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照绯

6、有些气人

　　一忍再忍的眼泪如珠滑落，曲汶可谓恨极，气喘不止，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李无伤：“这孩子，有些气人。”得了便宜还不收起尾巴，太嚣张了些。

　　门口的一幕在卢仙晚看来始料未及，“他是褚云城的人？”看着像野猫一样又张牙舞爪的曲江，自顾自道，“这两个人天南地北的，怎么能扯上关系。”

　　曲仪之怕女儿惹怒了褚云城，上前解释，“指挥使大人见谅，我儿刚没，小女只是悲伤过度，这才失了分寸。”

　　曲汶过哭梨花带雨，双目泛红，若不是丫鬟扶着，几乎瘫软在地，一个弱女子被一个杀人嫌犯欺凌，就算是有褚云城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服气的，不少人都在张望，手不经意地扶在武器上，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褚云城下巴抬起，指向吴县令：“你说，怎么回事？”

　　愿意听前因后果还没到最差的境地，吴县令把今早在曲府内的情况如实的讲了一遍，仵作的检查结果、曲靖书童文录以及曲汶的证言都没有丝毫隐瞒。

　　褚云城眼神从曲江的手腕处扫过，声音毫无起伏，“是你杀的？”

　　曲江不言。

　　他不说，出乎众人意料，褚云城并未强迫。

　　将马绳扔给随行的千户元柳，踏入进入曲府，门口之人自动避让出行走的通道，“所有人都喊到院子里。”在院子停下后，另一名随行的千户韩杨吩咐曲家搬个椅子出来，曲管家自然不敢怠慢，几息间椅子、茶几、水壶、水杯已经备好。

　　“上面的两位也下来听一听吧。”

　　卢仙晚和李无伤对视一眼，从树上跃下，李无伤拱拱手，“见过指挥使大人。”

　　褚云城没在理会两人，“人都齐了吗？”

　　“回大人，府内之人，除了照顾小少爷的奶娘，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下人在曲管家耳语几声，曲管事手心冒汗，半日未过，他已觉度日如年，刚说完人齐了，却又发生纰漏，心下不安，低着头汇报，“还有一位是开善寺的明灯师父，已经通知了。”

　　“是在说我吗？”小和尚越过人墙，脚尖着地，落在了曲管家身边，看着一个个罚站一般的站立的人，转向院子里唯一有座位的那位。

　　小和尚歪头，并未被对方的气势所慑，心里暗道，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是蛇”黑压压的人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小和尚掐住蛇的七寸，“我从曲靖公子床底下抓住的。”要不是她的念珠掉到床底，还真发现不了，她眼神澄澈，看着手中还企图挣扎的蛇，给了一拟人的罪名，“杀人凶蛇？”

　　褚云城身负重任，在此不会久留，一个小地方的凶杀案并不值得他废心力，几乎没怎么考虑，留给此事如何处置下了定论，“三日为期，除办案人员，所有人不得出府，直至查明真相，不配合人员，就地拿下。”抬眼看向吴县令，“可有异议？”

　　也许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加上出身高贵，给人一种目空一切冷漠和压迫，明明只是一个眼神，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呼吸都轻了些。
　　“下官定全力以赴，查明真相。”吴县令冷汗直下，褚云城明显护着曲江，不管三日之后凶手是谁都不要和曲江扯上关系，只是短短三日，让他上哪里再去寻找一个让褚云城满意的真凶。

　　褚云城端起茶杯，韩杨一身黑衣立在身侧，“散了吧。”

　　曲仪之惴惴不安的上前，“指挥使大人可要在府内下榻休息？”

　　褚云城问曲江：“你住哪里？”

