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126、美人蕉和老照片

　　多年前江册的生父死后，他的继父登堂入室，会定期从江册的身上抽取血液贩卖，而猎人总部这里只有几条记录，血液的来源也标注了不详。他们夫妇有意隐藏了江册的存在，显然这一行为违反了猎人每次交易需上交三成利润至总部的规定。

　　原来这才是江册继父被自己人猎杀的原因，而那几个杀手又恰好在现场发现了江册这一移动血包，本想将他带回，却没有打过他，后受雇于海通集团，在抓捕胡熙时被少年亲手抓获，猎人总部没了少年的消息，不再轻举妄动。

　　他们的交易对象，许多都是柔然城内极有名望、手握权势的人。所涉金额庞大，令人瞠目结舌。而这些钱最终都汇到一个人的手里，天堂研究所所长岳凯。

　　钟表店老板或许是预料到自己死亡，将这些资料备份藏于机关内，本想留一道保命符，结果还是身首异处。

　　里面夹杂着多年来网罗的一些城中权贵的逸事，丁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文件里记载胡熙母亲姓海。这也解答萦绕在丁善心头多年的疑问，当年海通集团为什么保下他。

　　雷子申返回研究所尽快尝试传染病的治愈之法，顺便监视所长岳凯动向。

　　丁善将这些重要文件交给了秦昭，警方暗中调查布局。等掌握到确实证据便可将其一举捉拿归案。

　　警方鉴证部门化验了丁善他们带回来的几个吸血器皿，并不是造成朱婷死亡的凶器，看来最重要的那支还在岳凯手里。

　　案件总算是有了进展，就在众人觉得松了一口气时，一个噩耗从监狱里传来。

　　江册在狱中患上传染病，在被隔离后，抢救无效死亡。

　　等丁善隔离期满后出来，少年的遗体已经被杀菌火化了。

　　雷子申和潘朵拉把他送回家，不敢离去，上下班车接车送，总有一个人守在丁善的身边。

　　丁善表现得很稳定，完全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情绪。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楼上丁善的房里有动静，两个人冲到二楼，推开他的卧室门，见床上空无一人，就在万分焦急之时，潘朵拉注意到身后江册的房间开了一条缝隙。

　　雷子申刚要推门查看，被女人制止，两人弯腰扒在门上一看究竟。

　　衬衫、西服、甚至是棉服，床上堆满少年的衣服，丁善蜷缩在包围之中，身体颤抖低声啜泣。

　　两个人背靠墙壁蹲在门口，彻夜未眠。直到早上天刚亮，丁善从房间里走出来，如往日一般平淡的神情，眼睛一周微微红肿。

　　“小善良，你醒了，饿不饿？我去做点吃的。”女人睡意朦胧中惊醒。

　　“我去帮忙煮鸡蛋。”

　　雷子申闻言跳起，擦了口水起身跟着女人下了楼。

　　“别忙了，跟我一起出门。”丁善说话有气无力，脸颊凹陷，手背皮肤下筋骨凸显，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我们要去哪里？”潘朵拉不解。

　　“既然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睡得安稳。”

　　难得从丁善的眼中看到这么重的戾气。

　　秦昭带人赶到岳家别院和丁善等人汇合，护院拦在他们身前，一步不让。

　　一阵推搡造成混乱后，警方出具搜查令，终于成功进入内堂。

　　整座房子建筑是古朴的中式风格，紫檀木雕花双开门，客厅两侧放置四方茶几和太师椅，正对着门口竖着一扇白玉屏风。彰显岳家世代书香门第。

　　岳凯带着老管家接待了他们，表示愿意配合警方。

　　张京带人将每一间卧室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吸血工具。一脸失望地回到客厅。

　　秦昭也是想赌一把，江册的死让众人的心都乱了，尤其是丁善，看到他一直强撑着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实在于心不忍，想帮他尽快结束掉这件案子，希望时间能抹平记忆中的伤痕。

　　“丁判官，这个结果不知您是否满意？”

　　原本端坐喝茶的岳凯起身来到丁善身前，挑眉表情神气。

　　“打扰了。”

　　丁善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发现柱子旁散落着沙壤土，这是专门用来培育花草的。

　　面前人突然停住，秦昭差点撞到。

　　“师父，怎么了？”

　　丁善回过头，眼前正堂匾额高悬，下面无论是题字，香炉，座椅，就连地毯的花色都左右对称。唯独屏风旁放置着一瓶半人高的美人蕉，破坏了整体布局。

　　众人跟随着丁善的脚步靠近。

　　眨眼间，潘多拉大手一挥，美人蕉硬生生被斩断，切口齐整。主干部分中心镂空，里面是被拆分的吸血器皿。

　　秦昭握住岳凯的肩膀：“所长，现在怀疑你与一个非法买卖狼人的犯罪组织有关，请你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男人点点头：“好，等我拿一件外套。”

