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来去》吐絮

13、第十三种自由

　　任尔和庄小谷上午回了江城。
　　刚好是个阴天，天气没那么热。她们都没回家，东西太多，需要先放在工作室。

　　这条街靠近市政府广场，人流量不错，任尔和吕之样看中了一家一百六十多平的店铺，最开始一起租了一楼。
　　前段时间二楼原本做升学指导的机构搬走，她们一商量，咬咬牙，把二楼也租了下来。面积一大，布景可以设置更多样的，她们可以发挥的场景自然也多了。

　　只是刚租下来不久任尔就去旅拍了，吕之样在这边时间安排得也紧，二楼除了简单装修，堆的就是杂物和衣服，几乎还没怎么收拾。

　　任尔开了后备箱，拉着两个大行李箱先一步往工作室走，吕之样今天没拍摄，其余的几个姑娘也都放了手里的活，专门等她们回来。

　　任尔拉开门往里一迈，“砰”一声，亮晶晶的彩色碎片腾空而起落了她一身，后进来的庄小谷也没幸免。

　　“欢迎回家！”
　　“吓我一跳。”任尔缩着脖子，缓过来后笑着动动脑袋，扫掉肩上的小碎片。

　　大家冲她打招呼：“任姐好。”
　　“好久不见。”

　　小猫麻薯跑到她脚边扑地上的碎片玩，吕之样越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来接她的行李箱。

　　看人都是齐的，任尔边抖掉身上的碎片，边问：“今天不忙吗？”
　　有人蹲在地上逗花花，抬起头说：“小样姐说了，今天庆祝旅拍结束，团建一天。”

　　任尔提着另一个往里走，大落地窗边的胡桃木桌子上摆了一盆蓝雪花，旁边摆满了茶点，应该是点的外卖，连单据都还没撕。窗外是个小区的院子，看出去绿意苍翠，平时她们在这开会。

　　大家在桌前坐下，吕之样让大家随意拿东西吃。
　　任尔刚要落座，又想起什么，问吕之样：“二楼无影墙刷好了吗？”
　　“已经好了。”吕之样正好在吃一块巧克力淋面的蛋糕，说完拿起另一块给她。

　　“我不吃。”任尔偏过头不接，她天天一块甜品，还真是有点腻。
　　把吕之样拉起来，“走，带我上去看看。”

　　吕之样放下手里的东西，又被塞来她的行李箱，“一人一个，顺便带上去。”
　　严馥冲她们喊：“别忘了待会儿要吃火锅。”
　　任尔笑说：“不会忘的，看完就下来。”

　　她们爬楼梯上去，吕之样侧身双手提着箱子，走一阶就得放着停一下，忍不住嘀咕：“你这装的是铁吗？”
　　任尔几步上去放好又来接应她，手里的咖啡忘记放，只好单手提着往上走：“确实有点重。”

　　随手把箱子放一边，任尔过去查看。
　　全交给别人做不放心，她有商拍的经验，一楼也做过一次，自然知道怎么选，要哑光白的低折射率材料。

　　当时一楼做无影墙的时候要考虑其他区域的占地面积，所以做得比较小。这次就要大一些，十米宽，六米长。

　　任尔环顾一圈，复合曲面衔接平滑，闪光灯，柔光箱和灯具支架也都到了，很高兴地一拍手：“好了，这几天给大家放个假，我们俩来布置一下二楼怎么样？”
　　连轴转了一个国庆，放假是理所当然的，二楼早布置好，也能早点投入使用。一楼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是衣服都占满了一整个房间，一点空隙都没有。

　　吕之样却不满意：“你不给我俩放个假？”

　　二楼外有个闲置着的露台，白色瓷砖砌起来的土里空无一物，任尔推玻璃门出去，门顺势又关上，显得声音没那么清晰：“我想早点在这种花，秋天都快来了。”
　　她早看中了这个露台，想种满五颜六色的花，再稍微布置一下，什么风格的花园场景都能拍。尤其是有一次去她一个摄影师朋友工作室里参观，那朋友是把自家独栋小院刷了白漆改造成的工作室，后院有一大片花海，给她羡慕得不行。

　　吕之样想起什么，也和她一块出去：“种什么花呀，旁边不有一个现成的。”
　　任尔面向她双手合十，哭笑不得：“我求你放过我吧。”

　　“真不喜欢？”
　　“真不喜欢。”

　　吕之样说：“好吧，我看他还对你挺有意思的，前几天假装是来送蓝雪花的，实际是看你回来没有。”
　　任尔瞪她：“还不是怪你。”

　　吕之样是典型的“冷脸美女”，气场一米八，平时不爱笑，站在那儿总觉得她既高冷又不好相处，实际上她是个社恐，工作室的外交事宜全落在了任尔身上，所有事都让她出头去办，去隔壁花店老板那买花其实还是吕之样怂恿的。

　　任尔勾勾手指：“笑一个。”
　　吕之样挤出一个笑，任尔受不了：“好违和，你还是冷着吧。”吕之样表情垮下去，显得凶凶的，好看多了。

　　她们下楼，任尔吆喝大家去吃火锅。
　　阴着的天气有了一点凉意，还有风，地上的尘土打着旋，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味道，似乎秋天真的要来了。

