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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六月的天热得人心躁,符文辛拿着刚取回来的洛期的检查报告,在401和洛期讨论。

      洛期靠在床头,兴致缺缺,听着符文辛跟他讲一些他听不懂的医学术语,符文辛讲得其实很直白,只是他没心思听,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符文辛脸上。

      天热,符文辛鼻尖和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明明自己热得要死,还是尽职尽责地在他这个恍如蒸笼的病房里耐心跟他讲解病情。

      他忽而开口,“符医生,能不能聊聊别的,这些我都听腻了,反正也医不好,不如跟我说说别的,代替我这双不能出去的腿和不能看外面的眼睛呗。”

      符文辛愣住,好像是的,他和洛期的聊天从来都仅限于洛期的病情。

      想了想,他端正了坐姿,满脸写满了认真,跟洛期分享起他早上在报纸上看见的新闻,以及最近热播的一些影视剧。

      洛期语塞,“你真不会聊天,对于一个喜欢你的人,你应该跟他分享你自己。”

      好几天没听到洛期说喜欢自己,乍一听,符文辛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稳了稳心神,道:“我叫符文辛,性别男,今年二十九岁,毕业于北城大学临床医学专业,未婚未育,喜欢看报和独处,这样分享对吗?”

      洛期原本只是好几天没逗过他嘴痒想说骚话罢了,没想到符文辛真的一板一眼跟他介绍起自己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符文辛后,弯眼笑,“我叫洛期,性别男人,今年二十一岁,职业病人,喜欢符文辛,不婚不育。”

      符文辛严肃地点头,洛期笑了,“点头什么意思?”

      “就是我记住了。”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洛期哪根神经,洛期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符医生,谢谢你。”

      他知道自己很任性,可是这是余生里最后一点亮光,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健康的人。

      符文辛垂眸片刻,抬眼,又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模样,“不用谢,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关心你,是我的职责。”

      洛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猛捶病床,“嗯,职责,符医生你真可爱。”

      那天回去之后,符文辛就跟疯了一样,每天就坐在电脑面前查资料,查病例,甚至联系了国外的朋友,询问一切能够帮助他治疗洛期的方案。

      他发现,洛期没有求生意识,时时刻刻想着的都是得过且过,对于他,也是如此。

      说喜欢他,其实并不想和他在一起,只是想借他消磨剩下的时间。

      最后,他从读博时期的导师那里得知英国有一个类似的病例,那人现在已经出院,他顾不得犹豫,立刻跟医院请了假飞去英国。

      他先去了英国的医院,找到那个病人的主治医师,医生告诉他,这个病人出院不是因为痊愈,而是因为他不想在医院里死去。

      符文辛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医院那么忙,他放下工作顶着领导的压力千里迢迢跑来英国,满怀希望却被现实狠狠一巴掌。

      这一刻,他的负罪感前所未有的浓重。

      他必须承认,他救不了洛期。

      十九岁开始学医,至今十载,一事无成。

      回国后,对于在英国的经历,符文辛只字不提,洛期问起来,他只说是去那边做学术交流,他还送了洛期一个小狗玩偶,是从英国带回来的,在街头见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和洛期长得很像。

      因为洛期不喜欢听他说病情,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病情交流外,他会和洛期讲讲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工作后遇到的奇葩同事,常常逗得洛期大笑,笑声甚至传到了401病房外,让其他病房的重症病人也被感染,心情舒畅得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符文辛依旧没找到治疗洛期的办法,但和他的友情却进展得飞快。

      医生其实不应该和患者走得太近,尤其是洛期这种不一定还有明天的患者,符文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洛期一再宽容,毕竟这样最后害的是他自己。

      符文辛用了整整一个晚上来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把这一切归结到了自己的职业身上去。

      他是医生,对待患者特殊是正确的,也是必须的。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敬业的医生,洛期、护士、院长都这样夸过他。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之后的几天,洛期格外活跃,总喜欢逗他。

      他去查房时,正好看见洛期和年轻的小护士说笑,符文辛不合时宜地想,如果洛期没有生病,现在应该和健康人一样找个女朋友,谈恋爱,结婚,生子。

      小护士被洛期的话逗得脸色通红,离开病房时逗没注意到符文辛,面带羞涩,连病房门都忘记关上。

      符文辛叹气,走进去,关上病房门,坐下,准备给他做今天的基本检查。

      洛期见他一语不发地进来,收敛掉脸上的笑容,老神在在地认真打量正在准备仪器的符文辛。

      在符文辛靠近他准备用电子体温计给他测量体温时,洛期忽然冲他抛了个媚眼。

      黑色的瞳孔天生就有迷惑人心的能力,再加上洛期脸上的坏笑,符文辛动作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测好体温后,符文辛镇定地直起身子,假装镇定地填写数据,等做完这一系列工作后他才掀起眼皮,“你这招对我没用,对小姑娘有用。”

      洛期笑呵呵的,“吃醋了就直说,哥哥不嫌弃你。”

      比自己小的人自称哥哥,符文辛懒得纠正他,“你自恋不是一两天了。”

      “符医生,我很喜欢你,只喜欢你。”

      符文辛手一抖,病历本落地上了。

      “你耳朵怎么红了?”

