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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黑市暗探 ...

  •   午夜时分,两人通过层层警卫走进了重症监护室。隔着厚厚的玻璃,丁善看到了身上插满管道躺在病床上的江册。

      少年如凝脂般白皙的脸,唇瓣干裂没有生气,说一具尸体也不为过,左手攥着蓝色的丝巾在白色的病服衬托下格外显眼。

      “小贼,他拿了你的蓝星手帕。”青色旗袍的女人撅着嘴,愤愤不平地指着玻璃墙内的病人。

      她便是之前给秦昭送去资料的女人,名字是潘朵拉,丁善取的。

      “是我自己给他的。没想到会把他害成这个样子。”

      若不是他在执意归还时引起了骚动,也不会点燃那么多人对他的厌恶,若不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他也不会这么急着了结自己。

      明明是一个该死的人,为什么要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丁善最先产生的情绪不是愧疚自责,而是愤怒烦躁。他一直以善良自居,却被自己本能生出的情绪吓到了。

      眼前脆弱的少年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灵魂深处潜藏的罪恶面。

      在丁善的吩咐下,青色旗袍的女人率先下楼驱车,干净整洁房里没有第三人。静得像是冥想室,丁善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心跳,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没办法准确测算出自己的心率。

      愤怒的巴掌拍打在玻璃上。丁善极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翻涌情绪就像沼泽将他拉向陌生的境遇里。

      “你应该能听见我说话吧,狼人的听觉是人的16倍。”

      话音落,雪白无垢的病床上,纤细的手指将丝巾攥得更紧。

      “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有没有杀人,我只想保持我的判决记录。你必须是死刑。你被全世界的人唾弃辱骂我根本不在意,是你命不好,你的出生就是悲剧。”

      一股无形地寒气汇聚成的冰凌,射入丁善的脊背里,穿透他整个肺腑脏器。少年缓缓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目光相接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丁善咬住下唇。

      “呵……哈”江册似乎在笑,但因为他肌肉无力,嘴角不明显的上提。

      “你在嘲笑我吗?”

      问出的瞬间,答案已了然于心,丁善是在嘲笑自己,这多年,在接每一个案子之前,他都派人暗地里调查清楚,若不是罪有应得可以被判处死刑的罪犯,他不会接。

      唯独这个案子是个例外,事发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铺天盖地的新闻和人群议论,证法楼在舆论的压力下加快了流程,既没有留给他调查的时间,也没给他留下拒绝的余地。

      也或许是因为期待着死刑的出现,才找上他这个活阎王。

      众望所归的结果,丁善向着玻璃呐喊:“我没错!”

      少年抬手,颤抖着拿掉了氧气罩,拄着床手臂青筋暴起,支撑起单薄的身体坐了起来,感受到手上的束缚,手背上插着吊瓶针头,那是他一直以来噩梦。用力甩手挣脱,之后双腿挪动下垂在床边。

      丁善将少年的动作看在眼里,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呼叫按钮。

      再一抬头,少年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若不是隔着一层玻璃,丁善只怕已经被吓得摔倒在地。

      “我不欠你!”举着丝巾的手腕处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一大片粉红的血色。

      江册是血统狼人,幸存下来的母亲是人类,死亡的父亲是杂血狼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亲生父母,赤裸裸的事实摆在眼前,所有人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在全社会的谴责声,提出反对的人便是异类。千万年来人类一直在做的就是排除异己。

      江册将丝巾拍在玻璃上,手指弯曲抓着,他送不过来,握紧拳头一下一下想要砸开眼前的障碍。

      血溅在玻璃上到处都是,像是一副泼墨山水画不过是用朱砂绘制的。不知道是他新砸出来的伤口,还是手腕上已经缝合的伤口裂开了。

      丁善按下了呼叫按钮,转身离去。身后重重的敲击玻璃的声音慢慢飘远。

      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坐在车子后座的丁善头疼欲裂。扶着额头歪着身子靠在门玻璃上。

      “小善良,你脸色不好,会死吗?”潘朵拉开着车,透过后视镜,一双关切眼睛温柔如水。

      “我没事,死不了,谢谢你。”

      丁善揉着太阳穴回答了对方每一个小问题。若不如此,她会追问不停。

      “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头小狼崽,你喜欢他?”

