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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种自由 ...

  •   中午的餐厅内凉气很足,给人一种室外也没那么热的错觉。
      连续几天在这吃饭,任尔还是第一次靠近落地窗边往下看。

      入目一切明亮,楼下是酒店三栋大楼之间的花园,眼前的梧桐树生命力旺盛,枝桠像要伸展进餐厅内,她生出一种站在树下的感觉。
      看久了,眼睛承受不住日光,再眨眼之后出现一片黑晕。

      任尔揉揉眼睛,缓过神后突然看见手模先生出现在花园里,从左边的大楼出来往自己所在的楼走来。
      自从在花园里见过一面之后,任尔就再也没碰见过他。

      他视线平视,一点没注意到二楼的她。

      任尔再往前一步,注视着他。

      和他并排坐在长椅上那回她就觉得他是她在现实生活里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手和脸都长得好看的人。
      现在这死亡角度看上去居然也是个拥有大长腿的衣架子,吕之样的偏见太重,任尔在这一瞬生出向她证明的想法。

      相机在包里且已经关机了,再打开肯定来不及。
      任尔快速拿出手机,输入六位密码后才想起来有快捷键直接拍照,来不及懊悔,她打开相机,对准楼下“咔擦”一摁。

      手机相机是静音,但她分明听见了一声音效。
      有人在笑。

      任尔眉心一跳,毕竟偷拍不光彩,吓了一跳。
      她条件反射性摁灭手机,循着声音看过去,是旁边桌上正在吃饭的一个年轻男人。

      他嘴角还挂着笑,看向楼下的人影,又抬头来找任尔的视线,笑得明目张胆,“你喜欢他啊?”

      位置这么近,她刚才的一举一动肯定看得一清二楚,任尔面对着他,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欲盖弥彰地把手机往身后藏起来才慌忙否认,“没有。”

      见任尔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的样子,他笑一笑,放下筷子道:“你别怕,我没有恶意,你要喜欢就抓紧点。”

      任尔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单纯......”
      单纯想向我的朋友证明真的有人手和脸都好看。

      这个原因听着还真是别出心裁,任尔想到这里,选择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没什么。”任尔看他身穿T恤和休闲裤的样子不像是工作人员,转移话题道,问,“你也住在这儿吗?”
      “我?”他反问,“不是。”

      男人抬起头笑一笑,又用下巴点点楼下的方向,“他是衡度董事长的儿子,现在真正的掌权人,条件还不错。”他站起身时挑一个眼色,“他来这出差,过半个月就走了,喜欢就抓紧点儿啊。”

      “啊?”任尔语塞,怎么又绕回去了。

      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重点。
      董事长的儿子,那不就相当于衡度老板?

      任尔站在原地,有些怀疑人生。
      真有她的,当着他面说什么分部建太远很难管的问题,这不是当着厨子面评价人家做的菜吗?

      多说多错啊任尔。
      她抿抿唇,一手撑住桌边,意识到了言多必失,以后一定少说话。

      男人已经走远了,任尔没来得及多问,拿起手机点开相册。
      照片拍得不错,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五官虽然不大清晰,但足够看出来骨相很好。

      她给吕之样发过去,敲字道:【用我的脸皮换来的一份证明。】
      吕之样:【什么证明?没懂。】
      任尔:【现实世界真的有手和脸都好看的人诶!】
      吕之样:【脸还可以,手我看得清楚个鬼。】

      --

      邱壑刚回到房间,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
      他先是吃了一惊,又很快反应过来是谁,边往里走,解开两粒扣子边说:“你进来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空调吹着冷风,邱壑身上在外面沾染到的热气被驱散。

      邱陵不答他这句话,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双手举高垫到头顶,带着笑意扭头看向他,懒懒地说:“哥,刚才在餐厅吃饭,你猜怎么着?”
      他自问自答:“有人偷拍你。”

      邱壑开了瓶瓶装水,仰起头喝了几口,扭好盖子才说,“拍就拍吧。”

      邱壑把水放进冰箱,听见邱陵带着笑说“估计是看上你了”,他要关冰箱门的手停住,抬眼睨他:“你一天天的净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说完想起他话里的意思,眉蹙得更深了,“难怪我说最近没在员工餐厅里见过你,怎么,嫌不好吃跑去二楼了。”

      “还有上午的例会你人呢,我来了你就不去了?”

