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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地下室的少年 ...

  •   通身乳白色的西装,脚下踩着一尘不染的银色尖头皮鞋,刘海一根根整齐地梳在头顶,多了一丝狂傲张扬的气质,丁善学着弟弟平时的穿着打扮,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发光的灯球,举手投足间尴尬不自在。

      从加长的轿车下来踏上红毯,列队整齐的服务生热情地迎上来,进门前将统一样式的黑色羽毛面具交到丁善的手上。

      入乡随俗,丁善用面具遮住了俊秀脸颊,被引入坐到靠近栏杆的位置,座位上的数字,和他手上的手卡号码一致。

      这是一个站立式的音乐会,负一层一半是舞台,承载着专业的交响乐乐队,交替演奏着世界名曲。另一半是舞池,兴致盎然的爱乐者结伴优雅地伴着曲调起舞。

      秦昭那样的人不会出现在这里。据他了解,丁杰也不会,所以这里绝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突然全场熄灯,先是响起了中式二胡的独奏,渲染了紧张氛围,无缝衔接了钢琴曲,拨动着听者的心弦,仿佛将场景带到荒寂的原野大漠之上,清幽的笛声如同自由的鸿雁,翱翔在落日天际的恢弘里,令人沉醉遐想。

      突然画风一转,苍凉的排箫划破了美好的幻境,一个孤独的背影带着浅浅地惆怅漫步在虚无之中。漂泊的孤独和脆弱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寂寞的氛围让人心尖颤动不已。

      脆弱易碎得就像那个人。这首曲子《孤独的牧羊人》很适合他。

      “丁先生,您预订的上脑鲜肉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前去享用。”

      服务生弯腰轻声低诉,打断了丁善的思绪,他才意识到四周附近座位上已经空了,其他嘉宾应该也是被邀请去用餐了。

      没有向上去到五楼餐厅,电梯反而下行,在他的记忆中这座大厦并没有负二层。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昏黄灯光,这里天花板很低,因为上面附着着一层厚厚的隔音棉。走廊静得能清晰的听见鞋底摩擦地毯的涩音。

      当丁善停在尽头,一扇标记着审讯室的门口时,警觉得看向微笑着的服务生,尴尬的咳了一声:“新鲜吗?”这么大费周章,用音乐作为代号,就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您是行家,我们哪敢糊弄您。这次是个雏,不限量。您随意取用。”

      服务生很恭敬,说话时低眉顺眼,虽然带着面具,显然对方知道所谓丁先生的真身,服务生把他错认成了丁杰来招待。

      “可以外带?”

      丁善确认一遍。

      “你想在这里享用,我们可以为您安排。有指定的乐师吗?”服务生眼神一亮,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推销员看到更大商机。

      丁善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为是这里面的行话,为了不露出破绽。摇摇头婉拒:“先验质量,确属上品,我再考虑下一步。”

      “好嘞,您知道的,房内门口位置设有传呼机,有需要您招呼一声,今晚我就是您的专属侍应。”

      说着服务生输入密码,确定正确之后,按下指纹,门锁应声打开了。

      摘下面罩,眼前的房间内没有一丝光亮,前脚刚踏进黑灰色瓷砖地,门便自动关上。

      手边是立式隔板,几步的位置上隐约可见长桌、方椅子,和监狱审讯室内果然一模一样,引起了丁善许多不太好的回忆。

      最近的一面墙上铺着铁网,挂着一列手铐和枪支模型。有一点红光不停地闪烁,应该就是服务生口中的呼叫器。

      控制灯光的按钮不知道在哪里,服务生没有特意介绍,他默认了真正的丁杰已经轻车熟路。

      试探着脚步,摸索着前进,这个房间比真正的审讯室大上四倍不止。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陌生人的气息。虽然从小学过很多防身术,但因为体质原因,每一种都发挥不出来效用。

      本想顺藤摸瓜。拿住一个丁杰那小子的把柄,突然后悔不应该独自涉险冒进,丁善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保全自身的决定。

      可眼下犯了难,门口在哪里?忽见红色光点一闪一闪,出口就在它不远处。

      “往左……”

      清冽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灯塔,为丁善指路。不过也让他确定,这个房间里有第二个人。

      触碰到一排开关,丁善拨动其中一个,天花板上中心位置的一块面光被点亮,像是一束射灯聚焦在中心位置。

      四方椅面,椅背嵌着一个十字架,手臂被强迫打开缠绕在横桩上,□□着上身,下身只有一条四角裤,背带挂在肩头。勒进皮肉将整个人禁锢住。那人面前桌板上托盘里盛着各种型号的注射器和红管。丁善终于明白了享用的深层含义。

      然而相比这些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丁善最先注意到得是这双熟悉的眼,五花大绑的少年,看起来比初见时更加虚弱。

      江册在他走近的时候侧过头。丁善伸手将他的头摆正。

      “狼人夜幕能视,这么半天才出声,你在看我的笑话?”

