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伪装真情苟命》酒居山下的酒鬼

6、交易

　　没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再抬头时，言淮和蓝梧两个人已经进入了牢房。

　　韵贵妃的事情果然是极其重要，言淮一进来，便二话不说疾步走至苏辞跟前，那目光中，不仅仅是肉眼可见的憎恶，还有震惊之下的怀疑。

　　“你怎么知道的那些话？”

　　苏辞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勾着头，直到指尖凝落下一滴血，才轻轻甩了甩手，说道，“托梦。”

　　“贵妃娘娘曾托梦于我。在梦里，她说自己无人收尸，无碑无灵。嘱咐我去一个地方，帮她收敛尸骨，让她能够往生。”

　　因为系统和任务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所以苏辞只能假借“托梦”一说，来解释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可是这话显然唬不住人。蓝梧狠狠皱了皱眉，斥道，“胡说八道！世上哪有鬼神一说。”

　　“当然有。”

　　直到这时，一直低着头的苏辞才慢慢抬起眼皮，却不看蓝梧，那平淡的像清水一样的目光落到面前的红衣身影上，缓缓说道，“十几年前的旧事，又是曦王殿下和韵贵妃娘娘两人之间的谈话。若不是故人托梦，我又从何处知道这些？你说对么，曦王殿下。”

　　言淮的眼神是冰冷的，却隐忍着一言不发。

　　蓝梧是言淮近身侍卫，见他这样的神情，知道苏辞说的多半是事实。刚才那番话，这个世上，恐怕不会有别的活人知晓。
　　那苏辞又是怎么知道的？
　　蓝梧心里一阵惊异，正要开口再逼问，却见言淮抽出了他的佩刀。

　　“哗”地一声，苏辞眼前刀光一闪，就见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边上，言淮的声音很冷，“人在哪里？”

　　看来，他根本不管“鬼神之说”的真假，只要求得到韵贵妃的消息。

　　苏辞不闪不避，甚至侧眸，顺着那刀锋看向了它的主人，“我有一个条件...”

　　“你觉得你还有命提？”刀尖划出一道红痕。

　　“为什么不？”苏辞咳了一声，露出含蓄苍白的笑意，看向阴郁冷漠的曦王殿下，“贵妃娘娘的消息，难道不比我一条贱命重要？”

　　无论穿越前后，苏辞都长了一双型若桃花、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他此刻笑得薄淡，却也非常好看，可他忘记了，这张脸，尤其这张眼睛，实在是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就是因为这相似的眉眼，才有了那屈辱的一夜，言淮狼狈地攥紧指尖，忽然扔掉手里的刀，一把扼住苏辞的喉咙，迫使他剧烈咳嗽起来，疾言厉色道，“不准笑！”

　　他手下力道很大，又是要人命的架势，苏辞在这凌虐中艰难喘.息，不明白自己哪里又犯了忌讳，只能忍痛皱眉，艰难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扯开。

　　“殿下。苏辞那个小厮还在二层关着。”蓝梧像是想起了什么，朝这边看了一眼，“他一直贴身伺候苏辞，想必知道点什么，要不把他带过来审问一下？”

　　言淮攥紧指尖，脸上是尚未褪去的狠戾，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苏辞也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不仅抓了他，还抓了原身苏辞的小厮。

　　不多时，就有黑衣侍卫提着个人走进了牢房。

　　这人仆从打扮，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见到苏辞，他瞪大了眼睛，喊了一声“公子”，然后哆嗦着跪在地上，显然是害怕什么，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苏辞见状皱了皱眉，知道这小厮怕是受了他的牵连，不然不会被抓到这里。

　　“多宝，是吧？”蓝梧走到这小厮跟前，指着苏辞，厉声逼问道，“你常年在他身边伺候，该是什么都知道。我问你，苏辞为什么会知道韵贵妃娘娘的尸骨在何处，谁告诉你们的？！”

　　多宝瑟缩地抬起头。

　　韵贵妃、尸骨...

　　蓝梧威胁地看着他，“你伙同你的主子设计殿下，本来是死路一条。但只要你说出这件事，便饶你不死。”

　　这话一落，多宝眼睛倏地瞪大了，然而好一会儿，他却又绝望似地摇了摇头，“小人、小人不知道...公子，他从来没提过这事...”