      正事一提起就没完,邱陵被说中,头仰得更往后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来不就是帮我管这烂摊子的吗?”

      邱壑手指一合,门被轻轻摔上,“你还好意思说,本来南城这边就是交给你的,我现在每年还要抽一个月过来,你天天当大爷是吧?”
      “我早说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邱陵听着就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要不哥你两边各待半年吧?”

      说完他就往旁边闪了闪。
      按他这么多年对邱壑的了解,胡乱说出的馊主意得到的只会是摔来的一本杂志。

      见躲开了,邱陵低低笑,捡起来放到茶几上。
      也不能把自己亲哥气得太过,稍微恢复了一点正经,“接下来还有什么事?”

      “马上国庆了,你觉得呢?”
      “除了动员会和市医院会议接待就没了吧?”邱陵伸个懒腰,长叹一口气,又没正形了,“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动员......”

      说完瞥到邱壑投来的眼神,点到为止,选择收起伸懒腰的姿态和咽下后面想说的话。

      “下午还有个美食成果展的报告,你要是不来,过年你就别回江城了。”邱壑进了卧室,关上门,打算午休一会儿。

      他知道他这个弟弟对家里生意不感兴趣,但其实人也并非不靠谱,有张有弛并不散漫,被赶鸭子上架也有几分样子,只是趁他来这边了趁机当几天甩手掌柜,再顺便气气他。
      当弟弟的都这么想了,邱壑哪能同意,兄弟同进同退,毕竟秉承的观念是甜不用大方地分享,但有苦必须一起吃。

      睡醒起来发现邱陵已经走了,邱壑懒得管他,该到场的场合到场就行。

      自动窗帘打开,午后的光线有些强,邱壑适应了几秒才缓过来。

      往年他都是11月中旬来南城分部视察,顺便清算旧账。今年这边情况特殊,他不得不把行程提前,就这么恰好赶上了旅游旺季高峰期。好些房间都订满了,只剩走廊尽头的几间房长期空余。
      邱壑也不挑,这里朝向和别的房间不一样,看不见海,客人在选择的时候会避开这间,但胜在楼层比较高,视野不错,南城的风景一览无余。

      没喝完的矿泉水在冰箱里降了温,拿在手上瓶身很快起了层雾,邱壑站在落地窗前,一饮而尽。

      立在原地,像投篮一样瞄准垃圾桶,瓶子被准确扔进去。

      洗了把脸,出门准备下楼。

      柔软的地毯上,皮鞋落下没有一点声音,他从走廊尽头往前走,隔着几米就看见一个房间门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她墨镜推至头顶,手上拿着顶遮阳帽,背一个单肩相机包,正在打量他。

      他回头假装看了看身后,“看什么?”
      “看衡度掌权人,邱总。”

      她是顾客,顾客是上帝,面对真正的酒店老板,她反倒比面对打工人说话没那么小心翼翼了,“我一开始还想留个卡片夸一夸你,帮你升职加薪,是我多虑了。”

      她语调上扬,说得狡黠,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邱壑反应了两秒,才理清里面的逻辑。

      “那现在不准备夸了?”
      “夸了也没用,难不成你还缺一个夸奖?”

      邱壑仰一仰头,想了一想:“夸了的话,会得到好心情。”
      她又要说话,开口又是“邱总”,邱壑说:“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走廊很明亮,他背后是一扇窗,逆着光站立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任尔用房卡挡在额头之上,才抬起眼问:“你叫什么?”

