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策》刘尔珊

5、建文元年旧事

　　建文元年七月，朱棣以‘奉天靖难’为由在北平誓师，正式起兵攻打应天府。同年十二月，建文帝任命的盛庸率兵与燕军会战于湖南岳阳。出乎朱棣的预料，燕军大败，朱棣和主将张玉失散。三十名近身护卫保护着朱棣向着洞庭湖的方向撤退。走到岳阳楼后的巴丘山附近，为了躲避追兵朱棣一行人借着月色藏匿了起来。
　　半夜时分，朱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抬头看看星光，估计应该快寅时了。一名护卫凑近朱棣小声禀报说一队建文帝的官兵正在前面不远的山坡上拷问一家三口。此事太不寻常，朱棣沉思片刻后决定亲自过去看看。朱棣在近身护卫们的保护下慢慢地靠近那队人，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一家人中的男人被反手捆绑在一棵古树上，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旁边跪着的应该是他的老婆和女儿。三个人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官兵为首的那人从他的盔甲来看应该是个正三品的副留守都指挥。朱棣心中疑惑，‘堂堂正三品的武将，不上阵抗敌，竟在这里拷问这一家平民。此事必有蹊跷！’想到这里，朱棣示意近身护卫们按兵不动，悄悄地躲在暗处观察。
　　那个正三品的武将正在命令手下鞭打捆着的男人。鞭子“嗖！嗖！嗖！”地不停地抽在男人的身上、脸上。男人疼得连连哀嚎，可还不忘了辩白，“军爷，剑不是已经被你们拿走献给皇上了吗？”跪在旁边的母女俩见状大哭着一个劲儿地磕头哀求。武将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一边催促手下加重鞭打的力度一边大声地叫嚷着，“只要你们说出鱼肠剑的秘密，本官就饶了你们的小命！”
　　‘鱼肠剑！’朱棣心头一振，双眉紧蹙。‘早在父皇争夺天下的时代，民间就有传说，唯有得鱼肠者方可守得天下。如此看来，这家人和鱼肠剑一定有很深的渊源。’近身护卫们看到朱棣的表情，低声询问是否要营救。朱棣冷静下来沉思片刻，默默地摇摇头，示意继续观察以防有诈。
　　被打了这么半天男人已经没了力气，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武将伸手示意手下停手，瞪着眼愤怒地看着他沉思，片刻后转头看向跪着的母女俩，心里有了条毒计。武将慢悠悠地走近那对母女，蹲下.身子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她俩，坏笑着问女孩，“小姑娘，你多大啦？”
　　母亲明白了武将的用意，慌乱地跪行半步挡在了女儿身前，女孩害怕地躲到母亲身后不敢抬头。
　　“小姑娘，不要怕！”武将对着女孩赤裸裸地说，“我们追捕你们也有半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军爷们吃不好喝不好的。你倒是说说你们是不是该补偿我们一下呀？”
　　武将身后的十名兵丁纷纷围拢过来，其中一个胆大的大声建议，“王大人，那个小姑娘应该由您来第一个享用，至于她娘嘛，就赏给小的们吧！”众人浪笑着起哄。
　　武将站起身，看看说话的那名兵丁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有理！等本官享用完了，留给你们慢慢用。如何？”
　　“好啊~”众人满意地大声起哄，一拥而上。
　　女孩吓得体如筛糠，母亲不顾自己被很多双手拉扯着，双手背后死死地抱紧身后的女儿。
　　男人焦急地大声求饶，“军爷，军爷，饶了她们吧！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武将猛地起身，狠狠地抽了被绑着的男人一个巴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等待着武将的下一个命令。武将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恶狠狠地威胁男人，“你要是再不说，我手下这些饿狼肯定会把你的老婆和女儿吃的连根骨头都不剩！”
　　“呜！呜！”被绑的男人大哭起来，“军爷，您先放了她们母女。”
　　“放开她们！”武将见被绑的男人终于松了口，收了怒容笑着说，“你看看，你要是早说出来就不会受这些皮肉之苦，你的老婆孩子也不会受到惊吓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们一家三口。”
