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策》刘尔珊

106、白莲教余孽

　　初二凌晨小西咳醒，早饭后不久陈宗宝就被朱棣诏到昭仁殿为她诊治，开了五副汤药。
　　昨晚小西睡得还算安稳，起床前又咳嗽了一阵儿。今天是大年初六，朱棣一早要去奉天门上朝，出发前柔声叮嘱小西，“巳初时别忘了喝药，今日还有最后一副药，喝了就彻底好了！”
　　小西笑着连连点头，乖巧地回答，“皇上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甜的、辣的、冷的都不准吃！”
　　“是，皇上！”
　　“夏小西，快快养好！过几日上元节休沐，朕带你去长陵给仪华上香。”
　　徐仪华的棺椁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顺利地从应天府移到了顺天府的长陵。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了灿烂的笑容。

　　午后朱棣靠在东暖阁的暖炕上小憩，小西坐在炕沿上给他捶腿。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上午还咳嗽吗？”
　　小西笑着摇摇头，“不咳嗽了，我已经都好了！”
　　朱棣笑笑，轻声点破小西的小心思，“晚上那遍药不能省！”
　　“是，皇上！”小西噘着嘴不情愿地答应，“那能不能请陈院首午后就把药煎好送来？晚上我在灶间热一热再喝？”
　　朱棣瞧着她沉默不语。
　　小西爬上暖炕，窝进他怀里柔声解释，“今日不是休沐，我也已经好了，大晚上的就别再折腾我姐夫了。”因为是给小西喝的药，陈宗宝都是亲力亲为，不敢加以他人。一早一晚地在太医院煎好药，然后亲自送进宫。前几天是春节休沐，陈宗宝早晨送完药就回家补觉，午后睡饱了再去太医院煎制晚上的药。今天要当值，就不能补觉了。
　　“你呀！”
　　“谢谢！”小西仰起头亲了下朱棣的脸颊。
　　朱棣的嘴边有了笑意，侧身抱紧小西，闭目养神。
　　“早上青芷来的时候带了枝大红色的梅花给我，我特别喜欢，插了瓶摆在昭仁殿里了。”恋秋出嫁前向小西推荐清芷做了坤宁宫的第四任掌事姑姑。
　　小西轻柔地捋着他的胡子和他商量，“午后我想去宫后苑采枝玫红色的梅花拿回来插瓶摆在西暖阁里，行吗？”
　　朱棣轻声应了句，“你问的是去宫后苑还是在西暖阁里摆花？”
　　小心思被戳破，小西强撑着理直气壮地狡辩，“我已经彻底好了！午后暖和，我去去就回。”
　　朱棣睁开眼，语气宠溺地回答，“散了午朝，朕带你去吧！”
　　“好！”小西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午朝的时候小西回了昭仁殿的暖阁，在暖炕上坐了片刻实在困乏的厉害，盖了薄被躺下睡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暖阁里有淡淡的熟悉的香味。小西又躺了会儿才爬起来，收拾好后披上披风快步去了乾清宫正殿。
　　马福笑着迎上来，“小西姐姐，你醒了！”
　　小西回以微笑轻声问，“马福，皇上呢？”
　　“皇上下了午朝回来换了便服就去宫后苑了，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我知道了！”小西转身拢着白裘披风快步出了乾清宫。
　　小西刚走进天一门就听到一个女孩儿温柔甜美的声音，“皇上，奴婢就是喜欢您！”
　　小西心里一沉，闪身退回到门洞里，小心翼翼地探头查看。钦安殿前的台阶下朱棣背对着她的方向长身而立，挺阔闲适的大红色便服的腰身上多出了一双白皙的小手格外突兀，指甲上的鲜红色豆蔻鲜红刺目。小西攥紧双拳，缓缓地向前三步终于看清了隐在他高大身影里的人。小西认出她是在坤宁宫当差的安竹。她一脸幸福地窝在朱棣的怀里，微闭双目，脸颊紧紧地贴着他健硕的胸膛。朱棣的脸偏向另一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小西的脑子“嗡”的一下子空白了，在残留的一丁点儿意识的驱使下默默地转身快步走起来，出了宫后苑的东侧门，顺着东长街一直走到长阳门才停下脚步。