      那条蓝色的丝巾从认识丁善以来,就一直挂在他的腰间,无论出席什么场合都不离身。

      回家的路还有一段距离,丁善索性侧身躺下。听到女孩的话心中一悸睁开了眼睛。

      “我要他去死……”

      “那我帮你杀了他,放心,我会做得很干净。”这个年轻的女孩就是一直在帮丁善和黑市人打交道的暗探,是他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于是舍去姓名成了丁善身边最锋利的兵器。

      “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事,你都不问原因,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坏人,你就是帮凶,成了你最痛恨的施暴者。”

      丁善的声音很纯净,比电台里任何一个主播都要动听,若比乐器像是大提琴,音色深沉温暖富有弹性,潘朵拉一直在想,他可能真的是替天上的神明发声。

      “你是大判官丁善,你不会错的。证法楼最公正的化身。”

      一听就不是潘朵拉会说出的话,丁善无奈的捂着眼睛:“你在哪里学来的这些词?”

      “电视上,你不给我派任务的时候,我就点中街的外卖在家里看关于你的报道。所有的人都相信你,一个人相信得可能是错的,十个人也可能是错的,十万人都相信得就是真理。”人性复杂,潘朵拉的生活却极其简单,选择然后相信。

      “就因为这?”该死的从众心理。

      “当然不是,因为你是小善良,你是好人。”

      一脚刹车,巨大的冲力下,丁善滚落到座椅中间缝隙里,膝盖着地。

      潘多拉赶紧下车开门,扶着丁善的肩膀将人拉起来。

      回家路程没这么快?下车整理好衣物,掸去尘土,眼前出现的是庄严肃穆的柔然警局总部大厦。

      “多事。”

      潘朵拉现在多少岁,丁善也不清楚,多年来她一直面容姣好,年轻貌美。若不是因为总是穿着一身古老的旗袍,称她为少女也不为过。

      这个一身谜题的少女,总能精准察觉到丁善的情绪,干渴时候的一杯水,寒冷时的一碗汤,还有面前这个丁善心里最想去的,他自己嘴上不想承认的地方。

      推开大门前,丁善突然停下脚步。潘朵拉没注意撞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受累去一趟盛京,具体做什么之后会有人通知你。”

      “原来要做什么,在去医院之前你就安排好了。看来真是我多事了。”潘朵拉突然反应过来,难怪近日不见另外两位暗探的身影。

      丁善穿过昏暗的长廊,墙上是许多英雄的奖章和画像,每一个人都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付出全部,看着他们,不自觉的会充满崇敬之情。

      迎着前方透过木窗洒在前路上昏黄的光,苏略准确的找到那个人。

      秦昭一人伏在案前,看着一份三年前的旧报纸,这是他的名字第一次与丁善联系在一起一桩旧案。

      小心翼翼的收藏在桌柜最下层,突然察觉到生人的气息,抬头便对上辉光里带着神性的一张脸。

      “师父,还是梦?”

      秦昭晃了晃头,手扣在肉里感觉到疼,才确定是现实。

      “请进!”

      回过神,秦昭立刻起身将一墙之隔得丁善请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从别处拉过来一个椅子,坐在他面前。

      “只有你一个人?”

      空荡荡的办公室,连顶棚的灯都没开。只有秦昭桌子上点着台灯,闪着微弱的光。

      “下班时间,我也要走了。你来找我是关于哪个案子?”

      秦昭不会傻到认为,他是来找自己寒暄叙旧的。

      “南四经街……”

      “有没有发现,最近你每次找我都是聊这个小狼崽。”丁善不是一个有很多情绪的人,像这样重复惦记一个人,让秦昭感觉到不对劲。“这个案子已经宣判了,犯人放弃上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还能做什么?”

      “我想让你纠正我的错误。关键的证据明天会送到你的手里。”

      丁善表情镇定,不似玩笑话。

      秦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抬眸,手紧张的握拳。

      “有什么问题吗?”丁善觉得他应该有很多困惑需要自己解答。

      “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这不是改正一个普通的算术题,活阎王丁善判错了案子,指出这个问题的人将会收到铺天盖地的恶意,相应的也是一举成名的大好机会。

      “只有你敢!”

      秦昭不会一直默默无名,办案能力自然不必多说,他有着很多知名警探身上没有的一股冲劲,对心中相信的正义坚定执着,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颗纯善的良心。

      回到家中关上门,丁善单手解开领带,脱去衬衫西裤叠好放在门口的收纳柜子里。率先走进了浴室,丁善感觉自己脏得很,仿佛在那个白色的房间里,少年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溅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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