　　蓝梧拔刀出鞘，“你再想想！”

　　“小人真的、真的不知道...”在蓝梧的威胁下，多宝全身哆嗦起来，一个劲儿磕着头。

　　“蓝梧大人。”苏辞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他不过一个奴才，我从来没把做梦的事情告诉过他。你没必要为难人。”

　　说罢他忍痛走到了这小厮边上，略弯腰，用手阻止了他继续磕得头破血流的举动。

　　“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主仆情深了。”

　　背后是蓝梧带着冷嘲的讥讽，苏辞顿了一下，总觉得这语气除了嘲讽，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他来不及深想，就看见言淮走到了他跟前。

　　“那你告诉我，在你梦里，我母妃人在何处？”

　　言淮声音冰玉一样寒峭，显然，他选择相信苏辞知道韵贵妃的线索，不管“托梦”一说有多离谱。

　　苏辞与他对视一瞬，然后刻意垂下了眼睫，“殿下能答应我的条件吗？”

　　言淮漠然不动。

　　“我和我的小厮，恳请曦王殿下放我们一条生路。”苏辞低下头去，做足了平静又卑微的姿态，“殿下已经给足了教训，我知道，你取我的命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出去以后，这里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也不敢说...至于这个小厮，他听吩咐办事，全然是无辜，也请殿下高抬贵手，能放他一马。”

　　闪烁的烛火下，苏辞的声音沉郁而又嘶哑，就这么把自己的条件提了出来——你如果不杀我，我会把你想要的告诉你，而你想杀我又是这样简单，所以不用担心我暴露那晚任何事情。

　　一时间，时间仿佛凝滞了，言淮背光站在阴影里，神情喜怒难辨。

　　苏辞知道，留不留自己一命，全在他一念之间。见言淮无动于衷，苏辞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一下，然后扶着墙，当众跪在了地上。

　　就这样跪了不知多久，直到苏辞的膝盖开始酸麻，浑身的伤口开始干涸，直到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苏辞才听见面前的红衣人影开了口。

　　“现在告诉我，我母妃在哪儿。”

　　即便这句话还是掺着冷意，苏辞却松了松紧握的双手。他本来就没指望言淮亲口说出“答应”两个字，现在这个态度，已经是愿意不再杀他的意思。

　　当然，前提是言淮的人能顺利找到韵贵妃。

　　“虞城闽县不归山。”苏辞过目不忘，他回忆着之前苏怀瑾的记忆片段，声音沙哑却清晰，“殿下的母亲，就在不归山崖底的山洞中。”

　　他说完还是跪着，就见言淮将一把银鱼刃抵在了他咽喉处。

　　“倘若你所言有假，几日之后，我会让你比现在疼上百倍，生死不能。”语气是难以掩饰的威胁和冷意。

　　“......”苏辞低眉敛目，“是。”

　　昏暗的牢房里，苏辞勾着头，安安静静目送这道红衣身影远去。半空中，烛火爆出一声橘芒，在这光亮里，苏辞闭了闭眼，身体再也坚持不住，轰一下晕倒在地。

　　******

　　幽森的地牢不见天日，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一天里，苏辞大半时间都发烧昏迷着，到后来有了点意识，只能凭借给他送饭的次数，大概判断出当时的时辰。

　　就这样过去了七八天。

　　地牢的门突然打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苏辞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昏昏沉沉地坐起来，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番，认出了蓝梧。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苏辞声音沙哑道：“你是来给我送饭，还是来放我出去？”

　　蓝梧皱着眉盯着他看了半晌，“来放你出去。”

　　苏辞心道，看来他们是找到韵贵妃尸骨，并且确认无误了。

　　“那么。”苏辞艰难摸索到墙壁，烧得滚烫的身体触摸到一片冰凉，他吃力地站起来，说，“那曦王殿下，应该如约放我出去了。我的小厮呢？”

　　“他没事。”

　　苏辞嗯了一声，“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蓝梧叫住他，“等等！”

　　苏辞微微掀起了眼皮，“怎么？”

　　蓝梧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想知道，贵妃娘娘的旧事，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苏辞不禁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波澜不惊，“...我说过了，是托梦。”说罢，他径直走出牢门，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关着自己的，竟然是一间远离其他牢房的独立暗室。

　　难怪。这几天，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殿下让我转告你，”
　　见追问不出什么，蓝梧在他背后冷冷出声，“那晚发生的事，他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苏辞在原地顿住。

　　那一晚的事情，蓝梧他们和系统一样，以为言淮之所以如此动怒，是因为原身“苏辞”给他下了那种迷惑心神的春.药。却不知道，言淮想要杀他，实际是因为他碰了他。

　　“请曦王殿下放心。”他捂着胸口轻咳一声，脸色是病骨支离的苍白，淡淡开口，“所有事情我都会烂在肚子里，直到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