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玄子枵

8、格外般配

　　秦泛眉梢一挑，别一念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她这人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什么事？”别一念望向楚言，语气温和。

　　“卿怜君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写了请假单让我帮忙带去医院。

　　但那天我吃早饭的时候，走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撞了，豆浆洒湿了请假单。

　　那天我起得也有点晚，如果回去让卿怜君再重新写一遍，可能就会迟到了。”

　　楚言顿了顿，小心地望了楚兰舟一眼，又道：

　　“所以我到了医院之后，就模仿卿怜君的字，重新写了一份请假单。

　　夏主任那儿的请假单，其实是我写的，卿怜君的请假单在我这儿。”

　　楚言的声音怯怯的，透着害怕。

　　她这算不算有意隐瞒警察？

　　她的书法还不错，经常临摹大家字帖，所以模仿一下卿怜君的字，非专业人士并不会发现。

　　“医院对迟到的事，处罚比较严格，如果是实习生，当月的考核会直降一档，影响后期的转正。”楚兰舟为楚言解释了一句。

　　“我...我也不知道她会出事。”楚言颤着声音道。

　　自从知道卿怜君出事之后，她这两天一直都不敢睡，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卿怜君躺在血泊中的画面。

　　有时候想起过去她和卿怜君相处的场景，里面的卿怜君也变成了穿着白色睡裙，浑身是血的模样。

　　她本来就连续值了两个大夜班，原本是打算回寝室补觉的，可到现在却一直没合过眼。

　　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楚兰舟手背在背后，手指在虚空画了几笔，一道金光落在了楚言的身上。

　　楚言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将瞒着的事说了出来的原因，觉得身上瞬间轻松了不少。

　　她现在只想立刻躺到床上，好好地睡一觉。

　　“请假单呢？”秦泛道。

　　楚言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折纸，她把请假单折了四道，一直放在身上。

　　她原本是打算回到寝室再给卿怜君的，没想到等她回到学校，第一个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

　　之后，有关卿怜君的一切，她就一直瞒着。

　　刚好她记得那天她从夏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到她要请假回家几天。

　　知道卿怜君请假的只有她们三人，她以为她说，夏吟又刚好不在，没人会知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或许是不想和卿怜君的案子扯上关系。

　　又或者是害怕她给卿怜君代笔被医院发现，会受到惩罚。

　　其实那天楚言做完笔录就后悔了，可也不敢再去找警官修改笔录。

　　即便今天，她做笔录的时候也犹豫了，可最终依旧没敢改。

　　如果不是听到她们要去找夏主任，她可能最后也不会说。

　　卿怜君的死，应该和那个请假单没关系吧？

　　秦泛拿到请假单，便闻到了上面淡淡的豆浆味，温乔应该没说谎。

　　请假单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了，但依稀能看清大概意思，请假原因是因为论文进度。

　　墨水被豆浆浸染，有些反而滑进了笔印中。

　　秦泛望了楚兰舟一眼，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笔印会在请假单上？

　　楚兰舟收到秦泛的目光，对她笑了一下。

　　或许是卿怜君和她说的，毕竟楚兰舟是她的导师嘛。

　　秦泛马上就为楚兰舟找到了理由。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再重新做一份笔录，我先去技术部。”秦泛对别一念道。

　　“好。”别一念应道。

　　楚兰舟跟着秦泛又去了技术部，技术部的人见到楚兰舟，反应和别一念差不多。

　　秦泛咬了咬牙，真想把他们的眼都给蒙上。

　　秦泛站到楚兰舟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又把请假单扔给常旭：

　　“看看上面笔印的内容和遗书是不是一样的。”

