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雁归(信白)》方辰子

32、第 32 章

　　当韩信听见窗外响起的响动时，就明白了。

　　那个时间已经到了。

　　这个幻境也终究走到了最终结尾剧情。

　　“这个幻境的意义究竟在哪里？”韩信不得而解，“只是单纯的为了让我再亲眼目睹一次，这场惨剧的发生吗？”

　　“一次又一次的在梦中轮回上演，这段时间……早就刻在心里。”

　　“无数次眼前重现的，不就是接下来的场景吗？又为何要这般辛苦再让我，重看一遍。”

　　————

　　好友李白的突然失踪。

　　惠月戏班集体罢工。

　　昭君姐也是几次三番地询问自己，试图想从自己这里得知青莲的去向。

　　韩信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摇头，无法抬头面对她们失望的眼神。

　　“你去哪了？”

　　韩信看着手中半成品的酒葫芦，喃喃自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等你回来的时候，这个酒葫芦是不是已经做好了？”

　　“你那时候会夸我这个作品还算可以吗？”

　　韩信放下酒葫芦，转眼看向一旁的书卷，温柔的笑了起来 “还是说，那个时候我已经考取功名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可以找借口向你讨要一份礼物了。”

　　无人之时的叹气，最终也是说给了另一个空间的自己。

　　想要传达的那人，依旧是远在天边，不知归途。

　　“书本不能放下，习武锻炼也不能落下。”韩信拿起了自己的君子之剑，初具雏形的剑招在他手中流动。

　　“我可不想，等他回来的时候，嘲笑我反而不如以前。”

　　他依然像过往的每一天那样，看书练剑。

　　直到一日黎明，一声异样的声音惊醒了这座安静平和的小镇。

　　突如其来的战火，未知的敌人，这些远在天边的词语化作一个个形象具体的场景出现在韩信眼中。

　　尚且年少无知的他，只能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兄长，“哥哥……为什么……”

　　韩熙面色严肃地摇摇头，“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和阿雨现在这呆着……”

　　阿雨拉住自己的丈夫，“你要小心……平安回来。”

　　韩熙笑着拍了拍阿雨的手，便翻身出墙，从小院的后街出去。

　　“嫂嫂，哥哥他是做什么去了？”韩信不解。

　　阿雨看了他一眼，语气冷静，“他是去确认路径，这场战役来的莫名其妙，毫无征兆……即便是再厉害的将军也没有办法在无声潜行的同时，扼住所有的关口。”

　　“东莱本就可以称得上是个没有城墙的城镇，在面向更加繁华的北方方向，没有设下城墙。”

　　“没有城墙的地方容易被他人攻克，但也说明了一件事，城中的百姓也可以通过四通八达的交通路段逃离……”

　　说到这，阿雨面色复杂，“或许，当年修建这座城池的人，就已经想到日后东莱如果面临战火的情景了。”

　　韩信点点头，微微抿唇。

　　自己还是过于稚嫩，遇事不冷静了。本来这些，自己是可以自己想到的，现在却反而需要嫂嫂来提醒自己。

　　阿雨看出来这小家伙又在琢磨什么，拍了拍他的头。

　　韩信一愣，抬头看着从未如此温柔待他的嫂嫂。

　　“傻小子……”阿雨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只是这么喃喃自语道。

　　不多时，韩熙匆匆赶回来。

　　“西北角的乱地出口太多，那些敌人没能全部封住……你们快些从那里离开。”韩熙气都没喘匀，就急急地对他们说。

　　阿雨一听，二话不说拽着还在发愣的韩信就跑。

　　“这个时候还发什么呆？！”韩熙紧跟着他们，抬手就拍在韩信的背上，把他拉回神。

　　韩信看了一眼自己小屋的方向，纠结一会儿之后，“我还有东西没拿……”

　　“拿什么拿！”阿雨恨铁不成钢，直接一把揪住韩信的衣领九往外跑。

　　韩信还来不急震惊自家嫂嫂惊人的力气，就被人猛地一下推开，跌落进坍塌地小巷一角——明显是被人刻意选择的隐蔽之所。

　　韩信想要连忙爬起来，头上的屋檐瓦顶恰好此时全部坍塌坠落，将他埋在其中，眼前的一切顿时全黑。

　　韩信闷哼一声，但是多亏于他天生的身体素质，愣是硬杠住了这一顿碎石。

　　正想要推开这些废墟的时候，一阵有特殊节奏的敲击声从外界传来。

　　韩信手下动作一顿。

　　是……哥哥。

　　他要我安静地呆在这里。

　　外界，阿雨和韩熙并肩而立，一同与对面身披诡异铠甲的人对峙。

　　阿雨面色凝重，秀气的眉宇间凝着凌厉的杀气。

　　韩熙则是面无表情，冷淡地看向对方。

　　“你……”那人忽然开口说话，但声音沙哑，带着不像人的撕裂声，“就是执掌此地的人……韩熙吧。”

　　“而你……是……通缉，对象，王。”那人不仅声音诡异，语气语调也不像是正常人，“……昭雨。”

　　阿雨神色丝毫不为他的话语所动，只是默默地握紧了袖口下的手。

　　“通缉对象？被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通缉？”韩熙嗤笑一声，“你们还真是，有这个脸。”

