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躲不开的冤家》少一先生

3、因果

　　金乌坠落，月娥初升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收工回家。

　　小竹竿杀好鱼，做好饭站门口翘首以盼，等着父亲回家一起吃。

　　他饿的肚子咕咕直叫，饿的实在受不了，他跑到厨房拿起水瓢，舀起水咕嘟咕嘟的喝半饱。

　　但是他闻着锅里飘出的鲜甜鱼汤香味，眼睛不由自主的直勾勾盯着锅看，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又舔干涩的嘴唇。

　　忽然门口传来呼唤声：“沈家屋里头的，在不在家。”

　　是有人来找小竹竿的继母。

　　他继母大声的反问道：“哪个，有啥子事。”她边回应边往外走。

　　敖行浪好奇心上来，他非常想去看看，下一秒他就飘了出去。虽然他能飘出去，但他感觉到，他是不能离他寄居的珠子太远。

　　敖行浪一来就巧合的听到，来人正在给小竹竿的继母嚼舌根：“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闹饥荒没过去好久，你要是再添一口人，你家水怕都喝不上啰，再说啰不是自己生的，咋个都养不熟，你就放心的吧那个小交给我，我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到他，还教他赚钱的本事。”

　　敖行浪瞅着眼前这个表面憨厚的妇人，说话时表情显得那么狰狞和不怀好意。

　　敖行浪也听明白了，这两人正商量着把屋里那臭小子弄走。

　　小竹竿的继母右手扶着门框，站在门槛里面垂着头，眼神不断闪烁。

　　沉默良久，她抬头抿了抿唇，声音干涩犹犹豫豫的说：“等他老汉回来，我们两口子商量一哈。”

　　“好嘛，你两口子可要给……好好打算打啰。”那妇人意味不明的笑着说。

　　她转过身，嘴里小声嘟囔道：“虚伪又矫情，装啥子贤妻良母，还不是她自己让人传书带信给老子，不然哪个来这跟。”她神情不愉，眼神轻蔑的走了。

　　敖行浪为了不错过丝毫细节，可是煞费苦心，仗着没人能看到他，一会儿飘到继母的面前观察她的表情，一会儿飘的那妇人的眼前，可谓尽情围观了全程。

　　继母回到厨房，敖行浪也跟着飘了回去，继母眼神躲闪不敢看小竹竿，她瞥见小孩面黄肌瘦，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心虚地先给小孩盛了一碗鱼汤，让他先喝。

　　由于继母心神不宁，她盛汤的时候根本没注意，鱼汤里盛了一根大大的鱼刺。

　　小竹竿饿的难受，却固执的要等他父亲回来一起吃，他迟疑的不肯接过鱼汤。

　　“瓜娃子，喝完汤有啥子嘛。”继母不断催促声中，他终于抵不住诱惑，接过了碗。

　　他小心的捧着碗，迟迟没有动，继母让他赶紧喝凉了汤就腥了。

　　小竹竿这才端起汤开喝，他小口小口的喝着，就像喝山珍海味琼浆玉液，珍贵又不舍得喝。

　　哪像这时，院里传来声响，是他父亲回来了，他害怕他父亲责骂他先吃，他一着急就咕嘟咕嘟将那碗汤两三口喝了下去，不想他喝太急，被鱼刺卡了嗓子，他正想伸手去抠。

　　小竹竿的父亲沈建军就来到厨房，他一瞅可不得了了，小竹竿手上的竟然端着碗先吃上了。

　　沈建军忙碌了一天而疲惫了身体，瞬间田怒火上涌全身变的有力，他随手捡起厨房地上的柴火，举起的就往小竹竿身上凶狠的抽打上去。

　　沈建军一边抽打小孩一边骂骂咧咧：“老子一天忙到晚，连口水都没喝，你个死娃儿，躲在屋头偷吃，老子让你偷吃，老子打死你个良心的东西。”

