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百天》Sunflora

3、骑车

　　周五放学后，谢林真把书包背上就杵在后门站着等，游恺今天轮值勤，举着拖把出来拖过道的时候才见着他，他走近，低头盯着谢林真的发旋，他的头发软软地贴着眉间和耳际，已经有一点长了。
　　游恺轻声叫他的名字，“谢林真，你头发很长了。”

　　谢林真如梦初醒地抬头，伸手把刘海往上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很稚气，“这样就不长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游恺看了看教室里面的情况，“今天我轮值，拖个过道就走了，等很久了吗？”
　　谢林真腼腆地笑笑，“也没有，我以为你忘了。”
　　“小奶猫的名字有着落了吗？”
　　谢林真眉开眼笑，脸上凹下去两个小酒窝，“有了，待会儿跟你说，快去拖地。”说着把游恺往外推。

　　游恺洗完拖布回来，谢林真已经沉浸在音乐里了，他往墙上一靠，眯着眼睛听歌。
　　游恺伸手拿了一半耳机，听清楚了歌词，“我的心，已经飞到这城市的另一边……”
　　谢林真把另一只耳机取下来，冲他的方向说话，“你好了，我们走吧。”
　　“嗯。”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游恺习惯性往停自行车的地方拐，谢林真还在按记忆往前走，游恺有点犯难，走回家对他来说有点远。他拉住谢林真，“我要推车，你站这里等我。”
　　谢林真点点头，乖乖站着等他。
　　等到他俩并肩往修车棚走，谢林真才想起来问，“你家很远吗？”
　　游恺“嗯”了一声，才继续说，“建兴天地旁边。”

　　谢林真只有周末才会去县中心，大部分时候都是打车，偶尔会和杜欣他们一起坐公交，但他记得建兴天地和他家方向是相反的。
　　“那你昨天怎么会在鹿角巷那边？你还很熟悉那里，还有那个停车棚。”
　　因为我要看着你回家了，我才会回家。
　　游恺顺口又编了一个瞎话，“老家在这边，昨天心血来潮想去逛逛。”

　　谢林真心说下雨有什么好逛的，还没继续想就被游恺牵过去了，被握着手臂，他就知道是修车棚到了。
　　经过昨天一晚上，小奶猫已经晾干了，毛茸茸的，仰着头撒娇。
　　谢林真把书包里的火腿肠拿出来，摇了摇游恺的衣服下摆，示意他带自己过去喂猫。

　　游恺瞥两眼他作乱的手，无法，只能领着他到箱子前面蹲下，再把猫送到他手里。谢林真收获一只毛茸茸，很是受宠若惊，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游恺的方向，“谢谢。”

　　这一次，游恺伸手把他的下巴骨往上抬高了，谢林真吓一跳，抓住他的手，“你这么高吗？”
　　“对，你以后就按这个角度抬头看我。”
　　谢林真撇撇嘴，不服输，“我还在长，迟早得高你一头，你说对不对，糯米球。”
　　奶猫喵呜了两声，被挠的舒服。

　　“这只猫叫糯米球，你起的？”游恺握住奶猫的爪子，看他身上灰白色的毛。
　　谢林真点点头，“对啊，怎么样，我以前有过一只猫，叫八宝粥。”
　　游恺被他逗笑了，“你家是开的五谷杂粮铺吗？”

　　谢林真撇撇嘴，扭过头不理他了。
　　游恺无意继续逗他，想起和杜欣的约定，而此刻谢林真还不知情。
　　他的食指指节蹭着猫的下巴颌，状若无意地邀请谢林真，“这周末你有空吗？我觉得这只猫得做个检查打个疫苗。”

　　谢林真一边喂火腿肠一边回答，“这周末我朋友约我去音乐广场，时间估计来不及。”
　　游恺顿了一下，“不是很要紧的事情，推了也没关系吧，猫这么脆弱，很容易不稳定的。”

　　谢林真茫然地盯着前方，仔细想了想，猫确实更紧急，出去玩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他回望游恺，把头仰得高高的，“好吧，那周末我跟你去。”
　　游恺的视线因此落在了他的唇上，又漫不经心地移开，想到谢林真看不见，他又转了回来，“那周末你在这里等我，我骑车带你去。”
　　“好。”谢林真笑出了酒窝和虎牙。

　　南方的梅雨季一般要持续很久，周末却难得是个和煦的天气。
　　谢林真早早赶到了他和游恺约定的地点，不用上学，他穿了一件薄卫衣和牛仔裤，斜挎一个包，高高瘦瘦的，帅气逼人，站在鹿角巷口很引人注目。
　　游恺一眼就看到了他，单车停在他旁边。

　　听到声音，谢林真不再发呆，抬起头打招呼，“你来啦。”
　　游恺“嗯”一声，问道，“你等很久了吗？”
　　谢林真摇摇头，头发软软贴着耳根，“没，我刚到。”

　　游恺下车引着他去捉猫。
　　一边把猫拎起来，游恺一边跟他解释，“我带了一个猫包，直接揣进去就行。”
　　谢林真点点头，“我家里也有，那我们怎么去宠物诊所呢？”
　　他说着就把手机掏出来，摁着语音输入键要开始说话。

　　游恺伸手拦了一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坐我车去，我认识附近一家。”
　　谢林真愣愣地收起手机，想到游恺跟自己不一样，许多人都跟自己不一样，失明这一年多来，自己就已经无意识地丧失很多生活经验了。

　　注意到对面人突然有些心不在焉，游恺有点后悔，又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谢林真，没关系，我带你吧，”
　　心思被戳中，谢林真尽力掩饰自己的失落，抿抿嘴笑着说好。

　　游恺牵着他坐上自行车后座，开始骑之前，转身对他说了句“抓紧我。”
　　谢林真小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坐过别人的自行车后座，这种感觉令他惊奇又着迷，试探性地虚握住游恺的夹克。

　　游恺没有说话，双手抓住谢林真的手腕，往自己腰上大大方方地一环，才开始骑车。
　　这样的姿势让谢林真不得不紧紧贴上他的背，游恺的夹克是尼龙面料的，冰冰凉凉，却又薄薄一层，他能感受到游恺的体温。

　　一路上游恺骑得很慢，春光明媚，路旁的行道树上都是鸟叫声，和煦温柔的春三月一下子把谢林真心里的烦恼吹得无影无踪。
　　骑了大概二十分钟，游恺把车刹停了，确实很近，谢林真心想。

　　他从后座下来，等着游恺来牵他。
　　谢林真已经快要淡忘失明前的生活了，快要忘记健康正常的自己。
　　游恺回过头来，看着谢林真杵在原地，低着头，双手揣兜，一副自闭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随之泛起一阵麻麻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