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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自以为是 ...

  •   结香察觉到萧忍冬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似乎总在无缘无故的害怕她。

      只是比划手指量一下衣服尺寸,他便落荒而逃。

      其实她比他还要紧张,因为他高大的身躯落下的压迫感。

      他平日里虽总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是会无形中透露出来摄人的气势。非达官显贵,高位掌权之人所不能有。

      她越发的好奇萧忍冬生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身世。如果当真是她所想象的,又怎么会被镇压在山洞之中。

      而且竟是离姑婆山不远,她却从未曾发现过他。

      可是那人失忆不记得生前的事,如今又成了胆小鬼,逃出门去了。

      结香讪讪收回手,颇有些不解。自己虽是法力高强却从不乱杀鬼,他如何这样害怕自己。

      “萧公子,衣服我给你烧过去的了,你自己来取。”

      她走回书桌,在黄纸上估摸着写了尺寸,将衣服烧给萧忍冬。

      黄纸在碳盆中燃尽一套崭新的衣服就出现在了桌子上,结香踮脚看了看院子里的身影。

      萧忍冬没有离开,只有躲到了院外。

      “夜深了,我先睡了。”

      她招呼了一句,没去打扰自顾苦恼的萧忍冬,转身钻进里面的架子床中。

      还未到初夏,天气颇有些热,已经有了分外歹毒的蚊子在帐子里盘旋。

      结香用团扇扇了几圈,才将纱帐放笼好安心躺下。

      不过片刻里面便安静了,萧忍冬的身影重新回到屋子中。他走到桌子前摸了摸上面的衣服,不知结香施了什么法术,烧过来的衣服还是绸缎的。

      瞧着比她全身上下都要贵。

      不过萧忍冬只是看了看,没有穿。

      他在外间静静的坐着,同桌上冰冷的圆肚花瓶一般,与周遭桌椅,墙上的画轴融为一体。屋子里除了结香,没有一丝生气,空气静止凝结。

      次日,院子里玉兰树中清脆的麻雀声冲破一室诡异的静谧。

      结香恍然一睁开眼,下意识地向珠帘外看去。昨夜仿佛被人窃走了,从萧忍冬窜逃出去那一瞬,忽然就天亮了。

      “萧公子?”

      她穿了衣裳走出房,屋子里空荡荡的,伞不见了。但是桌上的衣服还在,显然萧忍冬不再信任她,连衣服也不敢穿了。

      她知道自己是傩师,他是鬼魂,两者两生相克,萧忍冬忌惮害怕自己也合乎常理。但是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害他的事情,反而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到头却是换的这般的提防。

      结香心下颇为难受。

      “姑娘,可是要用早膳了?”

      院子外走进来谭府领班的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伺候,连同早点一并也摆在了桌子上。

      “放那儿吧,我自己来就行。”

      结香拢紧一头乌黑的青丝边走边扎成辫子走出来,几句客套话将人遣了下去。自己慢吞吞的洗漱打扮吃早点,至于萧忍冬去哪儿了她并不担心。

      纸伞是傩师的法器,走到多远她都能感受去处。

      城郊东南方向阴宅,萧忍冬去找自己的同类了。

      用完早点,谭灵峰院子的小厮来请结香去看诊。

      她到时,谭灵峰正被老嬷嬷用香木轮椅推出房外,在玉兰树下晒太阳。

      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能够下床出屋透气。从子鱼和孩子离开的那日算起来,满打满算一个月左右。

      “萧公子可是好多了?”

      结香从花廊下便开口唤他。

      老嬷嬷听见响动将轮椅转了过来,谭灵峰扯着僵硬的嘴角努力笑道:

      “好多了,多谢姑娘相救。”

      结香走近将轮椅接了过来,推他到院子外去散步。

      “公子积病多年,以后可以多出来晒晒太阳,这样有助于你的恢复。”

      “吃了姑娘的药后确是感觉好多了,身子有了力气,相信不多时便能站起来了。”

      谭灵峰感激的看向结香,她推着他往后花园中去,老嬷嬷也一直跟着。

      穿过蔷薇花圃时,谭灵峰忽然皱起眉头,急促的呼吸起来,绷紧了身子不敢松懈。急切地催促道:

      “嬷嬷烦请马上带我回去,快些!”

      “公子怎么了?”

      嬷嬷屈身询问。

      结香也忍住好奇问道:“谭公子怎么了?”

      谭忍冬迫切地催促,脸色难看,连声音在无意中也严厉了起来。

      “嬷嬷快带我回去,姑娘不要再问了!”