　　曲江像被点了哑穴，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径直离去。

　　“江儿住在清玉院。”曲仪之不知曲江是何时结交的褚云城，目前看来，两人是友非敌，若是曲江当真能和褚云城交好，对曲家来说倒是不失为一件幸事。

　　褚云城：“带路。”
　　*
　　褚云城一走，气氛瞬间松开了许多，顾千里安慰外甥女，“也许真不是江儿所为，整个府内这么多人都知道他那里有蛇，又怎么会用蛇去毒杀靖儿，况且毒杀人后还将蛇遗留在靖儿房中。”

　　“不是他还有谁如此恶毒。”曲汶此刻又怎么听的进去替曲江开解的话，她后退两步，眼中都是失望，“舅舅，你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人。”

　　她看出来了，这里所有人都怕他，为什么那个人要出现，如果不是他，曲江已经被抓进大牢中了。

　　大哥和二弟已死，如今这曲府哪还有她牵挂之人，她也不过是风中柳絮，再无枝可依。

　　被一个小辈出言顶撞，顾千里隐下心中的不悦，“汶儿，你也别多想，指挥使大人说了三日查清，众目睽睽之下大人既然说了，此事肯定会有个结果，你就耐心等上三日。”

　　曲汶现在神色木然，眼泪止不住的流，沉浸在痛苦哀怨之中，哪里能听的进去。

　　顾千里见她这样，也是心疼，曲诀下落不明，若曲诀真出了事，他怎么也要照顾好汶儿，这个堂姐仅剩的血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等曲靖之事有了结果，就带曲汶回明月山庄。

　　想再劝她两句，叫她哭哭啼啼，肯定也听不进去，只能吩咐丫鬟，“这几日你照顾好小姐，以汶儿身体为先，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我。”

　　*
　　李无伤来到小和尚身边，“别举着了，毕竟是毒蛇，小心咬伤。”说着从绿植中折了一节花枝，“把蛇扔来。”

　　小和尚抛出毒蛇的同时，蛇还未游动逃走，被花枝定在原地。

　　“曲靖已死，看来只能等曲少夫人来后再继续打听。”小和尚侧身挡住卢仙晚，“你看这个对你有有用吗？”

　　展开后是副画像，画中人眉目端正，眼角有颗小痣，“这是曲靖所画，屋里还有曲汶、曲仪之等其他人的。”小和尚，“若你要寻他，不如拿着画像按着前往泗阳县的路一路寻去，或许能查出些什么。”

　　“嗯，我会考虑的。”李无伤记住画中人长相，将画作合上，“找个时间将画放回去，别被人发觉了。”

　　“知晓了。”小和尚指了指蹲在地上将蛇装入木桶的卢仙晚，“他也是你花钱请来的？”戴个面纱，遮遮掩掩的有古怪。

　　李无伤摇摇头，没有细说，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若曲少夫人回府，你告知我一声。”

　　“没问题。”小和尚把画藏到袖中，“我先走了”她接了私活，府内出了人命案子，曲夫人找她念经，唯恐惊吓到她不足百天的独子。

　　卢仙晚低着头，心道他早就知道这两人之间有问题，见小和尚离开，起身把装毒蛇的罐子交给他，“五步蛇，毒性很强，多生长在山林或者溪涧的阴暗潮湿处，很懒，常于阴雨日出没，如果不是人为或者它性格与众不同，是族中异类，这几日的天气，它出现在曲靖房中很是违反它的习性。”

　　曲靖房中的朝向，光照极好，并不符合五步蛇的需求，若真如文录所言入夜前门窗仔细关好，那这毒蛇的出现人为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褚云城给了三日之期，想必这个时候最愁的要数吴县令了。”不过这和他关系也不大，拍拍肚子，“忙了一早晨了，我去吃饭了，你呢，要不要一起？”

　　李无伤笑道：“吃完早饭可还有安排？”

　　“有啊，院子里的核桃不都还没剥呢”卢仙晚，“你要帮我忙吗？”

　　“晚些时候”李无伤举着罐子，“先把证物呈交给吴县令。”毕竟他也想知道这蛇到底是何人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