　　岳凯转身的瞬间手成爪形，指尖夹一刀片扣住丁善的喉咙，潘朵拉眼疾手快，割开男人的手腕，不过他躲闪速度很快没有深及筋骨。

　　“都别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他的命。”

　　秦昭举枪威胁：“别乱来，丁善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今天你别想走出这扇大门。”

　　“放心，丁判官是我尊敬的人，我比你更在乎他的安全。”

　　岳凯说着挟持着人后退至窗边，秦昭他们步步逼近，藏身在众人身后的管家就在此刻引爆了一颗烟雾弹，瞬间缭绕呛眼的白烟充盈整个房间，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浓烟散去，窗边只留下丁善一人，毫发无伤。

　　“上面。”

　　方才趁着烟气弥漫，岳凯踩着窗沿和墙壁飞身上了二楼。

　　确认丁善无碍，潘朵拉立刻追了上去，尾随追到岳凯的卧室逃窜的身影突然不见了，窗子没有撬动的痕迹，人就凭空消失了。

　　外面警员说没看到有人出去，在床板下搜出一条秘道。追寻密道中残留踪迹发现人逃进了山里。

　　警方签发了通缉令，全城悬赏天堂研究所所长岳凯，也是朱婷案的真正元凶。曾经轰动一时的“南四经街案”狼人少年幼时经历由匿名人士通过各大媒体揭开，被社会大众漠视的血统狼人买卖究竟何时才能停止？如何防止类似悲剧发生？一个又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摆在柔然市民每一个人的面前。

　　雷子申呕心沥血研制出了减轻传染病特效药和疫苗，因这一重大的医学成果，被委派为天堂研究所所长。

　　升职的雷子申每天忙于琐事，几个月没见到丁善，事实上潘朵拉也是如此。

　　丁善日日在证法楼伏案帮忙重新修订狼人律法。有时累了就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休息室的沙发随便窝在哪里睡一会。

　　终于在一次顶三层的常规会议上，丁善因营养不良和操劳过度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面前是一张女人慈祥的笑脸。眼角有些许皱纹，经岁月沉淀出一双睿智的眼眸使她的美丽没有一丝衰减，岁月不败美人。

　　“师娘，我怎么会在这？”

　　女人把一碗鸡汤放到丁善手里：“你在证法楼晕倒了，我家老头子带你回来的。我们知道你没有亲人在身边，在师娘这儿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这是我亲手熬的鸡汤，趁热喝吧。”

　　“谢谢师娘。”

　　多年没体会过长辈的照顾与关爱，丁善手捧着这份温暖，鼻子感觉有些酸涩，味道香浓，比起某些人煮的简直是人间美味。

　　丁善需要连挂三天的营养液，就暂时住在距离证法楼步行十分钟就能到达的尹公馆內。

　　入夜之后，丁善难以入眠，喉咙干痒咳嗽不止，起身想要到厨房倒一杯清水。

　　路过一间书房时，听见女人微弱的低泣声，十分哀怨。

　　丁善礼貌敲门，房间里面传来了主人的应允。

　　“请进。”

　　“师娘如此伤情，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我来听听，虽然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多一个人分享，好过一个人苦苦支撑。”

　　女人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手上握住一张老照片。

　　丁善看着这张三人全家福：“这是师娘年轻的时候拍得吗，风采依旧。那师傅怀里的少年是？”

　　女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是我们的儿子。”

　　“他有老师这样德高望重的父亲以身作则，还有师娘蕙质兰心从旁谆谆教导，想必定是出类拔萃的栋梁之才，前途不可限量。”

　　丁善故意提起，看女人的反应，她手腕开始颤抖。

　　“可惜我的儿子命苦，我们看不到他长大的样子。如果他还活着，都有你这么大了。”

　　一直以来，社会各界高度赞扬尹老师夫妇投身于政法教育鞠躬尽瘁，甚至没有时间顾及个人事务，竟无人知晓原来他们曾育有一子。

　　“师娘，别太伤心，我相信，他如果在天有灵，一定希望您和老师保重身体。”

　　“你看他的鼻子和老头子多像？”女人把照片举到丁善眼前。

　　孩童纯善无邪的目光炯炯生辉，而吸引丁善目光的是相片内男人手臂上露出的半截刺青。

　　经潘朵拉和猫眼详细调查，二十多年前，尹氏夫妇确实有一个儿子，天生怪病，容貌似老人，身体机能也很快衰退。两人曾远赴海外求医，爱子却没能活到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