　　看守宫门的小太监快步迎上来恭敬行礼，“奴婢见过小西姑姑！”
　　小西忍着伤心轻声回答，“我进去待会儿，不用管我！”
　　“是，小西姑姑！”小太监退到一旁安静肃立。
　　小西快步迈进台阶，绕过影壁，站在院子中央仰头望向殿顶。月光如水，殿顶上的琉璃瓦一片惨白。小西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鼻子一酸，亮晶晶的眼眸里盈满了委屈和伤心，看上去灿若星河。
　　鼻子里涌进熟悉的味道，朱棣从身后抱紧小西，把下巴轻轻地枕在她的发顶，“夏小西，”
　　小西用力挣扎着离开朱棣的怀抱，退后三步，瞪着他沉默不语。朱棣大步上前把小西拥入怀中用力抱紧，在她耳边低声辩解，“安竹有问题！”
　　小西担心地看向朱棣轻声询问，“她没伤到你吧？”
　　朱棣轻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地问，“不生气了？”
　　小西轻轻地捶了下张牙舞爪的盘龙柔声回答，“本来也没生气！”
　　“那就是吃醋了？”
　　“嗯！”小西委屈地点点头。
　　“你呀！”朱棣的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横抱起小西快步去了东暖阁。
　　两个人相拥着坐在暖炕上说话。
　　“安竹怎么去的坤宁宫？”
　　“去年七月中旬我请青芷帮我去巾帽局查看秋装的准备情况，偶然碰到安竹被资历老的宫女刁难，替她说了句公道话，后来安竹做了几件小衣送给青芷作为答谢。去年冬月青芷向我讨了人情，把她调到了坤宁宫。后来没多久青芷还送了小西两件针脚细密的小衣作为答谢……”小西一愣，不确定地问，“那两件小衣该不会……”
　　朱棣点头默认。
　　小西微微蹙眉，“回去我就都烧了！”
　　朱棣笑着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宠溺地哄劝，“朕帮你！”
　　小西的心情多云转晴，把头枕在他的肩头，“她有什么问题？”
　　朱棣偏头贴着她的脸颊低声耳语，“朕怀疑她是白莲教余孽，”
　　小西抬起头，稍稍后仰盯着朱棣的双眼疑惑地问，“白莲教去年三月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
　　“她被近身护卫控制后不怕死地高喊白莲教的口号。再者，”朱棣伸手把小西的头按回自己的肩头，继续偏头和她耳语，“白莲教的总坛离乐安州不远……”
　　小西努力搜索了一遍记忆，确实对这段历史没有任何印象，只好模棱两可地应了句，“但愿吧……”
　　“各个都不让朕省心！”朱棣轻叹一声，“人已经送到锦衣卫衙门去了，希望不胜能尽快给朕一个答案。”
　　“吴不胜？”小西清楚地记得吴不胜掌管的是负责仪仗和工匠管理的南镇抚司，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负责调查此事了？
　　朱棣笑笑，轻声解释，“纪纲之后不胜顶了他的缺，兼着了。”
　　“原来是这样！”小西笑着点点头没再多问，纠结了片刻后转头瞧着朱棣轻声质问，“既然知道她有问题，还任由她抱着你？”
　　“哈哈哈哈！”朱棣朗声大笑，轻柔地弹了下她的脑门，轻声辩解，“朕那样做是想套些话，却不料被你破坏了！”
　　小西一脸不服气地反问，“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朱棣笑笑，故意顺着小西的话继续说，“你令朕受了这么大委屈，朕要亲自好好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