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攻觉醒后》五月维夏

5、帮忙

　　妙妙确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孩，她漂亮乖巧，很有礼貌，自己就能用丝带编出两根好看的辫子，在她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非常能干了。

　　姜父姜母看着林妙走路时摇晃着的双马尾辫，心中柔软的同时，又不禁涌上一片感伤。

　　“这么好的孩子，林家父母也舍得就这么离她而去……”姜母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不让林妙看见。

　　姜父心中也不好受，林妙的父亲从前是他最好的朋友，可就这么因为意外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而林妙要不是此遭偶然遇到，不知道她还要在亲戚那受多少苦。

　　“是个苦命的孩子，但好在，我们把她接回来了，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妙妙，再不会让她受一点苦。”姜父发誓般地说道，而后侧过身给姜母擦去眼泪。

　　“开心点，别整天哭哭啼啼的，给妙妙看到像什么样子。”

　　姜母整理好情绪，将在那头带着妙妙玩耍的姜珩俩人叫了过来。

　　“今天我和爸爸带你们出去玩一下怎么样？妙妙你想去哪里玩？”姜母慈爱地问道。

　　林妙像是收到莫大的惊喜一样，“我吗？叔叔阿姨你们这么忙，却特地抽出时间陪我和哥哥出去……”

　　林妙露出感恩又激动的表情，姜父姜母受用得很。

　　姜珩在一旁看着三人愉悦的模样，也不由得一笑。

　　他甚少笑，但笑起来却如冬日消雪的风，再无肃杀，只剩暖意。

　　“去游乐园怎么样？妙妙应该会喜欢。”姜珩试着提议道，因为他注意到林妙带进姜家不离手的玩偶，出自游乐园。

　　他想，他这个上天赐给他的新妹妹应该会喜欢吧。

　　喜欢游乐园，喜欢新家，也喜欢他……这个哥哥。

　　果不其然，林妙欣喜地点点头，姜父姜母对视一笑，“好，那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发吧。”

　　等到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林妙带着姜珩送她的围脖，手中握着玩偶，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看向的是姜维谷的房间，林妙犹豫了会，还是开了口，“要不要叫上维谷哥哥？”

　　一瞬间的沉默，不止姜父姜母，就连姜珩，也像是在此刻才想起这个人似地。

　　可是居然谁也开不了口，因为打心底，几人是不想姜维谷同他们一起去的。

　　姜维谷这个孩子，眼神怯懦，又不喜欢说话，就连对陌生人都常常感到恐惧，要是让他去游乐园玩那些刺激的项目，恐怕只会扫他们的兴。

　　可要是想起他来了，也不带他去，到底有些说不过去。

　　看在众人顿在那里，林妙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有些无措。

　　姜珩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我上楼去问问他。”

　　反正，姜维谷向来不喜欢这些外出的活动，他去找他，只是为了找一个被拒绝的借口。

　　可还没等姜珩迈出脚步，江阿姨殷勤地小跑过来，“先生太太，小少爷他刚刚起床时，好像有些感冒，估计是不想和你们一起外出的。”

　　姜母开口，却也没有多关心多急切，“严重吗？”

　　江阿姨赶忙摇摇头，“太太你知道小少爷经常这痛那痛的，搞得我们都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了，一点小感冒不碍事的。”

　　姜父听完皱了皱眉头，“身子骨这般弱，总是扫兴。”

　　江阿姨接道，“我会在家里好好照顾小少爷的，先生太太你们带着妙妙小姐安心出去玩吧。”

　　而后便是院子里的大门被打开，载了人的两辆车扬尘而去，没有半分犹豫与挂念，径直奔向游乐园。

　　而躺在楼上房间的姜维谷，昨天因为江阿姨近来日子不好过，特地给他做了辛辣的食物，又逼着他吃下去，于是便因为肠胃炎引起了发烧。

　　此刻他烧得迷迷糊糊，依稀感受到有一双手附在他额头，眼神关切无比。

　　姜维谷无比想要抓住这一丝凉意，然而睁开眼，身边却空无一人，连杯水都没有人倒给他。

　　想来，是他太过渴望，以至于在睡梦中幻想出了这一双手。

　　姜维谷出了一身汗，才感觉胃里舒服了些，这期间他听到楼下门响，大抵知道爸妈和哥哥他们是出去了。

　　生病的人总有些脆弱，一瞬间，一股无助和委屈涌上姜维谷的心头。他抱紧自己的膝盖，全身蜷缩着，像是世间最无人问津的一棵树。

　　姜维谷忍住眼泪，他觉得，这一刻，他突然无比地想念奶奶。

　　小时候，被送到奶奶家的那段日子，是姜维谷为数不多觉得开心的回忆。

　　如果在奶奶身边肚子痛的话，奶奶会无比耐心地用手指轻柔地帮他按摩，小心翼翼如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好似，他姜维谷也是被人重视着的。

