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的纸片人，跑出来找我了》酸子在无语

2、礼物

　　One
　　女子神色淡漠，试图叫住前面蹦蹦跳跳地少女。
　　少女提着粉色的包装袋在斑马线上蹿下跳。
　　一辆车飞速袭来，女子猛地扑过去，护住少女。
　　礼物被甩飞出去，被车流悄悄碾碎。

　　“你在找什么啊？段悦海，妈让我喊你吃饭了。”少女的声音从阁楼地板下传来。
　　她借着散落月光看着满头大汗的段悦海，双手叉腰斜倚在门口。
　　可后者的目光居然一点都不分给她，少女真得很想一把把她拎下来。
　　“歆歆！要叫悦海姐姐！不能这么没礼貌！”中年妇女的声音穿过数重门，仍旧中气十足。
　　段悦海被惊得抖了一抖，似乎下一秒阿姨就会冲过来，扯袁意歆的耳朵。

　　“知道啦！”袁意歆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你也没在这儿放什么啊，你在这儿找半天干啥...”
　　段悦海回头看见袁意歆斜靠着门框，抱胸努嘴小声嘀咕。
　　这幅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给她一股心安。
　　“歆歆，还在生气？”段悦海看着袁意歆，“明天书店开门，给你补一份。”
　　此话一出，袁意歆本来缓和的脸，却忽然僵住了，“段悦海！你是不是——”
　　但少女还没来记得宣泄自己滔天怒气，自己就先偃旗息鼓了。
　　袁意歆一盯着段悦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就控制不住开始失语。
　　“歆歆，怎么了？”
　　小女孩的陡变的情绪，一时让段悦海摸不着头脑。
　　“都说了吃饭了吃饭了——怎么还不下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刹那间，瞬移至房门。

　　段悦海稍微一个没注意，袁意歆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袁阿姨就推门而入，段悦海愕然，但还没来及说一句话，袁阿姨就同袁意歆四目相对了。
　　“你这孩子？又再闹什么小孩脾气？”袁阿姨脸上原本压抑怒火的表情，在看见袁意歆的眼泪瞬间冷了下了。
　　袁意歆马上别过头去，目光带过僵硬的段悦海。
　　“不要你管！你什么都想管！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袁意歆勾着身子，声音和眼泪拼命袭击她瘦小的身体。
　　袁阿姨看了眼段悦海，双方还没来得及交流自己心底的莫名其妙。
　　这场莫名其妙的肇事者就几乎蛮横的夺门而出。
　　袁意歆还似乎无意撞到了袁阿姨。
　　袁阿姨又着急拦住负气出走的袁意歆，前后肢体一不协调，站在楼梯口的她险些摔下去。
　　“袁妈！没事吧？”段悦海眼疾手快马上扶住袁阿姨。
　　“没事没事...又让你见笑了。”袁阿姨垂首看向袁意歆的身影，“是我太惯着歆歆了，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说教说教...”

　　中年妇女身上特有的饭菜油香，和眼角因松弛而消散的皱纹，一同铺开在段悦海眼中。
　　她偏头略微思索片刻，脑子却依旧想不出什么合适安慰的话语。
　　不过幸运的是，段悦海并不反感袁意歆和袁阿姨吵架。
　　同袁阿姨严厉却始终包含温柔的神情一样的，是她对袁意歆的爱。
　　因爱而起的争吵，段悦海总是看不够。

　　袁阿姨见段悦海不说话，以为她是在为难。
　　于是用围裙边蹭掉了手上残留的油后，轻轻地握住了段悦海的手。

　　夜雪
　　旧城区的夜晚总是安静的，特别是在这样下雪初寒的日子里格外安静。
　　段悦海低头瞅着路灯下快落下的雪的影子，又看了眼路边清晰可见却凌乱不堪的脚印。
　　以往路过时，会被蹭上的下水道的味道，今天也因为上天馈赠而寒意似消散一般。
　　段悦海突然想起家中院里的小雏菊。
　　或许是因为担心，她的脚步忽然就慢了下来。