　　有任尔在就比只有吕之样时氛围要好得多，大家都敢说话，也敢开玩笑。国庆之后忙了这么久，又全是女生，说什么作为放松都不违和。
　　任尔宣布了给大家放几天假的好消息，大家举杯庆祝，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的就喝饮料。

　　有人吃撑了放下筷子中场休息，靠着庄小谷的肩膀拍着胸膛看手机，看到什么惊呼一声：“呀，最近有台风登陆。”
　　庄小谷悠闲地说：“不管我们事，反正我们放假。”

　　江城不靠海，但离得挺近，以前也有发过台风预警通知。
　　任尔掏出手机，新闻推送果然发来了台风黄色预警，未来二十四小时平均风力达八级以上。难怪刚才走在路上有风，看来是个预告。

　　原本一开始大家信誓旦旦还想去看电影，一吃撑就连动也不想动，纷纷说直接解散回家躺着。

　　“你回哪个家？”吕之样问任尔，“先回去看你爸妈吗？”
　　任尔摇头：“他们都出差了。”
　　“那走吧，一块儿。”

　　吕之样开车，任尔趁机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她那边有些忙，应答几句就说晚点再打过来。
　　任尔在附近租了套房子，离工作室近，来去方便。吕之样便也学她的样子，放着好好的大别墅不住，搬到了她家楼上。

　　她也不回自己家，跟着进了任尔家。
　　任尔蹬掉鞋子，趿着拖鞋第一件事就是去称体重。

　　“出趟差暴瘦了......”吕之样踮着脚，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去看，改口，“暴胖了......零点六斤。”
　　吕之样给她捏肩：“辛苦辛苦。”

　　她的体重万年不怎么变，只是偶尔有个一斤上下的浮动，她倒是没想到，每天一块甜品吃下来，体重还是没怎么变，倒也是奇迹。

　　走下来，去整理在南城买的东西。
　　一个袋子里是她看中的大拼图，总共两千片，拼出来是一层一层的汽水罐，放在房间里可以以假乱真，就像真的个柜子，里面摆满了汽水。她很久就相中了，但一直没买，这回居然在南城遇见了。

　　其余的就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她一个一个分类放好，边抽出空问吕之样：“钱璃寄的东西到了吗？”
　　“到了，我的天，那些防晒是可以用到下半辈子吧。”

　　吕之样躺在沙发上，任尔勉强收拾好，也加入进去，一动也不想动，只有手指还有力气点一点手机。
　　微信弹出几条消息，是她加的一些客妹发来的，有人问她回来了没有，想要约拍，还有的关心台风的问题，让她尽量少出门。

　　任尔回了“谢谢，亲亲”后跳转去朋友圈，庄小谷昨天发的第十九天总结她还没来得及看，看完就眼皮沉重得立马要闭上。

　　两个人一觉睡到下午将近五点，任尔是被风撞击窗户的“啪啪”声吵醒的，起来一看，风果然大了不少，透过缝隙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去关了所有窗户，过来的时候她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任尔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吕之样，快速接起，去了卧室接听。

　　混着电波的声音传出来：“你在哪呢？我看见新闻这几天有台风。”
　　任尔打开灯，去衣柜里边找睡衣边说：“我在家，你忙完了？”

　　“忙完了忙完了，你最近要少出门。”
　　“知道了。”

　　“你舅妈给我打电话，小叙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停课放假，如果放假的话我跟你说，你去接一下他把他送上车。”
　　小叙是任尔舅妈的儿子，叫陈叙，现在上高一。他爸妈住郊区，上初中之前也一直在郊区附近的中学读书，但他争气，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因为和家里离得远，平时只能住校，周末或者一个月回一次家。

　　任尔想了想：“台风天回家这段路有点危险吧，我干脆把他接到我这住两天。”
　　“那也行，我跟你舅妈说一声。”

　　挂了电话，任尔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吕之样已经醒了。

　　任尔问她：“还赖在我这不走？”
　　吕之样伸了个拦腰，整个人怔怔地，裹着被子又倒下去：“外面太危险了，你听这风。”

　　任尔忍不住瞪她：“你就上个楼的事。”

　　夜晚十点，灯光大亮，正在兴致勃勃拼图的任尔被正式派上用途。

　　吕之样和她男朋友煲视频粥到一半，吕之样突然小声道：“嘘，任尔要睡了，我们挂了吧。”
　　视频那头不满：“你为什么又在她家？”

　　吕之样不回答，只说：“她真的要睡了，嘘，安静。”
　　“你换个房间不就得了。”

　　“你把她吵醒了，嘘，安静。”
　　“......”

　　按了挂断键，吕之样呼出一口气如获新生，拉过任尔：“来来来，开黑继续！”

　　两个人缩在沙发上，任尔面无表情但心如死灰，问她：“人家想陪你你干嘛扫人家兴，扫兴就算了，每次都搬出我，我天天做坏人，上次你男朋友看我眼神里都充满了幽怨。”
　　吕之样叹口气：“我哪知道谈恋爱是这样，打个视频没完没了，我也是要空间的好吧。”

　　“你谈了就知道了。”任尔还想说话，吕之样想起她拒绝了自己对花店老板和她的撮合，觉得没救了，先她一步开口，“算了，我干嘛指望你，还不如指望麻薯。”

　　“嚯，看不起谁？”任尔跳起来抵住她脖子。
　　吕之样不爱运动，力量悬殊，她果断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肯定比麻薯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