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她乡旧纸

32、第 32 章

　　神虞刻意在‘误会’两字上加重语气，让后面未完的话格外意味深长。

　　霄云峰峰主容虚云与黑云峰峰主周不言的话，同时回荡在赢厌耳畔。

　　他呼吸一滞，握住神虞的手腕的手，气力一重，神色森寒道：“有苏虞，别逼本王割了你舌头。”

　　神虞腕间一疼，猛地挣脱他手，面无表情道：“本座口渴，要沐浴。”

　　赢厌见她还算识时务，背着她，几个腾挪来到一处小溪。

　　已是深秋，两岸草木枯败，溪水潺潺，清可见底。

　　他将神虞放溪水旁坐下，食指弯曲抵在唇畔，吹响一阵急促地哨声。

　　几息后，一个蒙面人鬼魅般无声出现，跪在赢厌脚下：“王爷。”

　　赢厌吩咐道：“抓两个女人过来，要活的。”

　　蒙面人低头应：“诺。”，随即鬼魅般消失在他脚下。

　　神虞余光看着那一幕，慢声问：“隐遁术，他姓鳌？”

　　前世她听闻赢厌有一手下，是他左右手，精通奇门隐遁术，武功极其高强，不少助他作恶，唤做熬厉。

　　赢厌向她微微侧耳：“鳌厉。”

　　神虞起了精神，又问：“麒麟在寂渊不少收服恶人，还有谁？”

　　赢厌没想瞒她，如实道：“还有一人萧忌。”

　　神虞继续问：“仅这两人？”

　　赢厌答：“只这两人勉强能用，其余倒有几千人。”

　　神虞冷眼看他，笑道：“麒麟好本事，收伏这些恶人，可是有什么计划？”

　　赢厌来到她身前，蹲下身，钳住她下颌，轻问：“你会不知？”

　　神虞被他这样居高临下地钳住下颌，微眯了凤眸，道：“本座死前想做个明白鬼。”

　　赢厌想笑。

　　她与他一般有着前世记忆，却哄骗他仅是做了一场梦。

　　他松开她下颌，坐在她身侧，问：“有苏虞，十年前你当真仅是做了一场梦？”

　　神虞挑眉：“不然呢？”

　　他又问：“你不惜用上祝由术也要给本王一双眼，所为何求？”

　　他不是神阙，而是被她亲手所杀的赢厌。他着实猜不出她意图。

　　神虞侧目看他，缓声道：“本座仅是想让你看清天地。”

　　赢厌用手指轻触自己双眼眼皮：“然后呢？”

　　神虞笑了笑：“庇护你，也想过改变你。”

　　他向她侧耳：“你的图谋为谁？”

　　神虞静静看着他，眉目悲悯：“本座的百姓。”

　　他恶贯满盈，灭绝人性，她本该杀了他，哪怕再死一次，为他陪葬。

　　但她不能死。

　　她并不惜命，她为乱世而生，肩负着乱世受苦的百姓。她怕得是她死了，神阙的一统天下会死太多人。

　　赢厌知她在看自己，轻声问：“有苏虞，本王可是你口中的百姓？”

　　很久以前，他听过她的回答。

　　那年，她十八，与神阙来到烨国参加千灯会，和神阙站在城楼上。

　　那也是他踏出寂渊，知她名讳的第五年。

　　神阙问她：“师妹在想什么？”

　　她答：“与师兄的约定。”

　　神阙喟然长叹：“当年为兄以为有师妹在，十年足矣一统天下，却没想到人魔会踏出寂渊。”

　　她道：“师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人魔没有双眼，被生父囚禁二十年受尽寂火折磨，踏出寂渊杀死亲生父母，是因他从未被人所爱，满腔只有对世人的恨。”

　　神阙见她为人魔说话，语气很是幽怨：“师妹，人魔可是不止一次想杀为兄。”

　　她笑道：“师兄，他是本座的百姓，并非无可救药。我想渡他做个好人。”

　　他忽然不想灭烨国了。

　　后来听闻，她与神阙在此定情。他回沥国那日，她舍弃了百国神女的身份，嫁给了神阙做皇后，自此世上再无百国神女。

　　他杀了一国又一国的人，她做了神虞后，一次次阻止他杀神阙却从不提及她要渡他。

　　赢厌嗅着身侧传来的干净冷香，心神很是恍惚。

　　神虞的声音从他耳畔响起：“麒麟也是本座的百姓。”

　　赢厌从前世的恍惚中醒来，问：“有苏虞，什么是爱？”

　　在那个被她所杀的前世，世人皆知神虞后爱苍生，更爱一人。

　　神虞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唇角噙笑道：“爱分许多种，大爱无私不求回报，小爱有私想得回报。”

　　赢厌蓦地屏住了呼吸。

　　她比爱苍生更爱神阙，却换来神阙放火烧云榭天。她那样爱神阙，神阙并没给她回报，所以，今生的她不再爱神阙了，更不会嫁他？

　　赢厌刚想询问。

　　鳌厉抓来两个农妇忽然出现，将两个瑟瑟发抖的农妇按在他脚下，跪在地上，回：“王爷，两个女人已经带到，是活人。”

