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的纸片人，跑出来找我了》酸子在无语

4、月光

　　three
　　女子上前，欲看清路灯下踽踽独行的男子。
　　男子似是有感，竟顺着女子的视线转过身来。
　　女子愕然，顿时竟晕了过去，落入男子的怀抱。

　　“我的天哪！你真的不是沈淞吗？”
　　“沈淞？这是我的名字吗？我们之前认识吗？”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声，轻轻撩开段悦海的眼皮。
　　随后袁意歆几欲跳起来的声音，就像是一针肾上腺素，直直冲向段悦海的大脑。
　　她登时便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街边的那个男人？

　　袁意歆没想到自己刚和沈淞刚把段悦海搬进房门，段悦海后脚就醒了。
　　她上浮的视线随即下移。
　　“段悦海！你没事吧！你刚刚晕了你知道吗？”袁意歆表情瞬间绷紧，“我收到季编辑消息就开始在哪儿等你...幸好沈淞把你接住了！不然你晕在大马路凉了都没人知道！”
　　“沈淞？”段悦海额间的肿块还高高隆起，压迫着她的神经，抑制她思考的冲动。
　　段悦海正挣扎着准备起身，沈淞就稳稳地扶住了她。
　　那张脸一下又在段悦海眼前放大，与记忆里那张的脸重合，让段悦海一时间愣了神。
　　身体像晕了一般无法动弹。
　　两个人就这么不约而同地对上了眼。

　　“别看了！快上楼去休息，我妈之前以为你今天要回来住，刚好给你收拾了床铺。”
　　袁意歆一把捞住段悦海，就往楼上走，徒留沈淞手脚慌乱地站在门口。

　　袁意歆家很小，即便设计师当初了视野开阔打通了上下楼，将房子做成了小复式，也依旧没改变多少。
　　从二楼向下望，一眼就能看到一楼门口。
　　段悦海的目光还是没能离开门口的沈淞，她扭着头也要望向门口的沈淞。
　　但她却因为神经压迫，加上眼镜被袁意歆扣押搁在了茶几上，所以不太能看清沈淞脸上的表情，
　　否则，她一定会更惊愕。
　　因为沈淞也同样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他脸上非但没有被陌生人打量地惊吓和恐惧，反而弥漫着一种化不开的温柔，眼底的担忧和关切仿佛在宣召着，他们认识很久了。
　　直到段悦海被袁意歆拖着拉进了房间，再也看不见后，沈淞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茫然地盯着手上的残留的余温，脑中又浮现起段悦海满目的愕然，竟鬼使神差地抬起手闻了闻指尖。
　　从发丝上溢洒至手上的香味，和衣袂上那堪称奇异的茶香，被此刻嵌满正间屋子的温暖烘烤着，又缓缓攀升溜入鼻尖。
　　沈淞虽然脑子依旧空空的，但他却好像莫名得到心安了。
　　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他很心安。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试图通过这种味道从过去索要些记忆。
　　但还是徒劳无功。

　　袁家没有其他人。
　　袁阿姨因为路程问题，基本上一周六天都在工厂。
　　她只有在周天才会回来，照顾同样放假的袁意歆。
　　这周完全是因为疫情袁意歆放假，再加上段悦海的造访，她才会在家里停留。
　　傍晚后，袁阿姨就又要赶去工厂值夜班了。
　　失去妈妈帮衬的袁意歆，就连照顾人都显得十分手忙脚乱。
　　幸好在楼下的沈淞没有闲着，为她在客厅准备好了冷毛巾和热水。
　　可能是觉得随意进出陌生女孩子的房间不太好，所以沈淞一直都坐在楼下，没怎么靠近段悦海的房间。

　　“刚刚说沈淞？是那个沈淞？”段悦海接过袁意歆递来的水，一口没喝就急切地开始询问。
　　“对啊！就那个啊。”袁意歆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开始冒光，“他真的会跑出来找你啊，原来小说都是真的诶！哇——”
　　“跑出来？不是说他是长得像沈淞？”段悦海皱眉。
　　“你没看过沈淞啊？也对，载入器你当时搬走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在这儿了。”袁意歆从书包里拿出照片，“你看看，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照片上。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孩子，害羞地冲着镜头笑着。
　　阳光斜落在他肩头上，照亮那张似白玉般无暇的面孔的同时，又滑进那双杏眼，似碎掉的星光般，一颗一颗铺在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的眼珠上。
　　而楼下的人，真就像是从这上面立时跑出来的沈淞。

　　段悦海轻轻地捧着照片，眼神却用力想要把他洞穿。
　　她拼命努力地在脑中搜索着，关于《雾霭之淞》这个游戏的所有信息，但刚刚经受重物打击的脑袋却依然罢工。
　　见段悦海拧眉，于是袁意歆恰时，为肿块盖上被沈淞拧得异常紧的冷毛巾。
　　额间冰凉舒适的感觉，让段悦海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手中的照片被袁意歆一把抽取，厚重的温暖跟随扑上来的被子接踵而来。
　　段悦海刚想挣扎，却下意识察觉到自己的眼皮很沉，于是她一边杂乱地想着，一边沉沉睡去。

