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不生》一碗可乐鸭

46、第四十六章

　　林安和林屿清谈心的时间要更久一些。

　　老爷子下班回了家还没歇过脚，和宋含烟谈过心又和林屿清谈心去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开导这兄妹俩，给两人劝和。

　　宋含烟这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梦里翻来覆去都是林屿清房间里的场景。

　　好几次宋含烟红着脸从睡梦中惊醒，惊醒后又是一阵反胃恶心感。

　　这一个晚上宋含烟也不知道跑了卫生间多少次。

　　睡梦中恍惚有人叫她的名字敲她的房门，再仔细听却又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果然梦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宋含烟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脑袋昏昏沉沉的宋含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一听果然有人在敲门。

　　“阿烟？你起了吗？吃早饭啦。”

　　听着熟悉的声音，宋含烟就知道是林屿清。

　　艰难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宋含烟觉得头重脚轻，才只是坐在床边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就连站起身宋含烟都觉得困难。

　　起身的瞬间，小腹被撕扯着疼起来。

　　“阿烟？”卧室里没反应，林屿清不太放心的又敲了敲门。

　　手指关节刚刚碰到宋含烟的卧室门，卧室门被宋含烟从里面打开，吓得林屿清措不及防。

　　经过昨天那事，林屿清再见宋含烟还是紧张的。

　　“哥，生日快乐……”宋含烟声音虚弱，实在是没了力气。

　　宋含烟的生日快乐话音刚落，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好在林屿清眼疾手快在宋含烟头部落地前接住了宋含烟。

　　“阿烟，阿烟你怎么了？”

　　林屿清晃了晃宋含烟的身子，掌心摸到宋含烟的额头，有些烫手。

　　宋含烟都没给林屿清回应生日祝福的机会，直接在林屿清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忽然昏倒的宋含烟急得林屿清手抖，听到动静的林安和李叔一前一后跑了上来，打电话的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忙得不行。

　　林家的位置特殊，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林家。

　　林屿清想让爷爷和李叔留在家里，自己陪着宋含烟去医院就可以了，林安说什么也不同意。

　　最后林屿清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李叔把林安也送到了医院。

　　林屿清的生日是在医院度过的，数不清的电话打过来祝他生日快乐，林屿清一个都没接。

　　最后林屿清甚至直接把手机开了免打扰，不想再接到任何的电话了。

　　他现在只关心宋含烟的状况，其他什么生日不生日，祝福不祝福的林屿清都不在乎了。

　　他早上已经听到宋含烟对他说的生日快乐就已经足够了。

　　“急性阑尾炎，现在就要安排手术，病人今天吃过东西吗？”

　　林屿清摇摇头，“没有。”

　　急性阑尾炎听起来不是很严重的毛病，可林屿清还是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难受得厉害。

　　“医生，她这个病严重吗？手术会不会有危险？”

　　“阑尾炎而已，病人家属不用太过担心。”医生被林屿清拉着胳膊焦急地问着问题，医生也有些无奈。

　　目送着宋含烟进了手术室，林屿清和林安谁也顾不上公司那点事情，都守在手术室外等宋含烟出来。

　　“爷爷，您别太担心。”

　　林屿清还有心思安慰自家爷爷，林安看了林屿清一眼，也不说话。

　　林屿清看起来比他还要担心和紧张，还安慰起他来了。

　　原本并不需要太久的一场小手术，因为宋含烟发着烧和林家两位守在手术室外，两个小时这场手术才终于结束。

　　从手术室送进观察室，林屿清和林安都一直守着病床上的宋含烟。

　　“爷爷，您不去公司了？”

　　林屿清担心林安一直这样守下去不是办法，宋含烟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老爷子留在这儿也是干着急。

　　“这让我怎么能放心去公司啊？”

　　林安盯着观察室内病床上的宋含烟眼神一瞬也未曾移开过。

　　“要不您回家休息休息？”林屿清也跟着叹了口气，接着劝林安，“阿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呢？”

　　“而且今天不是有国外的客户过来谈南国的生意吗？你不去我也不去多不好啊，人家就是奔着咱们家来的。”林屿清继续劝着林安。

　　“那你去。”林安的视线已经定格在宋含烟的身上，随口一答。

　　不知是在熟睡还是昏睡中的宋含烟惹得林安只心疼。

　　“我的宝贝孙女，怎么就要遭这种罪啊。”林安捧着心口，语气中只剩下心疼。

　　“去工作吧爷爷，我留下来，等阿烟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说歹说终于把林安给劝回公司去了，林屿清疲惫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手机上消息太多，明明都是祝福的话语，却重重压在林屿清的心上，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林屿清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在众多亲戚朋友的生日祝福中，有一条格外突兀。

　　是林屿清现在的女朋友，也就是昨天被林屿清带回家的女孩发来的消息。

　　“没空，我妹手术住院了。”

　　“你不是说好了让我陪你一起过生日的吗？”女孩继续给林屿清发着消息。

　　林屿清皱眉盯着这句话看了半晌，最后回了句：“生日有我妹重要？”

