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神君再上岗》一页舟

4、第四章

　　晌午，明媚刺眼的阳光越过窗台，穿过床幔，落在熟睡的人儿脸上，却叫不醒床上的人。
　　一片虚无之中，楚览看着许寂强硬威严的脸，心里发毛，一直向他道歉却不被接受，只听得冷冰冰的话语，“有胆量混进来，没胆量当继承人？”“你都不要脸了，还怕什么？”“你只能待在山上，执掌剑启派，别想逃了。”…….
　　一句句刀子般的话，直戳楚览的内心，让他颤栗不已、恐惧难安，他承受不住地蜷蹲在地，双手捂耳，以为这样就能逃避不可避免的责骂。
　　平躺在床上的人脸色发白，眉头拧紧，额头上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困在梦魇中醒不来。

　　砰的一声，一只脚踹开了虚掩的房门，困在梦境中的人没有意识到现实世界已经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味坠在梦境深渊，难以醒来。
　　一人带头，旁边跟着个端着一盆水的人，身后还带着几个小喽啰，大步咧咧地走进了房内，来到床前，见人还在睡觉，领头的人怒气高涨，却不动声色，只向端水的人眼神示意了一下。
　　端水的人微一点头，往前两步，举起水盆，正打算倾倒，没料到熟睡的人突然一滚身，一抬脚，将水盆扣到了那人头上，“哐当”一声，水盆落地，水花四溅，偷袭之人顿时成了落汤鸡。

　　楚览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半眯着眼，探究地仔细打量着床前的一帮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扰我清梦。”楚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声音中还带有刚睡醒的沙哑。虽然不情不愿成为首徒，但该借的势还是得借，这就叫做借东风，能成功。

　　“你也不用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你个丑八怪，没样貌、没本事、没能力，在大师兄面前，还敢自称首徒？谁知道你们三个人是不是自吹自擂。”落汤鸡落了水，还不安生。
　　楚览对落汤鸡的讽刺不以为意，轻松反击，“我丑？我瞧你也不咋地，彼此彼此，难分伯仲。”

　　落汤鸡口中所说的大师兄就是领头的人——于幸，脸型四四方方，看起来十分正派，而且年纪轻轻，在甲级弟子中资历最深，众弟子中威望最高。
　　落汤鸡气得鼻孔冒气，正想还嘴，身后的于幸拉了落汤鸡一把，让他往后退，“傅谨，你往后。”
　　这个全身湿透的小子原来叫傅谨，人不如名，辜负了家中长辈的期冀。看看神君，人家就人如其名了，“寂”字，冰冰冷冷的，孤单一人，寂寞凄寥，可悲可惜。哎，怎么突然联想到了许寂？打住、打住，就许寂那强霸道势的性格，能有几个人受得了。
　　楚览漫不经心地抬眼问他：“于幸？没听说过，阁下有何贵干？”

　　“条件，任你开，离开剑启派。”于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楚览。
　　“我提的条件，你担不起。”楚览看他目空一切的眼神有点子不舒服，故意刁难道：“何况神君硬求我留下来的，这条件，你应该去跟神君提，好让神君求我走。”

　　于幸被这人的话刺到，竟拿神君当挡箭牌，算哪根葱啊。他的语气中隐约含点怒意，为了维持大师兄的和善派头，只好强压着怒火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览嗤笑一声，“我从不喝酒，敬酒罚酒都不吃。”
　　“走着瞧。”于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身后的人自觉分散到两边，给他让了一条道，然后纷纷跟上他离开的步伐。
　　年纪不大，派头到挺足。

　　楚览又躺回床上，掀起左手衣袖，盯着淡淡发光的柳叶环，暗自沉思：要是那个大弟子成为了首徒，许寂可就难办了，剑启派危矣，驭偶术危矣。哎呀，自己的事情还搞不定呢，瞎操心别人的事儿干嘛？现在就安心当条咸鱼，让许寂承认自己看错人了，就能顺利离开了。

　　想着想着，楚览的思绪渐渐飞了，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即将神游太虚时，一声嚎叫在耳边炸开，“楚览，你要帮我们报仇啊。”田瑜趴在他的床头，鬼哭狼嚎。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睁开眼，揉了揉耳朵，看到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紫好几块的田瑜，被吓得直往床里边躲，“大白天的，吓唬鬼呢？”
　　田瑜呜呜咽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唔，我们，唔，被人欺负了。唔。”
　　健壮的大高个子哭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莫名诡异。

