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番外 ...
-
温南锦醒来的消息没几日就传到宫中。
守在佛堂外的沉韵，对着急步走来无需行礼，对方只看了她一眼，问：“大长公主殿下还在里面？”
“回无需公公，是的。”
一阵寒风从里面带出来浓郁佛香，问完后无需站在外面候着，沉韵抬头看了一眼，见他额头上汗，周围无人，她小声问道：“无需公公，是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日将军府外战乱，褚牧带走了温南锦，沉韵被留下，后面也是无需看到了她，将她带到宗政予承面前。
场面混乱中，沉韵只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沉了几分。
“带她回宫。”这句话他是对着无需说的。
进宫后，无需又将她带到雪姑面前，后面就一直守在宗政映之身边。
沉韵知道，只要守在这里，她家小姐就一定会回来。
无需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什么，佛堂的门被从里面推开，雪姑搀扶着一人走了出来。
一头白发要比早些时日的大雪还要白上一些。
门外两人看到，都弯身行礼道：“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宗政映之手中拿着佛珠，看着殿外的宫墙上，问：“可是锦儿有了消息？”
无需低着头回：“回大长公主殿下，圣上让老奴来和您说，姑娘醒了。”
一句醒了，几人视线全都看向他。
“真的？”宗政映之紧紧捏着佛珠问。
无需点头，伸手将一封信件递上前去，“这是姑娘给您的书信。”
宗政映之从他手中接过，因为动作幅度大加上手也在微微颤抖着，原先被她握在手中的佛珠掉在了地上。
她失神一样看着地上佛珠串，看着雪姑弯身捡起，看着雪姑双手捧着递到自己面前。
接过后和手中那封等了很久的书信放在一起。
站在殿外，宗政映之打开信封，看着看着泪水止不住落在信纸上面。
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时候，她转身走进佛堂，这一待就是一夜。
夜烛燃尽，她跪坐在佛像前一动不动。
雪姑上前时，她周身冰冷早已没了气息。
宗政予承听到这个消息时，刚下早朝，无需说完他手中的笔落在了张开的奏折上，晕染一片很深的墨色。
国之丧事，宫中比往日还要悲凉。
刚被送回越中城宗政馨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心中一片苍凉，突然觉得这宫中四处冰冷，感受不到一丝人气。
想着临回来时，那人站在马车旁对自己说的那话，“温南锦啊温南锦，就算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又如何，你不屑回这皇城中，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真的以姐妹相称。”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声姐妹，温南锦从未放在心上。
宗政映之葬入皇陵那日，温南锦及时赶到，看着躺在那里的人，跪在边上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仿佛就像之前那样，她宠溺地看着自己，护着自己，但是以后就都没有了。
她离开了。
在自己还未来得及报恩之前离开了。
这天温南锦没有落泪，也没有让她葬入皇陵中，宗政予承看了她一会后，没有多说什么的，顺了她的意。
平静的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在合棺前，温南锦指尖抚摸着她的白发。
弯身在她耳边说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为我忧心。”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中，一滴泪落下。
褚牧来到她身侧，将她抱在怀中，说：“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温南锦点头，身后环在他身后，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只有你了。”
来到这里后，亲人接连离开，现在的温南锦只剩下褚牧，而褚牧也只有温南锦了。
两人在他们墓前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来才离开。
下山后，马车旁站了一人。
听到脚步声后他抬眸看向两人。
又走了几步距离，褚牧停了下来，拍了拍身旁人的后背，一个眼神温南锦懂了他的意思。
对他点点头，温南锦独自走了过去。
宗政予承看着走向自己的人，很快别过眼去，在看到她真的无事之后，就不敢再多看一眼。
温南锦来到他面前，“在等我？”
“是，你……”他视线回避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落在什么地方，“你还好吗？”
“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些药材我都听说了，多谢。”醒来后，褚牧和她说了很多，其中一件就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很多珍贵药材。
这份心意，现在见到了，自是要道谢的。
“都是些补药，不知道对你身子有没有用。”他说。
这样的他的让温南锦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静默一会后。