　　仿佛一夜之间林屿清就接受了哥哥妹妹这个称呼。

　　之前他偶尔也会这样叫宋含烟，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宋时面前。

　　“我就不重要了？”女孩有些气愤地质问林屿清。

　　“不重要。”

　　林屿清的三个字回的冷酷无情，明明昨天还蜜里调油被他带回家，今天却一副准备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林屿清，你这是打算和我分手？”

　　“我没说过这种话，是你自己想的。”

　　林屿清不承认，但他看起来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好，分手就分手，你最好别后悔！”

　　林屿清盯着女孩最后发来的那条消息，扯了扯嘴角没留下任何一句挽留的话，手机就被他扔到一边去了。

　　宋含烟在观察室里躺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醒了过来，但也只是睁开了眼睛，还不算清醒。

　　缓缓睁开眼，又缓缓闭上。

　　宋含烟好累好累啊，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一闭上眼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宋停去世的那天，她站在医院病床前孤立无援。

　　是林安的出现打破了病房内的沉默无言。

　　年幼的宋含烟在那一刻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阿烟，我想你长命百岁。”

　　宋含烟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宋含烟听着像是自家爷爷的声音。

　　去世前宋停拉着宋含烟的手，声音虚弱无力：“我的阿烟，要长命百岁。”

　　宋停抬起手想为宋含烟擦掉眼角伤心的泪，指尖还未碰到宋含烟的脸颊就失去了全部力气，离开了人世。

　　“爷爷！”

　　宋含烟为自己唯一亲人的离世而痛哭，为自己即将面对孤立无援的境地而痛哭。

　　五年前在医院的某个瞬间，宋含烟甚至产生了一了百了直接跟着宋停离开的想法。

　　但这想法还未完全萌芽，林安就出现了。

　　“阿烟，和林爷爷去京都吧，以后我替你爷爷照顾你。”

　　宋含烟认识林安，爷爷说林爷爷是他最好的朋友。

　　爷爷去世前还告诉宋含烟，他把他的宝贝阿烟托付给了他最好的朋友林安。

　　“爷爷家有个孙子，叫林屿清。”

　　林安带着宋含烟离开寂城的路上，拉着小宋含烟的手告诉他自己的孙子叫林屿清。

　　“以后你就叫他哥哥，我就是你的爷爷。”林安爱惜的揉了揉宋含烟的脑袋，“阿烟放心，你爷爷怎么对你，林爷爷以后也会怎么对你。”

　　“谢谢林爷爷。”

　　那时候宋含烟怯生生的，只知道叫林安林爷爷，怎么也不好意思叫他爷爷。

　　甚至宋含烟都不记得是从后来的哪个瞬间开始，宋含烟开始叫林安爷爷了。

　　“阿烟，阿烟？”

　　林屿清坐在病床边看着宋含烟缓缓睁开眼睛又闭上，轻轻叫了两声她的名字。

　　医生刚来的时候说一般的阑尾炎手术不会昏睡这么久，宋含烟同时也在发烧，所以才会迟迟醒不过来。

　　医院里有林屿清的朋友，也劝他不用担心，可现在的林屿清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除了担心宋含烟之外什么情绪都不曾有。

　　“哥……”

　　这一次宋含烟终于听清了是谁在叫她，是林屿清。

　　眼前迷糊的身影变得清晰，是神情疲惫的林屿清。

　　从早上林屿清去叫宋含烟起床吃早饭，一直到现在太阳渐渐落山，林屿清除了守着宋含烟什么事情都没做饭也没吃过水也没喝过。

　　“阿烟，你还难不难受？”

　　对上林屿清关切的眼睛，宋含烟忽然有种错觉，有种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错觉。

　　宋含烟轻轻摇头的动作也有些艰难，“不难受了。”

　　嘴上说着不难受，但其实宋含烟浑身无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我怎么了？”

　　宋含烟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但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被林屿清叫醒，去给他开门的时候小腹绞痛，头也昏昏沉沉，后来的事情她就完全不记得了。

　　“急性阑尾炎，上午做了手术。”

　　宋含烟下意识去看自己腹部的位置，刚动了动脖子想抬头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力气。

　　宋含烟微微偏过头，看着窗外渐渐落山的太阳若有所思。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日光散落在大地上，照得人心暖暖，宋含烟这才终于觉得自己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林屿清了。

　　“生日快乐。”

　　在夕阳的照耀下，宋含烟一滴泪落在了枕头上，悄无声息。

　　就像一滴雨滴落入雪地，那样违和却又根本无人知晓。

　　“早上说过了。”

　　林屿清削着苹果皮，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他也不知道宋含烟能不能吃，但林屿清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嗯，多说几次你也不吃亏。”

　　不是宋含烟想对林屿清多说几遍生日快乐，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看到你送的生日礼物了。”

　　宋含烟轻轻点头，生日礼物她昨晚放在了林屿清的房间门口，林屿清应该昨晚就看到了她送的生日礼物。

　　“你……”

　　“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