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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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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你啊!”
何夕有些狐疑,走近些打量叶行舟。叶行舟家也不在附近,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段了,他还和马亮在这晃悠,就忍不住追问:“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叶行舟停下来,上下扫了何夕一眼,“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写作业啊。”何夕指了指刚才他坐的石墩,“这儿清静,写作业效率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
“你啊,”何夕说:“这个时间点,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提起这事叶行舟就火大,好巧不巧的,马亮正好追过来,满脸挂汗的插着腰喘粗气。
叶行舟看着就烦,狠狠瞪了他一眼还觉得不够,又翻了个白眼。
“哥们,差不多得了啊,我都道歉了。”马亮左看看叶行舟,右看看何夕,最后自己打太极一般嘿嘿傻笑了声,并跟何夕说,“兄弟之间有点摩擦很正常,对吧?”
何夕一头雾水点了点头,叶行舟余光正好看到。
“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就点头,”叶行舟抓住何夕手腕,大步流星走开,留马亮一个人在原地唉声叹气。
……
“太过分了!”何夕扔掉拎着的袋子和书包,扯着叶行舟的校服袖口就要去找马亮说道说道,“他怎么能这样呢?居然因为耍嘴炮把自己朋友置之危险,那万一要是有人绑架了他,告诉他不能报警必须让你一个人前去,他就明知有危险还让你上啊?”
刚才他卡丁车跑最后一圈减速的时候,突然从后边来了三辆车直冲着他撞过来,停稳之后听到马亮和对方的谈话,他才明白,是马亮瞒着他跟对方打赌,对方此举就是单纯想试试他的反应能力是不是真像马亮吹嘘的那么厉害。
在偶然碰上何夕之前,他觉得他的火气把这个公园炸了都不成问题,但他刚才前因后果意义跟何夕说完之后,火气就已经变小了点。
但他没想到,突然间的,何夕火就冒上来了,还要拉着他去找马亮算账。
叶行舟站着,人被何夕扯得不得已挪了两步。
感觉到没拽动人,何夕气愤填膺:“站着干嘛?”
叶行舟说:“你那么生气干嘛?”
秋风是凉的,心脏因为恼火是狂躁的,但何夕一副要带他去找马亮算账的架势,抚平了他心头的烦躁,温暖了他指尖的凉意。
他恍惚了下,好像看到了何夕眼睛里的自己。很淡定。
“算了。”叶行舟胡乱撩了撩前额的碎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差这一会儿。”
何夕也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怔怔地松开了抓着叶行舟衣袖的手。
两人比肩走了一段路,叶行舟的粗喘也渐渐稳下来。
何夕突然一惊,“虽然马亮这事办的是不地道了点,但你俩开裆裤的情意,这就把报仇俩字搬出来了?”
“缝上了。”叶行舟回道。
“缝……”何夕眉头皱了皱,不可置信地看着叶行舟,又看了看天空,“缝上了,有几个意思?”
一脸懵圈的圆鼓鼓脑袋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天空,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在勘察周围的模样,叶行舟突然觉得,可爱这个词也不一定非要形容女生。何夕现在的反应就挺可爱的,他咽了烟口水,“就是友尽了。”
瞥见小区进门处的“裕兴小区”四个大字,叶行舟往小区大门方向推了推何夕,手上没使什么劲儿。
“赶紧回家吧。”他笑着说。
何夕看着叶行舟脸上没了刚才的怒气,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到家以后发个消息?”
“打你电话手表上么?”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似的一同转身。
“何夕——”叶行舟背对着叫了一声何夕的名字。
何夕回头。
“下次天快黑的时候就别在公园写作业了,”叶行舟也回过头来,他看着身披灯光望向自己的人,“对眼睛不好,容易近视。”
他看不清何夕的表情,但何夕的身影被路灯拉的老长,长至他脚尖。
然后,他看到地面上的影子——圆丢丢的脑袋动了动。
“嗯。”何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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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晚高峰,叶行舟不慌不忙往公交车站走,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被风这么一吹,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我提前跟你说过的吧?’“叶行舟”突然又冒出来。
“你想说什么?”虽然心里还是挺生气的,但已经没刚才那么恼火,他可不想让这人影响自己情绪,开口打断说:“别总说教我,就算你真的比我年龄大比我成熟,但现在你也只是一个暂住在我身上的灵魂。你能窥探到我的思想又怎么样?你也不过是独有思想不能执行、甚至算不上是有生命的魂魄。”
“叶行舟”张目结舌。
叶行舟接着说:“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回到你的十七岁,我不敢百分之百确认,但你扪心自问,你就一定会做出跟之前不一样的选择吗?”