　　“停。”楚览伸手稳住他的两边肩膀，企图让他安静下来，发现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这肌肉白长了吗？
　　“别哭了。先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不是把我成为首徒的事情告诉别人了？”
　　“我们不是故意到处宣扬的，是他们一直在背后说你坏话，说你不堪入目、骂你猴屁股。我和宋齐看不过，才争论辩驳的。”听到楚览严肃的语调，田瑜感到委屈，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楚览突然有点后悔，只能赶紧弥补过失，“抱歉。赶明儿我一定帮你们把这个仇报了。”
　　“真的？”田瑜听到楚览的承诺，有点难以置信，但还止不住抽泣。
　　楚览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真的，相信我。”
　　单纯的田瑜听了之后很开心，努力憋住抽泣，但还时不时露出一两声哭咽。
　　“先去上点药。宋齐呢？”楚览起身，把田瑜扶到圆桌边坐下，昨天晚上留下的伤药正好派上用场。
　　田瑜自己给自己上着药，抽空答道：“宋齐被清文仙君喊过去了，说是神君要见他。”

　　楚览听到神君二字，警铃大作，心中的警惕一下拔高千里，许寂居然这么卑鄙，要用离间计。虽然并不担忧一个小眼线能起什么大作用，但是被一直盯着，总归是不大舒服的。宋齐要是被策反了，我就先下手为强，“做掉”他！
　　不出一会儿，鼻青脸肿的宋齐拖着沉重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寝房。
　　楚览直愣愣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宋齐心里感觉有点发怵，受不住地询问：“楚览，你盯着我的脸干嘛？这乌青一时半会儿消不掉。”
　　“神君叫你去干什么？”楚览直截了当地问。
　　“你知道了？”宋齐缓了一口气，“知道了也好，也省得我再费口舌了。”
　　真的被许寂诱惑了，果然年轻，没定力。
　　虽然能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但楚览还是感到怒不可遏，直接撸起袖子，作势上前，想要打宋齐一顿，想敲打敲打他“你竟然真的这样做了？”

　　许寂许诺了什么好处，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挑拨了，真是个难成气候的。
　　宋齐拖着残疾的右腿往后挪，双手钳住楚览的双臂，“你要干什么？”他纳闷，楚览怎么这么激动？
　　“你，你，你。”一个瘸子，浑身是伤，楚览愤而收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宋齐疼得啊了一声，“你就这么屈服了？”
　　“不屈服怎么办？这可是我们造成的。”宋齐揉了揉发红的印堂，感到莫名其妙。
　　一旁的田瑜见楚览剑拔弩张的气势，肩膀往下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什么我们造成的？分明是神君的问题。”楚览想跟宋齐掰扯掰扯策反这个问题，没料到听到了“我们”，略一思索，觉得不对劲，“等等，什么‘我们’？”
　　“不就是我们三个去后山偷益灵果，导致犬齿鸟受伤吗？”宋齐觉得楚览的反应过大了，担忧他是不是受神君的刺激过大，精神失常了，“楚览，你怎么了？”
　　“哈哈。”楚览挠了挠额头，“没什么。那这犬齿鸟怎么了？”差点以为许寂策反成功了，想太多、想太多了。
　　“神君让我们三个轮流去照顾，直至那几只鸟恢复。”宋齐指了指自己、楚览和田瑜。

　　楚览想起那几只大笨鸟就不舒服，毕竟差点成为他们的盘中餐，那股闷气还一直憋在心中，“那三只鸟有什么好照顾的，任其自生自灭吧。”
　　宋齐想了想，解释道：“但那几只鸟守着益灵果树，要是没有他们，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去抢，那剑启派就乱了。”
　　楚览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伤人者，是得肩负赔偿责任，逃不掉。

　　“这个，清文让我转交给你的。”宋齐从怀里掏出一扎卷轴，递给楚览。
　　楚览接过卷轴，缓缓展开，疑惑道“这是什么？”
　　仔细阅览过后，楚览嘴角抽了抽，表情呆滞，许寂是疯了吗？哪家门派训练弟子是这么训练的？
　　宋齐和田瑜见楚览脸色不对，凑上去一瞧，片刻之后，三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像是见到了什么惊悚事件，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微张，愣在了原地。

　　楚览手中的卷轴上，“首徒训练须知”几个字遒劲地列在首行，内容却让人大吃一惊。他觉得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糟，许寂真是四海八荒第一人，比三好神君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