温南锦听到他问：“那日将军府外，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都知道了不是吗？”她反问道。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看向站在面前的人，“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温南锦想了想，应该是在梦中吧，那是她眼中只有褚牧一人，想的也只有救下他，后来在接下圣旨去太鸣山之前，因为颜原一句无心的话，让她想到曾在营帐中听到那位老军师说的那些。
话中提到了这桩皇室秘密，真正开始查的时候是在知道他独自在尚书府祠堂中跪了一夜，先是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后来在康源良府中知晓那是假的。
“很久了。”
“很久了。”他勾着唇，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很久了，但是你除了那次试探，是不是从未想过要听我说出来？”
这个问题，温南锦同样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对于温南锦来说他是好友，也是恩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次埋伏中他舍命救自己的模样，但是这些都和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同。
“你对我有恩，但也仅仅是恩情，如今你是一国之君，这次离开以后很难再见，钟予，我希望往后的时日里，你是开心的。”
这个名字让他晃了一下神，“钟予？真的太久没没有人喊我这个名字了，让我都快忘记曾经的自己。”
不等温南锦开口，他接着说：“我本就不是皇家的人，那日选择接下这个烂摊子是想让褚牧能够快些带你离开，如今你已无大碍，那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很快被他掩下。
“你真的要离开？”温南锦问。
他点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坐上这个位子，我只想做钟予承。”
钟予承是自由的，是肆意的，也是可以将面前人默默放在心中的。
钟予承能做的这些，而宗政予承都做不到。
山上寒风吹过，温南锦静静看了他一会后，说：“好，”
仅是这一个字，就好似给了钟予承无尽的力量。
这就是他们见到的最后一面。
温南锦和褚牧离开后，新帝宗政予承因病身亡，茉王之子宗政翼登位。
一代代君王更迭，短暂的令世人唏嘘。
他们都不知道摆脱了宗政予承这个名字后的钟予承去了哪里。
温南锦和褚牧埋名江湖中，一个地方住久了，他们就换另一处。
看遍世间万千景色。
好几次温南锦走在大街上，身边是来往的百姓，但她总是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每每回头望过去，只剩路过的百姓背影。
无人的身后，那样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后来相隔的时间越来越久，直到最后一次，在温南锦回头望过去时，她看到了一人。
一身朴素白衣，头戴一顶斗笠，遮住半张脸，只能看到微抿着的唇角。
没有对视，没有走近，他隔着不算近的距离用心看了一眼。
然后在褚牧的出现后离开。
知道她很好，就够了。
“在看什么？”褚牧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来到温南锦身边问道。
温南锦回过神，在他向自己伸出手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温热干燥的手心抚平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顺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酸甜的冰糖葫芦，“我好像看到了钟予。”温南锦对他说。
褚牧向那边看了一眼，那抹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但是褚牧知道，是他。
“是他！”对温南锦点点头，看着她从自己手中接过那串冰糖葫芦，小口的吃着。
两人牵着彼此的手走过这条长长的街，周围一切都很热闹，但不会让人觉得吵闹。
穿过人群，他们回到小院中。
暮色时分，两人相拥站在院中，听着轻微的虫鸣声，一切都像是很刚刚好的模样。
“可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等到了这一天我要和你说个秘密。”
褚牧在身后环着她，“记得。”
温南锦转过身来，仰着头看着他说：“这个秘密会有点长，你现在要听吗？”
“嗯，我们有很多的时间，你慢慢告诉我。”褚牧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说道。
夜幕中，温南锦向她说着在自己还是言宁的那段时光，明明那些曾经都是自己的人生轨迹，如今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褚牧听的认真。
就像是也在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坚韧的目光，发抖的身子，还有毅然向着自己伸出来的双手。
他全都记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