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79、黄雀和遗言

　　马金华本来射向少年的子弹打在了天花板的吊灯上，随后枪直接脱手，瘫软在桌面上。

　　马赫刚起身准备大干一场，撸起袖子才发现身边的人陆续都倒下了。马姑娘俯身在桌案上，用手勉强支撑着额头，看样子也是浑身无力。余光见自己面前干涸的水迹，只有他一滴未进。这茶水中有毒。

　　好你个北风，第一反应的罪魁祸首，对面此刻情况竟然也一样，除了少年没有人能坐直身板。

　　那么是谁下的手？

　　突然会议大厅门被大力推开，爽朗的笑声浑厚悠远中气十足，楼道里响彻着震撼的回声。

　　“有意思，有意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吧？马姑娘。”

　　大约五十人气势磅礴地涌入大厅內，他们上衣口袋里都别着一条红色的方巾，领头的男人身材壮硕，体型偏胖，发质黑亮三七分线，他是三礼帮派中地位仅在帮主之下三楼老板之一，福来楼郑福。

　　“福胖子，是你暗算了我们！”马赫本能的挡在马姑娘身前质问。

　　郑福脚步声像是大象双腿沉重有力。

　　“暗算倒不至于，几个老伙计好久没到我‘福来楼’光顾了，今天特意带了我们的新品安康茶给大伙尝尝。不知道，马姑娘觉得味道怎么样？”

　　说着他向女人伸出手，被马赫搪臂制止。

　　郑福也不恼，笑着收回了手，突然一个虎爪凌厉抓向面前人的肩，马赫快速躲避，一个旋身后发现肩头的袖子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兄弟们，陪马经理松松筋骨。”

　　在郑福的命令下，七八个人将马赫包围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一拥而上。

　　马赫索性直接撕掉另一边的袖子，缠在手腕上，他绷紧双腿用力迎击一个一个向他扑来的敌人，打斗中接触的瞬间似乎能听到骨骼咔嚓的声响。

　　郑福连看都没看一旁激烈的交战。手在触及女人头的一刹那握拳，转而掐住她的胳膊。

　　“别碰马姑娘”马金华厉声喝道。

　　郑福没有撒手，将女人无骨的上身拉起，让她靠坐的椅背上。

　　“你急什么。我们三礼吃喝赌，最看不起侮辱女性的人。让你这样坐着咱们也好说话”

　　郑福说着坐在了女人面前的桌角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想和我聊些什么？”女人平稳着呼吸，试拄在桌子边缘，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和你做一笔交易，我想要一个人。只要你答应，今日不仅这间屋子里还有对面餐桌上原野的几十个朋友，都可以安然无恙。”郑福觉得自己真是心地善良。

　　“谁？”

　　郑福附耳过去，在距离女人一拳远处小声说了一句话。

　　“他……不至于郑老板如此兴师动众。”女人显然对他要的那个人有些意外。

　　郑福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此人大有用处。”

　　“恐怕我帮不了你。”女人一口回绝。

　　郑福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戛然而止，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最后养着脖子将气吐了出去。像是打进了精神原力，男人的眼睛瞬间明亮。

　　“三礼！三礼！去他么女性为尊，那已经是老黄历了。我尊重你，你也得配合我，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都说马姑娘才貌出众，你到底是在意才多一点，还是貌多一点？这样，你选。选貌我就废掉你的右手；选才，我就用这烧红的烟头给你脸上点几个痣。或者你也可以选交出我要的人。”

　　女人看着坐在正对面的少年摇了摇头，仿佛在对着他说话。

　　“我都不在乎。”

　　郑福从桌上跳下：“好……好，不愧是女中豪杰，见惯大场面的。依照我平日里善良的个性，我不忍伤害你，但手底下这么多兄弟看着，我总不能言而无信。既然你不选，那我都让你尝尝滋味。”男人粗糙的手伸向女人的脸。

　　“慢着！别伤害她。”蓝树从椅子上挣扎跌坐在桌底仍大声制止。

　　郑福循声向后弯腰才看到人：“哦，差点忘了，你俩是有名的一对鸳鸯。三公子这是打算英雄救美，我给你这个机会！”

　　男人说话间走到蓝树的面前，弯下腰。

　　“本来想让你选一个，但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显然看重貌，那这痣就点给你。”说着薅住了蓝树的头发，迫使他仰面承受。

　　“你闹够了吗？”

　　郑福缓缓送松开手，看向斜对角说话的人：“秦大哥，好久不见，最近和嫂子身体都还好？”

