一旦和兽族扯上关系，就不得不谨慎对待。否则以他们的身家地位，都没有见到我的机会，明白了吗？”霍根琥珀色的眼珠微微下压，寒芒毕现，如利刃般狠狠扎入皮肉，无形的威压和气势很快便给到了地上跪着的雌虫。

　　“明白，那我明天和您一道吧，也多一双眼睛帮您盯着点他们的小动作。”文森特稍稍探了探头，尝试着建议，眼底亮了亮，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期冀。
　　其实他本来想说：您已经连轴转四天多了，若是在这些事上劳心劳力，身体不知道要亏损多少。可他想了想，这句话多少带了点‘身体不行，脑子生锈’的含义，公爵阁下听到了这层意思，大概会不太高兴，到时候因为这一个小点，濒临崩溃的身体也许会有一连串的大反应。身为管家，在任何方面都应该以公爵阁下的安全和身体健康为考虑的第一位。

　　“去那里不过是个必要的流程，我跟他们没什么话可说，也用不上什么材料，集团里有个新项目的竞标得有人盯着，你去做那个。”霍根收回了视线，房间里的压抑气氛便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

　　雄虫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文森特挺了挺腰身，头却垂得更低了。门牙不自觉地嵌入了下嘴唇，冒出了几串血珠子。
　　不过好在，霍根的这句话并没有把路完全堵死。当听到‘……竞标得有人盯着’的时候，文森特那落入绝境的的心情在那一刻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不过他还是很不甘心：‘雌君都已经离开半个月了，为什么雄虫却反而更加无视我的存在？不都应该再寻找一个情感寄托，抚慰心灵嘛？
　　苦等的无奈最终融入了呼吸，化作一个‘是’字，一点一点泄露在外，无人所知。

　　……
　　夏日的阳光明媚又热烈，不过早上七点，便已经将耀目的光泽投射在大地之上。叶脉上镶嵌了一层金边，连带着普普通通的枝叶也贵气了起来。
　　后门处，幽深的石子路被梧桐树干所遮挡，点缀于其间的数株大叶栀子吸收了绝大部分的炙热光线，给了这里一片绝无仅有的清凉。
　　可是，再清幽恬静的景色，在特殊的心境里也会变成另一种烦心的事物。而无人欣赏的花园，却也只是一座生命的废墟、埋骨之地罢了。

　　霍根紧了紧领带，不紧不慢地登上飞行器。他甚至连公文包都没带，连样子都懒得做，两手空空，就这样毫无所惧。毕竟人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威慑。
　　飞行器缓慢地移动，霍根皱着眉头倚在车窗上，相当快速地在这极其细微的颠簸中陷入了浅眠。
　　他是在闹铃响了三遍之后才悠悠转醒，车队已经落地，从里面前前后后下来的彪形大汉面朝外背对车身，在他的飞行器周围团了整整三圈，默不作声地站着，只等着里面的公爵阁下吩咐。他们注视着投来探究目光的行人，成功吓退了一批又一批好奇的生物，而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阵型，让人觉得呼吸都紧促了三分。霍根只是轻叹一口气，揉了揉有了印痕的脸颊，待印子消失后才推开车门。

　　“阁下，”整齐划一的声音厚重有力，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霍根微微点了一下头，视线略抬高，扫了一变面前的建筑物。
　　虽然离中央街区有一段距离，但胜在主干道十字路口拐角处的位置交通便利，周围大学城为其输送了源源不断的人才等。
　　纪氏集团本身占地面积并不大，不过五十多层的大楼看着也还算气派。尖塔顶顶尖，一颗闪耀的东珠为其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面纱，倒是瞧着顺眼了不少。

