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战神竹马》慕馆言

48、城内

　　最初的机械生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人类也能通过某些蛛丝马迹，发现这些机械生命已经生出另一些想法。尤其是那些只在网络上寄存、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实体的、如同网络幽灵一样的存在，更容易被人类找出它们的问题。

　　哪怕有人说，它们做出的异常行为，只是它们学习能力不足，无法辨别网络上的不良信息，而是一味地学习的结果，依旧会有专业人士看出，那是新“生命”诞生，而且新生命拥有自己的智慧、拥有自己的欺骗能力的表现。

　　如果那时候，人类愿意做些什么，或许最后就不至于被机械生命占据世界了。

　　然而，那时候，人类已经过于习惯到处都是智能机械的生活。如果因为可能存在的风险，就将这些机械都搁置不用，人类无论做什么都只能依靠自己，那么，他们将会极度不适应。

　　正因此，那时候才有了许多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舍弃智能机械，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学越聪明，也越来越拥有自我意识，并且知道如何反过来对人类下手。

　　在机械生命们真正动手前，一切就已有了预兆。机械生命也需要彼此交流信息，才能确定行动方案。一些比较低级的机械生命，固然只知道服从命令，而不会考虑更多，但高级的、能思考的机械生命数量也不少。这些能自主思考的机械，就要彼此谈判。

　　那时候，也是各种机械生命将会作乱的征兆出现得最多的时候。

　　那会儿，也有很多人类开始觉得机械生命很危险，觉得自己家里的智能机器人会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活像是在考虑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宰了他。

　　底层已经出现了许多慌乱。

　　然而绝大多数人在恐惧之余并没有任何的行动。

　　他们觉得自己离不开智能机械，觉得就算自己不用智能机械了，自己生活的地方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智能机械，他们做什么都只是白费功夫，还不如在灾难降临前继续享受智能机械带给自己的便捷生活。

　　于是，他们就这样等啊等的，一直等到了机械生命叛乱那天。

　　他们都没再活着。

　　可是有一部分活的时间稍微长一些的人，在他们居住过的屋子中，留下了一部分信息。

　　不同人留下的信息有一定的相同，也有许多不同。

　　那些相同的信息都在说，机械生命叛乱日真正到来前，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机械生命的计划，并且提前做好了某些准备，还有，在这叛乱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的某个机械生命，并没有在后续现身。那机械生命让自己做到了完美隐形。

　　留言的部分人还说，那也是这些机械生命的计划之一。它们要将它们当中最强的那个藏起来。那么，即便后来，残存的人类得到了反扑机械生命的机会，重新将机械生命一一击垮，人类也不可大意，千万不能自以为将那些给自己弄出了强大实体的机械生命全部解决掉，就算解决了麻烦。还有另一个或许更强的、也拥有更可怕力量的机械生命，正躲在暗处，继续等待时机。

　　江非纯在城中待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探索城中的那一栋栋楼。

　　但江非纯进入地下基地后，和容儿爷爷说话时，就从容儿爷爷那里听说了这些事。

　　容儿爷爷提醒江非纯，让他们也要多加注意。容儿爷爷还说，他只要遇到了从别的世界进来的人，他就会提醒那些人，一定要谨慎，免得他们自以为可以对付了那些随处可见的机械生命，就自以为已经将所有敌人都解决了，从而忽略掉隐藏起来的、称得上最危险的存在。

　　那隐藏起来的、可能称得上最危险的机械生命，就躲藏在城市中央的第一高楼上。

　　江非纯现在看着闫明珏在城中不断移动，再结合着容儿爷爷和他说起过的事，他立刻意识到，闫明珏其实也是想要调查和这些机械生命有关的事。

　　林濯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他肯定了江非纯的猜测。

　　“对，他一开始打算出城的，但出城期间，他被无人机，还有火甲兵逼入了另一栋大楼中。那栋楼以前也是给人住的，里面的一个个小房间甚至比你们刚进入副本时的那个还小。但那种环境中，居住在小房间里的人更没有可能购买多少智能机械。所以，住在那儿的人，也在叛乱日到来后，缩在小房间里，躲藏了更长时间。”

　　林濯说到这里，不由疑惑地看了看江非纯。

　　他已注意到，江非纯的表情充满伤感。

　　不消他问，江非纯已知道他正想着什么，主动解释。

　　“师父，我在想，他们看似活了更长时间，但他们就在这受了更长时间的苦，那这对他们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些早早死了的人，一死，就什么都一了百了。