　　鉴定这个很快，秦泛和楚兰舟便没出去。

　　整个技术部十几个人，楚兰舟没来之前，整个房间，噼里啪啦的全是键盘声。

　　她来了之后，只偶尔传来几声键盘的敲击声，其他人的目光全盯着电脑或者手机，想方设法地偷看楚兰舟。

　　楚兰舟穿得素雅，白色长裙，外面是一件白色的风衣，鞋子则是米色长靴。

　　白衣黑发，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忍不住投去目光。

　　秦泛站在楚兰舟的旁边，众人时不时地也能看到她。

　　黑衣黑裤，鞋子也是黑色的马丁靴，靴子好像是刚刷过的，干净锃亮。

　　虽然穿着一身黑，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清爽。

　　清爽？

　　当众人脑中冒出这个词的时候，才注意到秦泛今天的装扮。

　　穿衣风格虽然没变，身上的衣服之前也都穿过，但就是有一种特意收拾过的感觉。

　　尤其是那头中长发，之前一直凌乱地披在肩头。

　　此时却半扎在脑后，露出了整张脸，白净精致，像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众人这才回忆起秦泛刚来那段时间的美貌，便是当下最红的颜值明星，在她面前也要逊色几分。

　　起初他们只是悄悄地打量楚兰舟，不知怎么就被秦泛吸引去了目光。

　　现在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竟觉得格外般配。

　　般配？

　　众人突然恍然大悟，原来秦队这么久不找男朋友，是因为喜欢女孩子啊！

　　房中的键盘声又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技术部的私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秦泛和楚兰舟的关系。

　　最后的最后，已经讨论到她们以后如果结婚生孩子，是谁来生的问题。

　　关于这一问题，大家争论不休，直到常旭的检测结果出来，也没个定论。

　　果然不管社会发展到什么阶段，即便他们能接受得了同性相恋，也逃不过结婚生子的思想陷阱。

　　就不能不生孩子，一直保持二人世界？

　　秦泛接过检测单，所有人的视线都光明正大地望向她们。

　　秦泛觉得他们的眼神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常旭刚刚迅速看了眼群消息，也暗戳戳地开始磕她们，他看得更光明正大：

　　“上面的笔印的确是遗书。”

　　“好。”秦泛点了点头，随后拉着楚兰舟的手离开了技术部。

　　技术部的人，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互相眨了眨眼，随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有没有觉得他们刚刚的行为怪怪的？”

　　秦泛转头望了一眼技术部，里面的人都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敲着，也没什么异常。

　　难道是她想多了？

　　“他们以为你喜欢我。”楚兰舟唇角勾着笑，似真似假道。

　　“啊？”秦泛直愣愣地望着楚兰舟。

　　“姐姐不喜欢我么？”楚兰舟半垂着眸，双唇微抿，低声道。

　　“喜欢。”秦泛立刻道。

　　“我也喜欢姐姐。”楚兰舟抬眸，眼中亮晶晶的，漾着满满的笑。

　　秦泛就这么傻不愣登地表了白。

　　楚兰舟听到想听的话，心情很是愉悦。

　　秦泛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反驳不了。

　　她的确喜欢啊，长得这么好看，谁会不喜欢？

　　但她又觉得楚兰舟口中的喜欢，和她理解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没等秦泛多纠结，两人回到了办公室。

　　秦泛召集手下人开会，除了温乔不在，刑侦队所有人都到场。

　　楚兰舟出现在会议桌上，竟无人觉得有问题。

　　在正事上，大家都没再向楚兰舟投去目光，视线全放在秦泛身后的白板上，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秦泛站在会议桌最前面，拿起马克笔，开始在白板上分析：

　　“4.1号警局接到卿怜君的报警电话，报警内容和遗书一模一样，像是照着遗书念的。”

　　“4.4号发现她的尸体，法医鉴定结果是三日前的夜里，也就是4.1号的夜里。”

　　“这份请假单是卿怜君亲笔所写，上面还有遗书的笔印。”

　　秦泛将几个时间圈起来，根据时间线总结道：

　　“根据这几个时间点来看，卿怜君大概是中午或之前写完遗书，午休时间报警，晚上回去写了请假单，夜里去学校的禁地自杀。”