　　秦豪是在场所有人年纪最长，出道时间最早的人，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前辈。

　　“不劳你挂心。”秦豪即便毫无反击之力，此刻仍气定神闲。

　　“您还在帮北风蓝家看孩子，这些人也没一个成器的。要不今天，我帮您管教一下他们。”

　　说着郑福一脚抽射踏在蓝树的下巴，男人仰面血喷溅在桌面上，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就在这一刻，空地上的马赫在打倒了七个人之后，腹部中了第三刀倒在血泼中，被两人按在地下动弹不得。

　　蓝印看着面前桌面上来自弟弟口中的斑驳血迹，握紧拳头扑向一旁高大的人。可是他脚根本蹬不上力气，晃晃悠悠中，腹部直接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

　　没有落地或者撞到任何硬物，蓝印靠在一个坚实的怀里。转头一看，是侄儿蓝宴。

　　“小心，他的虎拳刚猛，套路短小简练，动作很快。”若不是中了埋伏，蓝家三位狼人岂容他在此处撒野。

　　少年将蓝印放在自己座位上，又拉起了地上的蓝树让他坐稳。

　　郑福冷眼看着少年一系列举动，他暖色的眼睛不聚焦，可以说是毫无情绪波动，皮肤白皙，血管呈紫色，身材虽高大但体型纤瘦，即便是血统狼人，又有什么厉害之处呢？

　　“你是蓝照的亲孙子？”

　　少年走近距离两步远的位置点了点头。

　　“你很强吗？”道上的人都说蓝照是战力天花板级别的人，但只是个传说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血统狼人到底只是书和广播里的故事。

　　“是的，我很强。”年幼的江册从那个黑暗的地下室出来，除了感受刺眼的阳光外，印象最深的便是身边人的弱小，身材魁梧的继父骨骼硬度在他面前像萝卜一样，单手就能捏断，他和人相处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学着控制自己的力量，否则会被人当作怪物。

　　“年纪轻轻大言不惭，那我偏要试一试。”郑福不信这个邪。

　　“一把年纪不要找死。”

　　话音落，少年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血色，瞳孔向外延伸出黑色的咒术图案。手臂加粗血管凸起，静脉膨胀，只是静态便有极强的压迫感。

　　秦豪激动地咽了咽口水，少年这个模样，和年轻的蓝照变身时极为相像。多久没有看过了。

　　几乎是眨眼间，少年的手就在自己胸前放大，郑福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本能的用手臂抵挡住他的攻击，在接触的瞬间，感受像陷入了爆炸被火烫伤一般的疼，迅速调整脚步向后翻身拉开了逃生距离。

　　双脚着地，还没站稳，少年一脚踢在他的脸上，郑福庞大的身躯撞倒了墙边的木质屏风支离破碎。

　　男人滚落在地上时，一口血喷在身前，吐出了两颗牙齿。

　　在他还在咳嗽不止时，少年脚已经逼到眼前。

　　“干……掉他！”

　　郑福的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弟兄一瞬间愣神，对帮会的忠诚终于压过了恐惧，十几人一拥而上。

　　明晃晃刀片，在少年拳头挥舞下断成两截，难道刀枪不入？被眼前绝对力量压制所震慑，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倒下，像是在面对地狱恶鬼，战斗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感觉。

　　胳膊、腿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少年抓住最后一人的手臂，将人直接扔了出去，多亏是外面还有一个阳台，捡回一条小命。

　　没有了护卫，郑福害怕得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他举起身后的枪，瞄准少年的心脏。

　　在扣动板机的瞬间，他的手指被少年握住，瞬间折断，不费吹灰之力，江册夺过他的枪抵在他的额头上。

　　“别……别杀我！”

　　郑福的声音颤抖，和之前趾高气昂判若两人。

　　面前的少年一幅意犹未尽的表情，好像才玩得兴起。

　　这人是个疯子嗜血，求他无用，郑福转头看向身后远处的人：“秦大哥，求你，帮我说几句话，我们这些老人可没剩几人了。”

　　“遗言说完了？”少年手指微动轻扣板机。

　　郑福额头冷汗直流，想不到今日竟是他的忌日。

　　“蓝宴！做人留一线。”秦豪终是不忍。

　　少年叹气，松开了手，肥壮的男人脚软，身躯不稳，跌跌撞撞的碰倒了他身后的女人。

　　江册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反应扶住了椅子，就在他想拉住女人的手时，马姑娘躲过了，在那一瞬间，从她的神色中看到恐惧，从她眼睛的倒影里，少年看到自己唇边支出的獠牙。

　　江册转而揪住那人的袖口帮她坐正，之后走向蓝镜的途中，眼睛中的红色消退。变回了正常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