      他憋成了猪肝脸,着急地恨不得自己站起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嬷嬷才刚从结香的手中接过轮椅。黄渍渍的水滴滴滴答答地从桌板流到了石板上,散发出一股浊气恶臭来。

      结香错愕的看着谭灵峰,眼睛瞟到了他阴湿起来的袍子。知后觉的意识到,谭灵峰竟是尿了。仅是这片刻之间,他就憋不住了。

      “嬷嬷.....嬷嬷.....快带我回去,快带我回去!”

      谭灵峰捂着自己的身子埋起脑袋,像是只老龟一般缩进自己的壳中,无颜以对结香。催促着嬷嬷的声音憋出哭腔了,他越是急越是憋不住,全泄了出来滴了一路。

      “姑娘让让!”

      嬷嬷推着轮椅赶紧往回走。

      结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都堵在了嗓子里。

      她只得叫来小厮将沿路都洒扫干净,然而谭灵峰却是再难以抬头了。

      府中不过半日,此事便传到了谭夫人和谭老爷的耳朵中。两人将结香叫了过去,并未责怪她,只是叫她对谭灵峰多上些心。

      再见到了谭灵峰时,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倚靠在床上望着窗台的兰花盆栽发呆。门窗都关了起来遮上帐子,透不进一丝阳光和风。

      她迟疑在门外兜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进去。

      心想遭遇那般不堪,谭灵峰该不会想要见到自己的。

      但是提着脏衣服出来的嬷嬷看见结香了,神秘兮兮的将她拉到墙后。

      “姑娘可是看出公子患什么病了?”

      结香:“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那么严重,他竟是连生理都控制不住了。”

      嬷嬷叹了口气,“姑娘没成亲生过孩子,不知道这才到哪儿。寻常女子怀胎十月从那还不到手指粗的地方生下七八斤的大小子,撕裂常有。控制不住屎尿,越急越不能憋,漏的越快。还时有下红泄阳,前些日子的老大夫也说了的,同生产后的妇人没什么分别。”

      她说完谨慎的看了眼周遭,附在结香的耳边低声提醒道:

      “姑娘心善不值得困在这里,找个机会走吧!拖得越久姑娘越走不掉,公子的病主要还是得要靠调理。少则半年一年,多则这辈子怕是都好不了了,只能慢慢养。”

      结香知道的,那个孩子让他的父亲尝到了和母亲一样的痛苦。

      “谢谢嬷嬷。”

      她道了谢,还是走进了谭灵峰的屋子。

      他已洗漱清理干净,房中问不出来半点的异味。

      看见她走进来的身影,他呆滞的眸子闪了闪。似在自言自语,又在倾诉自己心中的懊悔。

      “姑娘,你看到了那孩子并没有原谅我。其实我今日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我这副残破的身子永远也好不了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倘若再回到当日我该如何选择。”

      他看向结香拉下沉重的嘴角,当年的事从超度子鱼那夜她便在经幡下看见了。可再听见谭灵峰谈起此事,她还是觉得有些唏嘘。

      “当年子鱼怀上身孕了,可那时我已另聘了路川陈氏。我想过要负责的,不能娶她为正室,我也想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家。她不愿意做小,为了同陈家的亲事,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将孩子拿掉,并补偿她一笔银子。可也由此招来了祸端,其实我同子鱼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孩子也是她同意拿掉了,后来她因此丧命,我也始料未及。”

      真的是这样吗?

      结香轻轻叹了口气。

      “是谭公子过于贪心了,倘若你坚定的选择子鱼,她又怎么要将孩子拿掉。你说你同她没有什么恩怨,你们之间和和气气的散了。她是刚烈的女子,公子又可曾真的读懂过她,可曾真的爱护过她。公子只不过是在感动你自以为是的深情,你今日所吃的苦,也是当年子鱼吃的。孩子是报复你,也报复了她。”

      “姑娘说话真是一份情面都不留,让人无地自容。”

      谭灵峰面上僵硬的肌肉微微抽动。

      “谭公子病并无生命危险,以后仔细调理应还是会有起色的。药方和调理之法我都写好交给下人了,谭府我就不再打扰。午时过后我便向夫人老爷辞行离开了,愿公子安好。”

      结香行了一礼,转身而离开。

      回院到屋子收拾行李,又将几日前的包袱铺在了床榻上。

      突然门外哐当一声,似有铁锁落下。

      “谁?”

      “萧公子?”

      她立刻站起来查看,卷起珠帘只见大敞的房门被关了起来,门外还有人影脚步声。

      结香察觉道异常冲上前伸手一拉,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开门,你们要干什么!”

      “开门!”

      但是外面的小厮走开了,从门缝只能看见几道黑影。

      拳头大的铜锁被拽得哐哐作响,院外婢女仆役往来行走。胆子大的,好奇地往里看几眼。胆子小的,埋头匆匆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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