　　“其中，有几处疑点。”

　　“第一，卿怜君为什么要自杀，那个遗书是不是她写的，暂时还不确定，但写遗书的纸的确是她的。”

　　“第二，卿怜君既然已经打算自杀，为什么下班回寝室还要继续改论文。”

　　“第三，她为什么要选择在禁地自杀，禁地距离寝室不近，而且当时已是深夜。”

　　“第四，卿怜君消失了整整三天，为什么没人发现？她的请假单上写的也仅仅是请假半天。”

　　秦泛说完她的疑问，又让其他人补充。

　　“假设遗书真是她写的，遗书上的内容是否属实，还需要进一步落实。”

　　“如果遗书不是她写的，那她为什么用遗书上的内容报警？或者报警人是她本人吗？”

　　“医院里有没有人知道她报警的那段时间去了哪儿，或者是否有人看到她报警。”

　　......

　　其他人每人一句，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基本上已大致清晰，接下来便是下派人手，去找人证和物证。

　　秦泛给每个人指派了任务，众人接到任务后，立刻动身。

　　“难道那个禁地真有问题？”等房间空了之后，秦泛也不禁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么觉得？”楚兰舟问。

　　“以前不管是什么案子，我基本上都会按照这个流程走一遍。

　　先自己捋一遍案情，再让他们提一提他们的疑点，然后再去找相关证据。

　　小案子基本上半天或者一天就结束了，稍微大点的案子半个月也足够了。”

　　“虽然这个案子我交给了温乔，可她是我带出来的，差不多也会像我这样分析案情。

　　像昨天那样的，虽然是第一时间去找证据，但是不仅浪费时间，效率还不高。”

　　秦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你今天又恢复了，说明已经不受禁地影响了。”

　　楚兰舟仍然没有直接回答秦泛的话，可她的话也是间接承认了禁地的确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禁地真都有问题？真的是压了什么邪祟之物？”秦泛心里既好奇又害怕。

　　“楚教授，你是什么时候去燕都大学任职的？”

　　“你去那儿的时候，禁地便已经存在了吗？”

　　“姐姐是不是想了解我的过去呀？”楚兰舟这次不答反问，眼里的笑明媚耀眼。

　　秦泛想起刚刚在走廊里，她对楚兰舟说的话，摸了摸鼻子。

　　她总有种一步一步掉坑里的感觉。

　　但明明她的确也是喜欢楚兰舟的。

　　至于了解她的过去，好像还没到那个地步。

　　她现在只是想了解那个禁地。

　　不然她自己先去网上查查看？

　　“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也和我奔波一天了。”秦泛没再问楚兰舟关于禁地的事，若真有什么危险，她也不想让楚兰舟牵涉其中。

　　“没事，这也是我学生的事。”楚兰舟摇了摇头。

　　“楚教授对自己的学生一直都那么好吗？”秦泛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只收了这两个学生。”还是因为你。

　　楚兰舟的欲言又止，在秦泛的耳中却是间接承认了。

　　因为只收了这两个学生，所以要尽一切对她们好。

　　刚刚楚言在笔录室，她也帮她说话了。

　　她对卿怜君的字迹更是清楚，连习惯用浅色笔墨的笔都知道。

　　“马上温乔应该就回来了。”楚兰舟不知秦泛脸色怎么突然就变了，转了话题。

　　秦泛给所有人都指派了任务，只有她留在警局，也是为了等温乔。

　　之前听到楚言模仿卿怜君的字迹给她写请假单，秦泛就有点怀疑，那份遗书有没有可能也是楚言写的？

　　楚言和卿怜君的经历相比，楚言自杀的可能性都比卿怜君要大。

　　她虽然让楚言回去了，但也暗中安排了人保护。

　　以免卿怜君的事还没解决，楚言又出了事。

　　没过多久，温乔回来了。

　　“秦队，我回来啦。”温乔风尘仆仆，满身的车味，声音却很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