“叶行舟”没吱声,叶行舟很平静。
“如果你因为曾经活过就笃定自己什么都能做到滴水不漏的话,那为什么你刚到我身上的时候,会那么悔恨不已?”
公交车进站,叶行舟刷卡上车,然后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叶行舟”说:‘……我太想他了。’
隐隐的,叶行舟感知到“叶行舟”在轻声抽泣。
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昏迷之前看到一条新闻,他出了车祸,脸上全是血,路上堵着车,我秘书下车去看情况……然后我就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叶行舟闭目听着脑海里的忏悔,故作轻松回道:按理来说,你这么渣这么不靠谱都能在我身上活着,他那么好,应该过得比你好才对。
哽咽声越来越大,叶行舟没办法跟恋爱脑共情,催促道:差不多得了啊!一个大老爷们跟我一个未成年跟前儿哭哭唧唧算怎么个回事啊?
“叶行舟”又哭又笑,这才想起来开始不好意思。
窗外霓虹灯格外亮眼,一排排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叶行舟说:人长大以后,都会有这么多烦恼么?
家庭、爱情、事业、人情世故……
“叶行舟”没回答。
十八岁就应该是不顾一切勇敢向前奔腾的模样,他不应该因为一己私欲,让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早早背负上本不属于他的枷锁。
从书包掏出家门钥匙,叶行舟听到“叶行舟”的道歉:今天的事,是我有错在先,对不起。
叶行舟盯着手中的钥匙,嘴角浅浅一勾:“没关系,你太想他了嘛,理解。”
其实,一辈子很长的,能有个思着念着的人,也挺好的。他虽然还小,但也向往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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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起床这件事上,叶行舟从来没墨迹过,决不会允许闹钟响到第三声自己还没起来。
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楼下客厅空荡荡的,连厨房都一片安静,倒是有些难得。打算从冰箱拿两块吐司路上边走边吃,走近就看清楚了冰箱贴上留着的字条:小舟,爸爸妈妈要出去三天,钱在客厅中间的抽屉里,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放学之后不要在外面逗留早点回家。
字迹是他母亲的,一如字条上的内容那般,他做什么事都不会让她放心。
转身到客厅,拉开抽屉,看着有小一千。他拿走一张,剩余的没动。
一个高中生,除了吃吃喝喝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叶行舟锁好门,去上学。
“交作业了啊!”
叶行舟前脚刚踏进教室门,就听到何夕扯着嗓门催促别人交作业。
何夕是他们六人小组的组长,每天早上收作业这种事,尖子班的好学生都觉得是件浪费时间的事,于是小组长这官儿才落到何夕头上。何夕收作业也收得乐不思蜀,看起来也挺享受其中的。
只不过,以往他都是戳戳这个,拍拍那个催人家交作业的,今天耷拉着脑袋头也不抬,不知道在忙什么。
不会又哪门作业没写等着抄他的吧?
叶行舟心想。
他放慢脚步,从另一边绕到两人课桌后边,打算一探究竟。
“交作业,”何夕毫不留情面地说:“叶行舟。”
关子没卖成,叶行舟有点挫败感。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他打趣。
何夕指了指叶行舟脚上那双橘色帆布鞋,“周三雷打不动穿这双鞋的强迫症同桌。”
被人说中,叶行舟抿了抿嘴,何夕整个人往前拱着,从后边给他腾出进去的路。
六个人就差叶行舟还没交上来,所以他来了之后他们组就立马齐了。何夕从他手上接过练习册作业本就立马抱着交给了各科课代表。
今天早晨是语文早读,叶行舟从桌兜掏出语文书,还没翻到课本最后古诗词页,不经意抬眸,被何夕的脸吸引过去。
“……你脸?”
何夕苦笑着叹气,“昨天晚上吃完饭下楼丢垃圾,我忘了楼道声控灯坏着,跑太急,硬生生滚下去了。”
何夕都已经坐下,叶行舟还盯着没挪开视线。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滚得还挺有水平的。”
他初中经常打架,摔跤、从台阶上滚下来,这种他可实操过不少次,不是摔得胳膊腿上全是淤青就是碰得后脑勺发蒙。但从台阶上摔下去把鼻梁和下嘴唇摔破,他还真没摔成这样过。
“是吧?”何夕笑说,“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