　　他真的是沈淞？
　　因为晶核变成沈淞跑了出来，所以负责人们无法从vw世界里获取关于沈淞的数据。
　　是这样吗？
　　是的吧。
　　季寅深之前不是说，《雾霭之淞》里的人物和前期的剧情都是那帮人按照书上，那般原封不动创造的。
　　所以，他才那么像你？
　　或者说，他就是另一个你。

　　一个小时前
　　去往公司路
　　季寅深车上
　　“我知道我这话你一定不爱听，但沈淞一定是有原型的。“季寅深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偷瞄段悦海，“《雾霭之淞》这一类的vw游戏，都是通过一个或多个晶核建立模型演变形态，最后模拟剧情，导入数据而成的游戏人物。”
　　“《雾霭之淞》负责人当时所有人物，都只用了一个晶核就导出了吗？”段悦海表情比刚才看去，舒展了不少。
　　“对啊，证明当时所有的人物，人设核心和现实世界的我们几乎一模一样的。”季寅深思索片刻后又开口，“其实...我们当时都很震惊。以前的游戏，即使有作者确切告诉我们这个人物有原型，应该用一个晶核就能导入，但最后基本上都需要至少两个晶核才能正确修缮人物数据...”
　　“所以，证明沈淞和某个人的契合度高度一致是吗？”段悦海看了看窗外，“所以，如果那个人能来经历一遍《雾霭之淞》的剧情，那些vw数据也会和沈淞高度一致...”
　　“是的，所以...虽然这样会有些冒犯他和你，但我们还是需要你...能请原型、老师...”
　　“沈淞在你们眼里基本上就等同于她了是吗？”段悦海又低下头。
　　“不是不是、就是只是在这种意义上是一样的罢了。”季寅深关切地看了一眼段悦海。
　　他很想知道段悦海究竟在会议室和高层，达成了什么协议，情绪竟比刚来时稳定多了。
　　“这种意义？那不就是都是一样的吗？”
　　“不是那样的。我知道的，在你心底他们不是一样的，他们是完全完全不一样的。”季寅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
　　段悦海听完这句话后，一直到下车前她都没再说话了。
　　只是望向窗外。

　　段悦海准备离开公司，在路旁打出租车的时候。
　　“很想问我和他们达成的什么协议吧。”
　　临上车前，段悦海忽然开口说话了。
　　“没什么的，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能说。”段悦海双眼放空，“让公司不要插手，我以我自己的方式，让公司得到数据。”
　　“只是...不能让他知道吗？”季寅深看着段悦海，心脏好像被什么捏紧了。
　　“恩。”
　　段悦海的声音散开很久后，季寅深才准备发动汽车离开这里。

　　忽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过。
　　“喂？老大？”电话那头传来热闹闹的谄媚声，“不好意思啊，当时段老师刷的一下就出来了，我就没敢继续和你打电话了。”
　　“没事。”季寅深眼神和方才段悦海的一般空。
　　“怎么了？老大？不舒服吗？病又犯了？但你这语气怎么像失恋的单身狗啊？”
　　“闭嘴！”季寅深刚建设好不到半分钟的淡定心态，立马就因为小红而破防了。
　　“之前大家就都说你对段老师有意思，我天！真的假的啊！但老大你八成没戏了...”季寅深将聒噪的手机与自己拉开距离，但电话那头依旧喋喋不休。
　　“我当时就觉得沈淞的那个原型，对段老师很重要。我从来没看过一向和蔼的段老师那样发飙，真的好吓人啊。”小红继续叭叭。
　　“她当时很不正常吗？”季寅深想起了段悦海在车里红着眼睛大叫的样子，叹息的同时又皱起眉。
　　“真的很不正常啊，不过后来出会议室时挺正常的，还冲我笑了嘿嘿嘿。”小红的傻样季寅深闭上眼都想象得到。
　　“他们在会议室里的谈话你听到了吗？”
　　“段老师撕完合同后，我们外面所有人都快厥过去了，我哪敢听啊。”小红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边嘟囔着，“不过后面段老师走时，我偷听到负责人们在哪儿说...”
　　“说什么？”季寅深拿着手机的手忽然一抖，手机险些滑落。
　　“说...段老师好像真的挺看重那个原型老师的，负责人原本担心她咬死原型人物去世，宁死不从呢。”小红一边想一边思考，“但是我没咋看出什么看重不看重的，我反而这样想——如果段老师真咬死原型人物已经去世...那不就不用再管这摊子事了吗？”
　　“宁愿摊浑水，也不愿意说那样带有诅咒意味的话吗？”
　　“段老师如果这样说，公司虽然也可以暗地里调查或者向社会招募啊，但是这样风险就会大大提高啊...那群老狐狸可能就会放弃这个项目了...”小红说着蹲下身子，“毕竟违法乱纪的事情，公司有时候也要掂量掂量回报率，再执行的。”

　　小红之后的话，季寅深没再听进多少。
　　他只是看着被段悦海用过后，放在挡板上被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