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妖怪赖上怎么办》则宋

12、第 12 章

　　当晚段秋白极少与雁声有交流。一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接受十几年前发生的真相，二是他被雁声抱着安慰，说出来都有些丢人。

　　第二天更冷了些，段秋白一向怕冷，醒得也早。
　　火盆已经灭了，段秋白准备拿柴火重新烧燃的时候，发现雁声睡得半边被子都快掉地上了。

　　他心里嘟囔着雁声真是身体强健，一边过去给他盖好被子。
　　手碰到被子时，段秋白觉得这被子未免有些单薄，他还把被子往自己床上放，等会要分给他两床。

　　睡着的雁声是很难见着的，毕竟每天早上雁声都起得很早。今天段秋白终于抓到了机会，他立马收拾屋子准备早饭，饭菜上桌，雁声也起来了。

　　吃饭时雁声一顿夸得段秋白格外不好意思，为了转移话题，他道：“我看过几日怕是要下雪，屋檐那块恐怕承不住雪堆，等会我还要去看看。”

　　“不用，我搭个梯子的事，你帮我扶好就行。”

　　段秋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雁声竟真的搬了梯子，轻身一跃就上了房顶。
　　屋檐果然脆弱，雁声刚踩一只脚上去，就开始咯吱咯吱往下掉木屑。

　　段秋白眨眼间雁声已经从屋顶下来，他拍拍手上的灰往院子里走：“还有些木头没用，盖一层再加根柱子就差不多了。”

　　雁声说着就拿了锯子干起活来，段秋白左看右看找不到自己可以搭把手的地方。于是雁声干脆让他进屋看会书，在外面晃荡别又受寒了。

　　进了屋后的段秋白越想越气，书也看不下去了。
　　他干脆一把推开窗，却发现正干得火热的雁声竟然脱下了外袍，只穿着一件单薄里衣。

　　段秋白刚想喊他多穿些衣服，但雁声抬手间，他胸前衣服错开，露出一点里面的肌肤。
　　段秋白就是在这一眨眼的时候看见雁声前胸似乎有道不小的伤疤。

　　看上去极长，从胸膛一直掩入裤腰。
　　段秋白皱起眉，他不记得当初救起雁声时是否就带着了。

　　雁声发现段秋白的目光，他擦着汗抬头：“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我透会儿气，你多穿些衣服，别着凉了。”段秋白说完，便匆忙关上门。

　　雁声之前经历过什么不是他应该去探寻的，但那道伤痕实在触目惊心，段秋白只要想到都心慌手抖。

　　雁声已经不声不响修好了屋檐，段秋白再出来时，连檐下的立柱都搭好了。

　　他看到雁声依旧穿着里衣，忍不住要进屋去拿衣服。
　　雁声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便拦住了他：“我不冷，刚干完活还热着。”

　　段秋白看他脸色红润举止有力，确实不像冷着的，便随口说了句：“你身体真好，晚上盖那么薄的被子竟然也不觉得冷。”

　　谁知道当天晚上雁声就开始头疼冒冷汗，段秋白洗漱完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雁声在床上缩成一团，薄薄的被子被他团在怀里，整个人都在不停发抖。

　　段秋白立马过去，雁声还没发热，但这样下去也是要受凉的。

　　段秋白想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抱到雁声床上，但被子刚放上去，雁声的床就塌了下去。
　　这时段秋白想起，雁声的床本就是之前那张旧床，承受不起这些重量。

　　雁声此时也醒了过来，他迷迷瞪瞪起身：“我把被子搬到地上睡就行了，你不用麻烦。”
　　“那怎么行。”现在冷得不行，雁声要是在地上睡一晚，明天恐怕病得要起不来了。

　　段秋白在心里纠结片刻，然后道：“睡地上不行，不然今晚你将就与我挤挤，这个床比较大。”
　　问出口时段秋白有一瞬间的心虚，但话出口便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的。

　　雁声定定看了段秋白一眼，然后低头道：“我睡地上就行，挤一起总没有一个人睡舒服。”

　　一听这话段秋白就冲动上头了，他把被子放回自己床上，然后两手往床板上一摁，本就摇摇欲坠的床板断得更多了。
　　“现在床板也没了。”

　　雁声还是拗不过，被段秋白一把按到床边。
　　起先段秋白想睡外面，不过雁声拒绝了：“里面暖和，我睡外面就行。”

　　如此段秋白上了床，雁声把蜡烛吹灭，也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黑暗里，身边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格外明显。
　　段秋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身边突然出现的热意。