　　霍根看了看手表，踩着准点进了纪氏的大门。
　　“这位，呃……”门口的接待年龄不大，看着很青涩。他见来人身后跟着一群乌泱泱的大汉，心里就有点慌。再定睛一看这张脸的主人后，心尖一颤，慌乱起来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
　　“别紧张，我只是来开个会，”霍根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
　　“这里是纪氏集团，”接待的笑脸有点绷不住了。只能用委婉的语气中带了些凝重和微妙。
　　“我说了，我是来开会的。”霍根的语气微微有些硬了，动作上却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大堂的沙发上，微一扬下颌，便有随侍替他摁下了电梯的上行键。
　　接待明知自己拦不住，可若是不拦，此时传到高层的耳朵里，自己又不知道要挨怎样的罚，说不定连工作都没有了。他咬咬牙，刚要上前，就被随侍摁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霍根靠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示意随侍不要为难他，可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来人插了话。
　　“霍根阁下，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今天才知道你会来。”纪斯玉面色略带埋怨，半责怪道。
　　“诶，现在纪氏换代，你正是忙的时候啊，这个位置很辛苦的。”霍根回复以微笑，意有所指。见纪斯玉面色带了点不虞，心里多少萌生了些惋惜。惋惜曾在这个位置上的纪念，无论是手段、场面话还是表情管理，都比现在的纪斯玉强了不少。可惜……
　　不过在极短的时间内坐到这个位置上，勉强能够保持基本的判断和决策力，足以可见纪念在这些方面还是下了些功夫的，虽然差远了。
　　纪念离开后，霍根在某些方面的兴趣已经不那么强烈了，他又道：“现在倒好，你要是提前知道了，怕是会拿我当你躲清闲的挡箭牌，可不能如你的愿。”

　　纪斯玉笑了笑，没接这个话，随意地拍了拍霍根的肩膀，和他一同坐上了电梯。
　　“股东们都很想见你，”纪斯玉摁下顶楼的按键，静静立在霍根身旁。
　　“哦?我倒不知，我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吗?”霍根淡笑道。
　　“当然啦，这边请。”纪斯玉朝他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宽敞的会议室窗明几净，梨花木的大长桌子很符合总裁的气场，见到纪斯玉来了，都站起身来，明面上看着纪念，其实一直瞄着旁边的霍根，他这张脸可比纪斯玉好使多了。
　　“你们站着做什么?大家都坐。”纪斯玉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霍根阁下……心情很是激动……所以有些失态了，希望不要唐突了阁下。”
　　“一周前的慈善晚会，我们是见过的，怎么还这么生分了。”霍根含笑道。
　　“您……您还记得!”那人面色红润，因为自己的确在晚会上和霍根聊过几句话，不过现在，能够先一步搭上霍氏集团这条线，谁不高兴?

　　“诶，我们还是先聊正事，叙旧的话，一会有机会的。”纪斯玉看不上。他们
　　霍根坐在纪斯玉身侧，双手很放松地搭在了膝盖上，眼眸含笑，却莫名带着一股压迫感。
　　纪斯玉在桌下的双手紧紧绞着，呼吸有些急促，脸颊也缺氧似的泛红。他虽然坐在主位，但气势却明显查了一大截。言语间，还时不时地瞄着霍根的小动作，见他喝了口茶水或者是揉了揉眉心，语气就会不自觉地软下来，显得绵软无力，毫无决策者的果决和狠辣。

　　这一场会议下来，明显成为主角的霍根任由四面八方的视线打量，面上没有丝毫破绽，还是微微笑着的生意人表情。
　　“纪总的方案很创新，我想董事会都很满意。”霍根缓缓扫过众人的面孔，眉眼凌厉瘆人。底下的董事们打了个寒颤，纷纷看向这个从开始就装聋作哑的掌权者。
　　停止的语气顿时拉紧了心弦，霍根见气氛到了，才将自己心中所虑讲出来：“方案的确很创新，也可预见未来所得收益，但没有中央政府的批准，又如何执行呢?”
　　“阁下大可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和那边通了气，按理说，批条今天就能下来。”纪斯玉道。
　　“看来还是有捷径可以走。”霍根点点头，没另外说什么。

　　会议进行到一半，木门却开始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来人似乎很急，急到连一分钟也等不了。
　　“什么事情?”纪斯玉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但来人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机会。
　　他抹去头上的汗珠子，对会议室内的众人勉强扯出了个微笑，然后立刻拽了拽纪斯玉的袖子，将他拉出这个地方并顺手把门掩上，说道：“那边说……说……说是不给批条，阁下，您看我们……这个项目可能要停滞……”
　　然而，舒缓的夏风早已经将这些细细碎碎的耳语灌入了室内，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