      符文辛白了他一眼,捡起病历本走了。

      那天后,洛期仿佛察觉了他的心思,每天都会撩拨他一两句。

      做完化疗后,符文辛问他身体感受,他说:“符医生,我腰疼,帮你的病人揉揉腰吧。”

      给他换输液瓶,符文辛问他这个输液速度觉得怎么样,他语气暧昧,尾音上挑,说:“慢一点儿,我疼。”

      符文辛被他撩拨得燥得慌,常常觉得头疼。

      -
      初秋悄然而至,洛期来到市医院已经有三个多月了,除了日渐下降的体重,没有什么变化。

      洛期还是那样喜欢说些不着调的话,他也渐渐习惯了洛期的过分接近,他想,洛期反正也快走了,身边也没人,就当陪陪他算了。

      洛期家里很有钱,自从他病后,父母除了交医药费的时候会来,其他时候都没露过面,洛期说,他不想看见父母天天在他面前哭,等他死的时候,他们来收尸就行了。

      只是,洛期的逗弄却越来越不知道分寸,让他的心越来越乱。

      那天,他给他扎针,明明动作很轻,洛期却夸张地尖叫,“符医生.......好疼....轻点儿..嗯....”

      他二十九了,是个什么都懂的男人,洛期什么意思,他再明白不过。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给病人扎针时手抖了,洛期更变本加厉,“符医生,慢点儿,捅得太深了。”

      符文辛念了一遍阿弥陀佛,静心调节输液管的速度,洛期又说:“嗯.....符文辛,可以快一点儿,我喜欢。”

      符文辛忍无可忍,洛期的声音很好听,可耻的,他因为这几句洛期故意说的浑话,有了反应。

      “洛期,开玩笑要有限度。”

      洛期向下看了他裤腰一眼,符文辛拉过白大褂遮住。

      “符医生该不会从来没有和别人做.......”洛期还没说完,就被符文辛一只手捂住嘴。

      因为太急,脚下一滑,扑到在洛期身上,倒下去的一瞬间,符文辛还记着洛期在输液,手险险避开他输液那只手。

      他迅速起来,脑子里瞬间回忆起几个月前被强吻的画面,转身立刻离开了病房。

      洛期却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遥遥望着窗台上的仙人掌,自言自语,“洛期,你真自私。”

      -

      符文辛心情很糟糕,他请假回家了。

      就在昨晚,他手头有一个病人抢救无效,去世了,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前一天还笑盈盈地说她想吃草莓棒棒糖,昨晚就走了,家属在手术室外哭得声嘶力竭,他在手术室里望着冰冷的手术仪器,陷入沉默。

      他当初选择来到重症监护区,是为了救治更多不可医的人,年少的他觉得自己足够聪明,可以创造医学奇迹,带着满腔热血来到这里,可最后,结局都和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一样。

      有的人,救不了,任凭他怎么做都是徒劳。

      他忍不住想,假如死的人是洛期,那他会怎么办,会比现在更难过吗?

      应该会吧,毕竟洛期这么闹腾的人走了,他肯定会不习惯。

      他没想到,自己返回医院的那天会见不到洛期。

      那天,他回去得比较早,有的人都还没来上班,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401看洛期,没想到推开门却不见人。

      他请了两天的假,难道,就是这两天,洛期就没了吗?

      符文辛慌不择路,四处寻找,值班护士不知道为什么没在,现在时间还早,挺多人没到岗,他不知道能跟谁确认洛期还在不在。

      慌乱下的他都忘了,如果洛期死了,医院肯定会先通知他这个主治医师。

      明明是深秋清晨,他却跑得满头大汗,医院的人都来了后,他才知道,洛期没有死。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不到两秒钟,他又慌了,洛期去哪里了,他这么虚弱,万一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最后,医院调取监控,才知道洛期去了医院天台。

      他气得心脏发疼,立刻赶去天台。

      天台上的风很大,洛期身上的病号服被风吹得蓬起,衬得他的身形更加纤瘦。

      这一刻,他所有的怒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也忘到了脑后,他走到洛期身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来这儿做什么?”

      “看日出,可我好像来晚了。”

      “你的身体,不适合在这里吹风,跟我回病房。”

      洛期出奇的执拗,定定站在原地,看着天上早已高高升起的朝阳,“符医生,我喜欢日出,喜欢极光,可是这两个我都没见过,就因为我身体不好。”

      符文辛又有了一种欺负小孩的感觉,“以后我陪你看,但是不能自己出来,很危险。”

      “哪有医生陪病人看极光看日出的,算了吧。”

      “谁说没有,我就是能陪病人看日出看极光的医生,因为我敬业。”

      话音刚落,符文辛的手突然被人攥住,身体被人抵在坚硬的墙壁上,天台上有很多墙柱子。

      “符医生,你听听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明明天台上很宽敞,可符文辛却觉得,他现在不能呼吸。

      两个成年男子的身体紧紧挨着,呼吸灼热,符文辛想,是因为他刚刚跑着来,所以才会觉得热吧。

      二人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符文辛被迫承受着来自眼前这个病人的吻。

      他才意识到,洛期比他高。

      现在的洛期,力气大得不像一个病人,倒像是一只欲求不满的发情困兽。

      缠绵缱绻,符文辛闭上眼,眼睫轻颤,就让他放肆一会儿,一会儿后,他还是符医生。

      洛期吻够后,后撤了半步,手依旧捧着符文辛的脸,“符医生,你刚才回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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