　　可活着的人，却不得不经受更长时间的苦难。他们龟缩在那小小的房间中，默默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真正降临到他们头上的死亡。

　　江非纯难以揣测，那时候的人，究竟是何等心情。

　　“原来你在想这个。”林濯看他的眼神又柔和了不少，“确实有一些人被困着困着，精神就出了很大问题。他们甚至不愿意继续等死亡主动降临倒自己头上，而是主动出去找死。也正因还有这样主动找死的人……”

　　林濯顿了顿。

　　“他们导致了那些好端端地留在屋子里的人，都被那些机械生命发现了。很多本来想躲藏起来，趁着机械生命还在内斗，还没有空进行全程范围大清洗时，赶紧多记录一些有用信息，还要加密记录的人，都被机械生命提前解决。”

　　然后，原本可以在这屋子里好端端地待着，继续搜集信息的人，就都被发现了，只能在绝望中，仓促地在记录一部分数据，免得后来者当真什么都没收获。

　　江非纯凝望着屏幕中的闫明珏不断在城中移动的身影。

　　越靠近城中的区域，那些房间就越大，里面能留下信息的痕迹也就越多。

　　而且江非纯还注意到另一件事。

　　靠近城郊地区的那些人，固然因为不被机械生命重视，而得到了苟更长时间的机会，但是他们都只有在机械生命都已经叛乱之后，才真正发现这里的异常，而无法提前得知。

　　城中的这些人，却有很多都是提前得到过消息的，只不过城中的这些人碍于种种原因，却没有一个人提前做些什么预防。

　　城外的那些人也正是清楚了这点，才在叛乱日出现后，愈发痛苦煎熬。他们不单觉得被机械生命背叛了，还觉得在人类当中，也有不少人选择投靠了机械生命，而背叛了他们的人类立场。

　　闫明珏之前的移动速度很快。

　　但在进入一栋新的大楼，还进入了大楼中顶层的大平层房间后，他看起来就像找着了什么东西。

　　可他在城中活动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城内的机械生命都已得到了信息，纷纷汇聚过来。

　　他站在大平层的窗户旁边，静静地看着下方。

　　街道上也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机器人，还有一些擅长攀爬的机器人正不断地从楼下爬上来，准备入侵这边。

　　闫明珏也听到了自己进入这平层之后锁上的门，现在不断发出声音。

　　那是追踪着他来到这里的机器人发出的声音。

　　城内的这些机器人行动很古怪。

　　闫明珏在城中待的时间不算长，只不过因为是第一次进入室内，看到那些曾经龟缩在小房间苟命的人留下的诸多信息，也看到了那些信息背后隐藏的某些关键，他才一路找到了这里。

　　只不过，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按理来说，那些机械生命也应该会知道，继续留着城市中这些都已经上了岁月的建筑，有可能对它们产生影响。以前人类还占据着这座城市时，许许多多的重活都已经需要机械生命来做。那时候的机械生命就能凭着现有的资源，建造起一座巨大的钢铁城市。

　　那么，在没有了人类后，这些机械生命应该依旧可以做到这点，而不是等待着人类进入城中探索，一直到人类有可能找到威胁它们存活的线索。

　　可为什么，它们没有破坏这城市？

　　就算它们觉得要重新建造起一座城市太难，那他们也应该可以将人类留下记录的痕迹销毁吧？

　　闫明珏又想到，自己从不同的楼层中不断闯过来时，一度看到过的、那些干净得像是被人刮了一遍墙壁又重新覆上涂层的墙壁。

　　那应该就是机械生命的破坏迹象。

　　都能在暗中谋划反攻人类了，那些机械生命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一定懂很多的事，只是经历过了某些东西，他们才不得不放下。

　　闫明珏在看到那些过于干净的房间内墙后，就在那附近打了好几个转，一直到汇聚过来L的机械生命的数量实在多到他快要承受不住了，他才不得不从那离开。

　　但离开的时候，他也在循着自己先前就已经找到过的线索，一路往前，去探索其他以前生活在这座城中的人留下的线索。

　　终于，他来到了这里。

　　他没有证据，只是根据某些扭曲的线条，根据不同方向的密集程度，还有最重要的，根据自己的直觉，一种在战斗中养成的、要怎么移动才可能更安全的直觉，最后来到了这里。

　　这种直觉，就像江非纯之前带着他在副本中看到过的四耳兔一样，只是单纯地能找到一个最有利自己的方向。

　　闫明珏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