　　本来冰凉的被窝因为雁声的到来暖和不少。段秋白感觉冰凉的手脚都像在化冻一般发痒。

　　他忍不住动了动手臂，没想到碰到了雁声的手。
　　温热触感转瞬即逝，段秋白这黑暗中脸颊滚烫：“我，我想挠痒来着。”

　　“好。”雁声往旁边挪了挪。段秋白感觉到热气渐远，不禁道：“你不用往外挤，当心别摔了。”
　　雁声这才停了下来。

　　环境重新安静下来后，段秋白又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起来，好像哪里都痒痒。
　　他动了动，开始没话找话：“难怪你不怕冷，你还挺暖和的。”

　　雁声戏谑：“肃城苦寒，不让自己暖和起来，怎么熬的过冬日。”

　　然后段秋白又找不到话聊了，他绞尽脑汁想了句：“不过你那天为什么会受伤？”
　　雁声没有马上回答，段秋白倒是立即接了话：“之前山上有只狼，当时你晕倒在我院子里的时候，我还特别害怕又是那只狼来了。”

　　段秋白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雁声似乎来了兴趣：“又？那狼之前也来过？”
　　“来过，也是伤在我院子里，当时我还给它丢了块肉，不过后来就没看见了。”

　　“那狼长得怎么样？”
　　“皮毛顺亮又高又大，盯着人的时候，真像是要把人活吞了。”
　　“那你怎么不怕？”
　　“好歹伤在我院子里，也没伤过我，我就当积善行德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身体凑近不少。
　　段秋白觉得身边格外暖和，聊着天都开始犯困。

　　到最后段秋白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雁声微微低头看一眼靠着自己肩膀的段秋白。

　　他睡觉很安静，只有睫毛微微抖动。雁声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将被子往上拉了点，把段秋白的肩膀盖住后，也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段秋白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然后在感觉到身旁的异样时瞬间睁开了眼。

　　他怎么和雁声靠得这么近？

　　段秋白惊慌失措要起来，可身后是墙，前面正好被翻身的雁声挡住。
　　雁声似乎半梦半醒，迷迷瞪瞪地翻了身后就没有动静了。

　　段秋白这才发现，他明明是被雁声往床里面挤，所以现在自己才进退两难。
　　他看着雁声熟睡的样子颇为无奈，没想到雁声睡着了竟然如此不安分。

　　别无他法，段秋白只能放轻动作一点点地从被窝中爬出来，但还是吵醒了雁声。
　　雁声睁开眼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此时段秋白正是半个身子在外，他只好尴尬解释：“睡不着了。”
　　雁声闭上眼缓了缓然后起身给段秋白让位：“对不住，昨晚我一定闹得你睡不着了吧。”

　　“没有没有。”段秋白呵呵一笑，披上衣服就往外走，然后又一个人躲在外面，拼命回忆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想自然是想不起来的，外面的风一阵阵刮得冷，段秋白只好先进屋了。

　　不过在他推门时，段秋白听见身后传来一些动静，听起来像是从山上传来的。
　　一瞬间段秋白又想起了那只狼，他心想该不会这么倒霉，昨晚才提起它，今天它就来寻仇了。

　　不过之后段秋白就知道来者是谁了，山林里骤然响起狗吠人声，应该是一群猎户上山了。

　　雁声此时也正好出来，段秋白一边向他解释一边心想，数日前说派猎户上山，怎么今日才见到。

　　但段秋白一扭头，却发现雁声眉头紧皱，眼神不善地盯着那边攒动的树梢。段秋白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雁声收回目光后眼神和善不少，“我去做饭了。”

　　段秋白本着自己都站在这了，索性洗漱完也跟着进了厨房。
　　两人一起做饭有说有笑的，直到院子外有人喊：“有人在吗？”

　　“在。”段秋白擦擦手走出去，“有什么事吗？”
　　“我是官府派来猎狼的，来问问你之后有没有再见过那只狼。”

　　段秋白摇头：“很久都没见到过了。”
　　那人点点头：“行，那你什么时候再见到，记得禀告官府。”

　　那人交代完就离开了，段秋白一边嘀咕“我要是再见到能不能到官府都说不定”一边往回走，雁声独自待在厨房里，默默往灶台塞柴火。
　　见段秋白进来，他也不问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倒是段秋白先告诉了他。

　　雁声淡淡一笑，在段秋白看来却是诡异得很：“既然这么看重，怎么现在才来？”

　　段秋白也不明白，但本能的没再聊下去。
　　饭菜上桌时，段秋白忽然听见窗外有东西砸到地面上的声音。他本以为是那些猎户又来了，结果打开门，寒气扑面而来，豆大雨滴砸向地面，噼里啪啦砸出一阵雨雾。

　　这场雨，终于从延绵万里的乌云中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