      笑话?还有比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可笑得吗。江册甩开了下巴。原本已经绝望的人看到了一丝曙光,等真正面对面来到近前,才知道拥抱太阳下场就是灼烧成灰烬,卑微如尘土。

      “抽吧!”他只想快点结束,被拖回到小黑屋子里起码不会让他感觉无地自容。

      丁善拿起最粗的一根注射器把玩:“确实没有比亲手从血统狼人身上抽取,能得到更新鲜的狼血了。”

      琥珀色的眼睛坚定望着自己,没有一丝闪烁。体验疼痛、经受恐惧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是习惯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丁善有些好奇:“赚钱养女朋友吗?”

      “没有那种东西。”江册回答的干净利落,他连朋友这个词都不想再提。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真地听他说话,他会被慢慢抽干血液,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直到生命消逝,想到这里,露出可悲地笑容。

      丁善以为他是想到了和女孩的一起的什么甜蜜瞬间,重重的放下注射器:“我不稀罕你的血,再见!”

      “等等……”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江册有些不知所措,想再多看一眼哪怕是一秒钟也好。

      这一句挽留近乎祈求,前几次见面他都是挣扎着,想要撕碎一切包括他自己。

      “还有别的事我可以做?”

      “杀了我,算我求你,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痛,我早就该死了,像你希望的那样。”江册曾经听过爱能让人永远记住一个人,恨同样如此。

      丁善此刻才意识到少年眼神平静的背后代表得是真正的绝望。

      “可惜,梅老板家的咖啡我真想让你尝一尝。”语气轻描淡写,像是朋友间的闲谈。

      “别再跟我说这种话了,别让我有希望,在这里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在那扇门打开之前,被无边黑暗笼罩得江册已经下定决心了结自己悲惨的一生。

      此时听到了门外熟悉的声音,偏偏是这个他临死前最想看到,也最害怕看到的人,丁善就像荒漠里生出了一株嫩芽,之于他是生命美妙的希望,也是如海市蜃楼消散后最刻骨的绝望。

      “我带你离开,现在。”

      自上而下一道亮光利落地将锁链斩断。话音落,丁善将手中的匕首收回进衬衫袖口,那刀锋细得像一支笔,却削铁如泥。

      江册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提起来。还好他身上没什么肉,不然丁善真是扶不住他。

      就在两人踏出门口的瞬间,长廊里的警报器响起。五名安保人员手上拿着电棍涌入。

      江册强撑一口气,用手臂将丁善压在墙上,站到他的身前,用身体接下面前袭来的电棍,额头喷出的血飞溅在丁善的脸颊上。

      “住手,让你们老板来见我!”

      命令一般的语气,丁善的声音不怒自威。

      “跟他说我姓丁。”

      强大的气场,无形的压迫感。保安闻言立刻退后几步,领头的人在对讲机里报了一窜数字后,众人围城一道人墙挡住了他们的路等待着。

      陈至贤,品蔚音乐厅真正的话事人,他身材不高,体型偏胖,脸上有一撮小胡子,一双柳叶眼,双唇微厚,看上去自带喜感,却没人敢在他面前发笑。据说他为人心狠手辣,为防止争夺家产,妻子儿子都被他关进了精神病院。

      看到眼前的人,他明显有些意外:“原来是您,我这些下人都是些粗浅的汉子,多有冒犯。”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来这里的事不想别人知道,他在这里的事你也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既然我们都能帮助对方,又何必交恶。”

      谈判是作为判官的必修课,丁善深谙此道。

      “您说的对,只是我在这柔然市干了这么多年,就被您这几句话就把人给我带走了。我这以后还有什么脸混。”

      他丁善是柔然市街道上话语权最大的人,但这是品蔚的地下,陈至贤的地盘又岂能让他为所欲为。

      “开个价吧。”

      看丁善这么爽快,陈至贤也不想苦苦纠缠,这狼崽子底细连他的人都查不出来,像一个定时炸弹,逢高出手才是上策:“白纸黑字签的是劳务合同,要想终止,违约金拿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地下室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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