      是陌生人刚认识时问名字的神态,自然而然的,随口一问的,仿佛他不说也没关系。

      隐瞒是不对的,但说破了会很尴尬。选择把隐瞒赋予善意的定义,还是违背成年人要面子不要里子的规则,似乎有点难选。
      但也没那么难。

      两年过去了,她的“感冒”好了,状态换了一种,他们认识的契机也变了,那想要认识她的想法变了吗?逻辑分析面对这样的问题聊胜于无,记忆细胞会在第一时间提醒他,心里升起的感觉也会帮他做决定。

      任尔把夹在两指间的房卡收进手心,拿出手机垫在房卡之上,摁亮,看了眼时间,睫毛垂下又扬起来,带点思索的语气,“哦,你的名字是机密。”

      话里有调侃,有笑意,还带点不解。

      思索时间过长,名字是什么这样简单的问题不应该这么难回答,他显得犹犹豫豫。邱壑说:“邱壑,我叫邱壑。”

      “显赫的‘赫’?”
      “丘壑的‘壑’。”

      任尔用眼神给出一个“啊”的问号,又转瞬反应过来,“哦,丘壑呀。”

      她问:“下次入住报你的名字可以打折吗?”
      “可以。”
      她没想到邱壑回答得一本正经,轻轻地笑了一声,恍然大悟道:“那你的名字好值钱,我要是你我也不轻易说。”

      好伶牙俐齿,一边笑他又一边替他打圆场,邱壑一边笑,一边意识到自己接不住她的话,他数落他弟的口才怎么就尽数消失了?
      一起穿过长走廊,单肩相机包在两个人之间小幅度地来回摇摆,邱壑看她一眼,她直视前方,额前碎发被墨镜别到脑后。

      他们一起进电梯,面前的反光镜映出两个人的脸,邱壑才发现自己嘴角的笑意,敛起表情,站到一边,伸手摁楼层按钮。

      一直自然下垂的手就这么亮出来晃了一瞬,食指伸直,其余四指弯曲,在反着光的电梯里看得更清晰了,有点像艺术品。
      侧边镜子里倒映出手的另一面,像在镜头下多角度展示的画面。

      她的目光让人疑惑,邱壑看向那个亮着的数字“1”,问:“你不是去一楼吗??”
      任尔后知后觉,摇摇头,堆起一个笑,“是的是的,就是一楼。”

      想起来他是从最尽头的房间出来的,客人的房间不能随便进,任尔猜测道:“你住这?”
      轿厢往下行,邱壑点点头,“我跟你同一层。”

      这几天早上她都很巧合地先他一步下楼,他总是能看见她身后跟着她助理,和她住同一楼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直接碰上。

      八楼很快到达,电梯门打开,邱壑说:“我先走了。”
      “拜拜。”她手掌抬起一瞬。

      邱壑迈步出去,一步,两步,到这时都还有机会,但第三步迈出去他才想起来,怎么忘记走过场问她的名字了。
      哪有人说了自己名字不问对方的?礼尚往来的准则他都忘了。

      他很快转身折返,电梯门只剩手掌大的缝隙,缝隙之后的人正低头看手机,下一秒画面被合上的门阻隔。

      邱壑呼出一口气,按照刚才说的话的推理,她不会觉得他不问是因为她的名字不值钱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闭了闭眼,需要一段安静的时间理好思路。

      走着扫视一圈,可容纳近千人的会议厅和无柱宴会大厅都提前准备好了,穿着制服的引导人员也已就位。他在定制茶歇的大厅里碰到了邱陵,他正在和宴会厨房部的确认进度。

      看见邱壑,他比了个手势,表示先暂停,腿一迈往邱壑这边过来,“哥,我都到这快半小时了,你怎么回事儿啊现在才来。”

      邱壑受不了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一年可能也就这一次来的比他晚。
      要是普通的商业接待和学术会议他们没必要到场,让下面的人盯着就行,但这次是市医院的人来,专家讨论会和住宿首次选择衡度,他们也有点受宠若惊,重视一点准没错。

      邱壑说:“睡过头了。”

      邱陵还要揶揄他,邱壑打个岔,指指会议厅:“你快快,再找人检查一下视听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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