　　一感受到还停留在耳尖的暖气温度，袁阿姨温润的声音似乎就近在耳畔。
　　靡靡不消。
　　“我去找歆歆。”段悦海忍住回握袁阿姨手的冲动，拿起一旁的薄风衣，手就顺势攀上了门把手。
　　“麻烦你了小悦...我们一家真的是只会给你添麻烦。”袁阿姨又好意思地擦了擦手。
　　“没有，袁妈。”段悦海少见地笑了笑，“青春期，难免会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可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包容理解她。”袁阿姨有些局促，“谢谢你，小悦。你真的好像我们家人一样，你总是愿意包容她。”
　　“没有，都记着你的照顾的。只是...有件事想确认——”段悦海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躲避袁阿姨的目光。
　　“什么？”一双泛黄的眼白含着眼黑翻上来。
　　段悦海微微侧身，一边快速穿着薄风衣，一边在衣架上寻找袁意歆的厚衣服。
　　“上次打电话时，歆歆很想要的生日礼物...真的是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吗？”

　　一片雪躲过鼻梁上的眼镜，直直地飘向段悦海的眼眶。
　　寒冷使她打了个冷战，不得不聚焦视线躲开雪。
　　段悦海没有带伞，很快头发就开始慢慢湿了。
　　有水慢慢从额间落下，再顺着锁骨滑入脊背。
　　这是种很熟悉的感觉，把段悦海拼命往记忆深处扯。
　　那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也是一个下雪天呢。
　　为了寻找同样发脾气的某人，段悦海在雪地里走了很久，还是没能在关寝室之前赶回去啊。

　　“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和他发脾气，还连累你在雪地里找我这么大半天...”女子的脸浸在回忆里，段悦海看得不真切，眼角却烘出几行泪来。
　　“都怪我连累你了——徐郢淞！！”女子本来垂眸思考着，但在瞧见雪地里走来一人后，就脸色一变。
　　呼吸都开始雀跃起来，眼角的泪也开始闪闪发光。
　　“媛媛！你真得要吓死我了...你也是，跟着媛媛一下就不见了——”男子忽然看向段悦海，段悦海的神情开始松动，一如记忆那般缓缓抬起头来。
　　路灯的颜色和那时的很相近，就像这场雪一样。
　　只是那时的雪较现在这场雪，要小的多。
　　段悦海揉了揉眼角，眼神聚焦的瞬间，她才觉察——不远处的路灯竟然真的有一个男子凝视着她。

　　那男子远看着像是个年轻人，还是个一看就很帅的年轻人。
　　他外穿墨黑色大衣内着米白色衬衫，露在空气中白皙颀长的手指已经被冻得发红。
　　周围光线很暗，加之灯光一直笼罩着他，所以段悦海看不清他的脸。
　　但段悦海却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她心底被盯得有些发毛，正想快步上前询问缘由。

　　光线流转间，男子面容终于完整地暴露在段悦海眼中。
　　昏暗灯光下，粲美的脸牢牢地吸着段悦海的眼睛，特别是在那双在清俊明隽的脸上，如夜星般的眼眸。
　　“徐郢淞？”段悦海的瞳孔猛地开始扩散，耳朵也好像忽然被什么捂着套住。
　　一时间身体血液瞬间凝固，感官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抓住，踢出了这个空间。
　　心率好像被掐住头了，竟然开始变缓。
　　“徐、隐【yin】、淞？”对面的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对面男子似乎被段悦海骤变的反应给吓到了。
　　他伸手在段悦海眼前晃了晃，而后垂眸思考起来。
　　“还是徐郢【ying】淞？”他道。
　　“啊？”段悦海本来紧绷的神情，被男子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
　　“就是稍微有点没听清——”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不用在意啊，但是您应该是认错了人了吧？”
　　“对...”也许是因为在雪地里走了太久，段悦海的神志被冻住了。一时间将眼前的人错认成故人，“对不起。”

　　不过这个男人，真得与徐郢淞有几分相似，虽然气质完全不同。
　　而且除去像徐郢淞这一点外，段悦海还是觉得这男子似曾相识。
　　“没事的——也是我最开始忍不住盯着你看，导致的...”男子脸莫名染了些红晕，“虽然有些多余，但您见过我吗？我——诶算了...打扰了。”
　　段悦海刚还想说些什么，男子却忽然提步走开。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就好似鬼魅一般消失了。

　　“为什么反而有点像她？”段悦海呢喃着，继续向前走去。
　　“段悦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袭来。
　　袁意歆稚嫩且火爆的声音，在寂寥的雪景里尤为明显。
　　被踩成泥的雪，在袁意歆脚下低声叫嚣着。