　　奶奶，姜维谷呢喃着，忍着疼，起身到大厅，拿起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姜维谷以为不会有人接了，可他还是执拗地不肯挂断电话，他想听听奶奶的声音。

　　终于，就在姜维谷快要挂断的前一秒，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喂，哪位啊？”电话那头传来苍老又虚弱的声音。

　　“奶奶，是我，我是维谷。”姜维谷几乎快要哭出声来，可是胃间的痛意，因为听到奶奶的声音终于得到缓解。

　　那边一阵响动，像是姜奶奶坐直了身体，“维谷，我的维谷，怎么想起给奶奶打电话了？”

　　“奶奶，我……”姜维谷有许多话想说，想和奶奶说他生病了，也想说林妙的事，可每一样似乎都会让奶奶担心，于是姜维谷摇了摇头，挑了一句心中最想说的话。

　　不过是，“奶奶，我好想你，我想回茶云镇……想见你。”

　　姜奶奶按住电话，手上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将咳嗽掩盖过去，“维谷，奶奶也想你。”

　　可是奶奶没有办法将你接回茶云镇了，因为就连奶奶自己，也要别人照顾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活头。

　　老太太一生豁达通透，唯有这一个孙子，她放不下。

　　“维谷，我的好孩子，奶奶……奶奶会想办法来看你的。”

　　或许那便是最后一面……

　　姜维谷吸了吸鼻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记忆便回到了那些被父母送到茶云镇的日子。

　　那时他也不过几岁，可父母却谁都不想，让他养在跟前，为此吵了一遍又一遍。

　　还是哥哥姜珩提出了这个建议，姜奶奶住在乡下，她很喜欢小孩。

　　所以，要不把姜维谷送到茶云镇去？

　　这个建议让姜家父母松了一口气，也让姜维谷有了一段可值得回忆的日子。

　　乡下的云很白，天空很蓝，晚上的时候姜维谷能够伴着奶奶的蒲扇，一起数星星。

　　姜维谷笨得很，数到一百要好几遍，可奶奶却总是很耐心地教他。

　　还有红枣糕和南瓜饼，姜维谷噬甜的毛病大概是那时候养成的，一口咬下去，只觉得整个口腔都被甜意浸满。

　　奶奶坐在摇椅上，而姜维谷坐在姜奶奶的怀里，那首童谣他已经不记得怎么唱了，可奶奶哄他睡觉的模样，姜维谷却依旧记忆犹新。

　　那是最好的年岁，可这一切，都伴随着姜维谷被接回姜家而碎成幻影。

　　姜维谷只能每日回想一遍，防止那些美好在他记忆里消弭。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是他记忆里唯一有色彩的东西，就算不用心记，也绝对不可能忘记。

　　挂了电话，姜维谷颓然地坐在地上，胃里又重新开始绞痛，正当他祈求谁能来帮帮他的时候，大门吱呀开了。

　　姜珩和姜母带着无比焦急的神情走了进来。

　　姜维谷额间的热意，让他模糊不清，爸妈和哥哥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所以焦急地回来了吗？

　　是因为自己才让他们游玩乐园的计划取消了吗？

　　姜维谷正想挣扎着起来道歉，结果他很快知道了答案。

　　姜珩和妈妈后面，是姜父抱着妙妙的身影，姜维谷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姜家忙前忙后，为妙妙找药箱。

　　当姜维谷努力睁着眼睛看清了，才发现妙妙身上仅有的一个伤口，不过是膝盖处因为摔倒而有的一点破皮。

　　因为那创口贴就能盖住的伤口，得到了爸爸的拥抱，妈妈的眼泪，以及……姜珩的焦急。

　　那张总是高冷出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这样入世的表情，像是天上的谪仙，因为妙妙，终于有了七情六欲。

　　那样的担忧与急切生动无比，姜珩那副水墨画终于被添上了色彩。

　　可惜不是因为他这个失败的弟弟。

　　姜维谷再次重重跌在地上，可这一次，他再没了力气，重新站起来。

　　他突然有种感觉，就算他坐在地上坐到腐朽，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更别说过来扶他。

　　全世界，他能够去的地方，需要他的地方，或许只有茶云镇奶奶的小院子。

　　“姜维谷，你在干什么，妙妙受伤了，你快过来帮忙啊，傻坐着干什么。”

　　他听到母亲带着怒意的呼唤，于是姜维谷明白过来，他不会有在地上坐到腐朽的机会。

　　不是因为有人来扶他，而是因为他得靠自己站起来……去给妙妙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