　　被绑的男人停了哭，低头看着跪在身边的亲人，歉疚地说，“你们娘俩跟着我受苦了！我对不起你们！”母亲紧紧地搂住女儿，流着泪坚定地摇头。被绑的男人抬起头，看着山下不远处的岳阳楼，幽幽地说，“岳阳楼是个好地方。前瞰洞庭，背枕金鹗，遥对君山，南望湖南四水，北眈万里长江。”
　　“你这乱七八糟的说的都是些什么？”武将已经不耐烦了。
　　被绑的男人收回目光慌忙解释，“军爷，鱼肠剑的秘密必须要在岳阳楼下的洞庭湖边才能说。”
　　“什么？”武将刚要发作，可一想到荣华富贵即将唾手可得只好压下怒火说，“我且信你一次，你若是敢耍花样……”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被绑的男人恭敬回话。
　　“来人，给他松绑。”
　　等兵丁松绑后男人瘫坐在地上，他的老婆和女儿哭着爬过来，三个人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武将不耐烦地喊了句，“快走！”
　　母女俩一左一右费力地扶起男人，被那队兵丁押着下山去了。
　　朱棣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为了防止有诈，命令近身护卫们随着他一起悄悄地在暗处尾随。
　　一行人一直来到岳阳楼外的洞庭湖边才停住脚步。此处有个很陡的斜坡，湖水湍急。
　　男人左手牵着他的女人右手牵着他的女儿，忽然双手同时发力，就要带着她们母女跳下斜坡。不料武将早有防备，提前分派兵丁分别监视他们三人，兵丁见状死死地拉住了他们仨。
　　武将笑嘻嘻地走到男人面前得意地说，“本官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你这点儿小伎俩怎么能瞒过本官的法眼！”
　　“来人呀，把孩子她娘先杀了！”兵丁动作迅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柄钢刀已经划过女人的脖颈，瞬时一腔鲜血喷涌而出，溅了男人一头一脸。武将抬起脚一使劲，女人的尸体被踢到了坡下，瞬间就被汹涌的湖水卷得无影无踪，任凭父女俩如何大声呼喊也都无济于事了。
　　武将从一名兵丁的腰间抽出一柄钢刀，恶狠狠地瞪着剩下的父女俩大声威胁，“下一个是谁？”
　　男人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站直身子大声回答，“我若死了，这世间就再没人知道鱼肠剑的秘密了！”
　　武将恼怒地反问他，“你是在吓我吗？”
　　男人哀求道，“放了我女儿，我就把鱼肠剑的秘密告诉你们！”
　　武将半信半疑，“你女儿不知道鱼肠剑的秘密？”
　　“她是个丫头，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武将听完男人的话，默不作声地看看女孩又看看男人，转身和身后的兵丁小声耳语。男人趁着这个空档，伸出双手用力将女孩推入了洞庭湖汹涌的湖水中。女孩一个猛子扎下去立时就没了踪影。
　　‘啪！啪！啪！’武将生气地抽了男人三个巴掌。
　　男人挺直身子用手背使劲擦干嘴边的血迹，坚定地说，“我现在已经毫无牵挂了，可以永远守着剑的秘密不告诉任何人！”
　　“你会说的！”武将信心满满地回答，“鱼肠剑现在已经在皇宫里了，你自然也要入宫。”说到这里武将上前抓住男人就要离开。
　　‘天下要得到，鱼肠剑要得到，鱼肠剑的秘密更要得到！’朱棣想到这里，对着身后的近身护卫们做了个进攻的手势。朱棣率领着三十名近身护卫一拥而上，三两下就制服了这队官兵。朱棣只顾着一招毙命了那名武将，并没有注意到男人已经站在了斜坡的边缘。
　　男人见朱棣正在四处搜寻，大声喊道，“小的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小的一家都因为鱼肠剑的秘密而死，只有小的也死了才不会牵连到更多的人。”男人说完话毫不犹豫的提起右手的钢刀抹了脖子，一股鲜血喷涌了出来，男人身子一歪也掉进了湖中。
　　朱棣赶到坡边仔细查看，男人早没了踪迹，朱棣盯着湍急的湖水默不作声。

　　朱棣收回思绪，疑惑地盯着小西沉思，‘她的命格诡异，连道衍都算不出。看她昨日和刚才的表现极有可能未卜先知，她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或许也包括鱼肠剑的秘密。她现在是故意示弱，她的害怕全是装出来的，威逼利诱对她都不会奏效。她这么深藏不露，短时间内肯定参不透她的真实身份和接近本王的目的，看来只有从长计议。’朱棣想到这里起身快步走到小西身旁，压低声音柔声问，“夏小西，跟着朕，如何？”朱棣故意说错。
　　小西毫不吃惊，直视朱棣的双眼郑重回答，“谢皇上恩典！”
　　朱棣满意地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