　　“歆歆？”段悦海怔怔地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袁意歆，下意识张开怀抱。
　　袁意歆本来还在全力加速飞奔而来，但看着段悦海忽然展开手臂，竟来了个紧急大刹车。
　　看着袁意歆拼命稳住身形，以致于不跌入自己怀抱的别扭表情。
　　段悦海忽然笑出了声，仿佛那个被少女嫌弃的人不是她，她只是个看热闹的外人而已。
　　“笑什么笑！呼——”袁意歆猛地大呼出一口气，“多大的人了，还要我抱！现在是特殊时期不懂吗！”
　　“好好好。”段悦海说着拿出一直被抱在怀里的衣服，“给，穿上。”
　　袁意歆手撑着下巴稍微缓了会劲后，呼吸就匀称了不少。
　　但她的脸还是红得。
　　在不太明亮的月亮下看着，真的很像《摩尔庄园》里的摩尔。
　　特别现在袁意歆生气的神情，简直就是里面的主角摩乐乐的同款生气表情。
　　段悦海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热死了！不穿不穿，这个！”袁意歆举起一直捏在掌心的手机，“季编辑找你！你是不是又没带手机出门啊！”
　　“季寅深？为什么——”段悦海结果手机，又看了看时间，心中对季寅深之前提过的事情疑惑更深了。
　　算了，问问吧。反正《雾霭之淞》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段悦海见袁意歆还在，只得压下自己的皱起的眉头，仔细了看了看季寅深发来的消息。
　　“季编辑找你半天了！他说什么公司那边找你，你快去啊——饭碗万一保不住了...”
　　眼见着本尊还在这里慢条斯理，袁意歆直接急红了脖子。
　　虽然她本人觉得，眼前这幅场景颇有，皇帝不急太监急那股内味了。
　　但她还是免不了因为段悦海的事情而担心。
　　总之，脑子里那段紧绷而脆弱的神经，不允许段悦海再因为她们出什么事了。

　　“饭碗？”段悦海正仔细地看着消息，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但肌肉意识还是帮她回应了袁意歆。
　　“就是...妈妈说的打工的...那个...算了！你别管了，你现在快去，我回去给我妈说清楚。”
　　少女仰头喘着气，一把夺过段悦海手中的衣服。
　　袁意歆莫名感觉现在，比刚才狂跑几百米还要累。

　　“回去好好和袁妈说。”段悦海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尽量温和地看着袁意歆。
　　“好好好。”袁意歆语气颇为无奈，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她一只脚放在路沿上，一只脚搁在下水道口上。一把快速穿过厚羽绒服后，叉着腰斜眼看段悦海。

　　“袁妈说，你想要一套的《哑舍》。”段悦海伸手上前帮她拍了拍头顶上的雪。
　　“啊？我妈被人夺舍了？”袁意歆闻言，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
　　“噗——你天天在想什么？小说看多了？”段悦海又上手拢了拢袁意歆的衣领“名著还是要看，下次连《哑舍》给你带来。”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得到歆歆的原谅...”段悦海狡黠地歪了歪头，故作委屈地将嘴唇往下撇。
　　“什么嘛...”袁意歆呆着小脸，眼泪汪汪地看着段悦海。
　　或许是不敢相信自己泪点竟然这么低，袁意歆傲娇使劲上扬着脑袋，让眼泪适时流回眼眶。
　　“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才没放在心上呢！！”
　　“早点回家。”段悦海呼出的白气，一丝丝正巧尽数飘向袁意歆。

　　段悦海转身去掏车钥匙，准备离开。
　　却不想衣服忽然被人扯住了。
　　“等一下！”袁意歆的声音急切且蛮横。
　　“怎么了？”段悦海转过身。
　　“抱一下！”袁意歆的声音转瞬变得有些哑。
　　少女猛地扎进段悦海怀里。
　　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的段悦海，胸口却依旧很温暖。
　　温暖得想让人流泪。

　　“糟了，钥匙还放在家里茶几上。”袁意歆听着段悦海猝不及防的一句，不禁又瘪了瘪嘴。
　　“啊？你在说啥？你刚刚到底有没有仔细看消息啊！”袁意歆从段悦海的怀里猛地抽出来，表情有些扭曲。
　　“没有，在认真听你说话。”段悦海意外的实诚，哽得袁意歆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季编辑说他马上到了啊！！他说他直接来接你！我都说我们在主街了！！”袁意歆的手因激动在空中，剧烈比划着，快要舞出花了。
　　“好。”
　　大g的灯光在段悦海轻声却认真的应和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