　　那人像是听不见韩熙的嘲讽，语调不变，“韩熙……若是，你，能够选择，主，动投诚我，们……，你便可，饶过一命，不死。”

　　韩熙摇摇头，嘴角勾起一点冷漠至极的笑容来，“你们这个投诚劝告，可是半点诚心都没有啊。要是你们身后的人知道你们是这样劝人的，你们会不会被责罚？”

　　“不降，杀之！”话音刚落，那铠甲人便瞬息消失在眼前。

　　“哈，真是的。前面那么多句话，每一句能说的利索的，偏偏就这句能说的顺畅吗？”韩熙眼神一冷，右手抚上自己的腰带，嘴上还不忘嘲讽，“你们后面的人选人能力还真是不咋地啊。”

　　忽然，韩熙右手猛地一抽。

　　迷蒙的银蓝色光芒一闪而过。

　　“锵——！”

　　冷锋相交，光滑到足以反射影像的剑刃上倒映出两人的同样冷漠的眼神。

　　韩熙手腕一抖，手中软剑一震将对方强行逼开。

　　他侧眸看了眼一旁的阿雨，瞬息欺身而上，手中软剑犹如一条灵蛇吐着阴毒的蛇舌，向敌人探去。

　　“软剑……”铠甲人手中挥着一把大刀狠狠地向韩熙砍去。

　　韩熙眼神脱去以往的温和，如同一条真正的毒蛇，在躲过敌方的攻击同时，狠辣而阴毒的攻击对方的薄弱点。

　　“你……，必然，会输。”

　　再一次交锋，韩熙反退几步，悄悄地咽下口中瘀血。他冷笑一声，“胜负输赢，尚未定论，你现在来说这些，且太早了些。”

　　说着，便再一次持剑而上。

　　但正如那人所言，以一力降十会的大刀相比，以柔、以速度为主的软剑——正面相抗终究是毫无可比性。

　　韩熙再一次被他甩了出去。

　　那人不再废话，而是举起了手中的刀刃。

　　韩熙这时却笑了，“你以为为什么我身为一个刺客，要正面和你硬打？”

　　铠甲人似乎若有所觉，猛地回头。

　　那原本应当是站在韩熙身后的阿雨，此刻却悄无声息的站在铠甲人身后。

　　铠甲人又看向阿雨原本站着的地方，那里同样有着一个“阿雨”。

　　“易容……”他嘶哑着声音说。

　　“以血脉，破魍魉！”阿雨垂眸，手中一滴猩红的血液滴落在地。

　　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红色光晕，从血液滴落之地极速扩展开来，向整个东莱蔓延。

　　“吼！”杂乱的威严的嘶吼声起此彼伏。

　　一头漆黑的诡异兽类不知从何处，猛然踏上屋檐房顶，身后粗壮的尾巴摇晃着拍打墙面，激起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铠甲人一言不发，依旧是举起手中大刀。

　　就在刀刃即将触及韩熙的刹那，一道漆黑的影子将刀刃卷起。

　　一只身形瘦削的诡异兽类，挡在刀刃之前。在卷走大刀的同时，它张开一张与它娇小身躯完全不符的血盆大口，将那把大刀一口吞了下去。

　　铠甲人看着面前诡异的场景，毫无波澜。

　　他环顾一周，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这种漆黑兽类，“王家……奇门异兽。”

　　“真如传言中那般神奇。”

　　“但今日！”铠甲人的声音变得正常流利。

　　“尔等王氏逆贼，并将尽数伏诛于我等铁骑之下！纵使你们有着千般本领，今日的结局也不会有丝毫更改。”

　　韩信捂着自己的嘴，躲在重重废墟之下，听着外界哥哥嫂嫂和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敌人对话，伴着耳边连绵不断的各种奇怪诡异的叫声。

　　他头一次听见这些自己从不曾知晓有关哥哥嫂嫂的事情。

　　原来他的嫂嫂全名是叫王昭雨……

　　原来哥哥身上常年带着的那把软剑，原来真的是他的武器……

　　但是更多的是他对于此时外界的情形的不解。

　　为何哥哥会使用软剑，而对方要专门的来找自己哥嫂对话。

　　这些突然出现的奇怪吼叫声——数量极多的兽类，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嫂嫂。

　　忽然，他听见了一声异样的鸣叫——类似婴儿之音。

　　一句早已烂熟于胸的典籍在心中浮现。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

　　那是九尾狐。

　　而给韩信带来印象最深的有关九尾狐的事物，并不是来自《山海经》中对于九尾狐的描述。

　　而是，矗立在李白院门前那道多余门框上雕刻着的镇兽——正是九尾狐。

　　韩信忽然明白了。

　　这些此起彼伏的叫声都是来自于那些镇兽。

　　而自家嫂嫂能做到的就是，将这些沉睡在百姓门口的奇兽异兽全部唤醒，并且为她所用。

　　“咳……所以说，一只不够，那不知道……这来自整个小镇，来自王家继承多年的全部数量的镇兽……够不够将你们尽数灭于此地。”

　　阿雨轻轻咳了一声，擦去嘴角残留的鲜血，柳眉倒竖，寒声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