　　赢厌起了一身戾气。

　　神虞蹙眉看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农妇，道：“本座要沐浴。”

　　赢厌声音极冷：“你不是口渴要喝水？”

　　神虞叹道：“本座的确口渴，却喝不来这水，你去收集些露水过来。”

　　她看鳌厉：“至于你，你去为本座准备换洗衣物，本座要穿你家王爷身上的这种云锦衣。”

　　鳌厉跪在赢厌脚下，抬起头，蒙着黑布的脸，仅露出一双阴冷的眼。

　　他阴冷看神虞：“我只听王爷之令。”

　　哪怕她是云榭天上的百国神女，却命令不了他。

　　神虞瞥赢厌一眼，见他身上有了戾气，以为他又要杀人，道：“你手下不过不听本座命令，罪不当死。”

　　赢厌讽刺道：“你以为本王会为你杀自己手下？”

　　鳌厉出现的的确不是时机，他却不至于为此杀了他。

　　他站起身，向鳌厉吩咐道：“准备她要的衣物。”他将身转了过去，背对着神虞道：“你既不口渴，现在可以沐浴了。”

　　神虞见他背对自己站着，唇角抽了抽，问：“本座沐浴，你就在这里？”

　　赢厌理所当然地道：“本王没有双眼，有眼也不会看你，你尽可沐浴。”

　　神虞若非双腿摔伤，极想上前给他一巴掌。她道：“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山下，本座要沐浴，你都应避嫌。”

　　赢厌淡淡道：“你会跑，本王得守着你。”

　　神虞攥紧了拳头，道：“本座不会逃。”

　　赢厌淡淡道：“本王不信你，若要沐浴本王在这里等你，不沐浴本王带你上路。”

　　神虞温柔一笑：“麒麟过来，本座有话对你说。”

　　赢厌背对着她，将下颌一仰：“你想打本王，本王知道。”

　　神虞温柔道：“胡说，本座心疼麒麟还来不及，又怎会对你动手，你先来。”

　　赢厌将身子转了过来：“有苏虞，本王讨厌你的牙尖嘴利，更讨厌你打本王。你若敢对本王动手，本王只好割了你舌头，断了你双手。”

　　他还是迈步，向她走了过去。

　　神虞唇角没了笑意，冷冷道：“这两人笨手笨手，本座不喜欢，你若不走，由你伺候本座沐浴。”

　　赢厌脚步一顿。

　　神虞继续道：“不过本座可要告诉你，在云榭天，男儿一旦伺候了女子沐浴，必要嫁给她。”

　　赢厌提醒道：“这里是山下。”

　　神虞冷冷道：“哪怕到了海角天边，你伺候了本座沐浴，必要嫁本座。”

　　赢厌一个腾挪到了她身前，蹲下身直接摸上她腰身，去解她腰间裙带。

　　神虞乍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他：“你听清了，你要伺候本座沐浴，必要嫁给本座。”

　　赢厌解开了她腰间裙带，颔首：“本王不嫁你，本王要带你去寂渊杀了你。”

　　神虞一把攥住他想伸进去解自己亵衣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本座不用你伺候，也不需要你站在这里听本座沐浴！”

　　赢厌被她攥住手，顿时冷了脸：“有苏虞，你到底沐不沐浴，不沐就上路。”

　　神虞看着他冷脸，深吸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

　　赢厌冷声道：“本王言出必行。”

　　她再打他，他定废了她双手。

　　神虞另一只手僵滞在半空，迟迟没下手。

　　赢厌将她手拿下，道：“有苏虞，本王已然同意了与你交易，你不准再打本王，本王可以伺候你。”

　　神虞见他忽然好说话了，试探问：“麒麟，本座不想沐浴了，你先带本座去趟烨国如何？”

　　赢厌冷着脸，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背到了背上：“当日本王想随你去烨国，你设阵困住本王，不让本王随你去。现在再求本王，本王凭何同意。”

　　他迈步就要离去，却忽然，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农妇侧了侧耳。

　　神虞察觉到他意图，厉声喊：“你敢！”

　　赢厌不顾耳畔神虞的厉喊，向两名农妇抬起手。

　　神虞见他当真要杀两名无辜农妇，趴在他背上，狠狠勒住了他脖颈。

　　神虞气力很大，那重重地一勒，让赢厌猝不及防，险些被她勒缺氧昏迷过去。

　　赢厌向两名农妇伸出的手，只得转而去拉神虞勒在自己脖颈处的手臂。

　　神虞不肯松手，勒着他脖颈，厉声道：“你若敢，本座必要你为她们偿命！”

　　鳌厉鬼魅般出现在神虞身后，一掌拍在她后心。

　　神虞喉间顿涌一股腥甜，鲜血从她唇畔溢出，嘀嘀嗒嗒坠在了赢厌后颈。

　　温热的鲜血甫一坠在赢厌肌肤上立时蚀穿他血肉，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血洞。

　　赢厌痛出一声低吼，丹田真气不受控制燥动着贯穿奇经八脉，他发出一声凄厉惨呼，周身一震。

　　神虞被凶戾的真气猛然弹起，笔直坠入冰冷的溪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