　　小竹竿想要解释，可嗓子里的鱼刺，卡的实在疼痛难耐，他说不出话来，他用乞求的眼神望向站在门口的继母。

　　继母左手轻轻地按在腹部，眼神闪烁不定，她想起往日里同村的人，背后对她的指指点点，最终她紧紧抿着唇低下头，背过身去，她双手无意识的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充耳不闻身后的惨事，她任由小竹竿被他父亲暴打。

　　敖行浪刚开始看着小孩被揍，还有些幸灾乐祸，他喜不自禁：活该，让你把我杀了炖汤喝。

　　后来他眼见小竹竿的继母，不肯出声为他解释，敖行浪在一旁就看得火起，他一次次冲上去，试图想要阻拦沈建军的暴行，可惜他只是一团气体根本拦不住。

　　敖行浪心中有一股吐不出的怒气，他俯视着下方，他第一次觉得人类那么讨厌又可恨，他却毫无办法。

　　小竹竿双紧紧抱头，全身蜷缩成一团，忍受他父亲沈建军一次又次暴行，打的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全身青紫凄惨无比。

　　沈建军手上的干柴，打小竹竿打到应声而断，沈建军也打累了，他气喘吁吁的扔掉手上半截干柴，怒气冲冲的去了桃屋。

　　远远传来他不耐烦的吼声：“还把饭端上来，想把老子饿死嘛。”

　　继母小心翼翼的绕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竹竿，她端着饭菜去了堂屋，两人吃足喝饱，全程没有人叫小竹竿去吃饭，也没有人管他，任凭他躺在厨房漆黑脏乱的泥土上。

　　夜色正浓，敖行浪只能无力的围着小竹竿飘了一圈又一圈。

　　他几次飘去找沈建军，期望他能良心发现去关心一下小竹竿，结果次次失望。

　　那个男人吃了饭，冲了个澡就睡觉去了，丝毫没想到那个被他打的半死的孩子，全身是伤的躺在地上过一夜，会有怎样的后果。

　　敖行浪暴躁的在厨房转来转去，不时瞧瞧地上那个倒霉娃娃。

　　小竹竿嘴角留下了黑红的淤血，他双眼无神的望向门口，身体紧紧的卷缩在一起。

　　敖行浪瞧着他从艰难的呼吸，到长长的出气，再到慢慢的咽下最后一丝气。

　　过程是那么的漫长。

　　敖行浪第一次直面人类的死亡，他很难受，这简直比他自己死去时，还让鱼难过。

　　小竹竿喉咙的刺，是敖行浪的鱼身上的刺，小孩死后，他身上缠上了一缕小竹竿的怨气，两人产生了因果。

　　敖行浪旁观了小竹竿灵魂离体的过程，他原本还想安慰一下小孩，那料一人一鱼的灵魂竟然有纠葛，彼此莫明缠上了因果共生。

　　敖行浪顿时暴跳如雷，不断的用尾巴拍打小竹竿的灵魂。形象的说法就是一团气想撞开，另外一团气。结果就是纠缠的更深。

　　敖行浪各种折腾，企图和小竹竿分开，结果都不理想。

　　他反观小竹竿全程不骄不躁，不动不语仿如木偶。

　　敖行浪顿时怒火中烧，他下意识的和小竹竿沟通骂道：“倒霉蛋，你是被打傻了吗。”

　　小竹竿闻声看向了他。

　　敖行浪一瞅有反应，立即谈性大起，他不怀好意道：“倒霉蛋，你知不知道自己死了。”

　　小竹竿静静的瞧着，他眼前突然出现的一条胖乎乎会说话的怪鱼，他没有丝毫惊慌。

　　他听到敖行浪的询问，还认真的点了点头，意思是他明白自己死了的事实。

　　敖行浪惊奇了：“你怎么不害怕，为什么不哭呢，小孩子不是最喜欢哭吗。”他往日里观察总结的结果，人类小崽子最喜欢哭。

　　小竹竿伸出发着白光的小手，指了指他喉咙，无声的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表示他说不了话了。

　　敖行浪郁闷的不行，一双眼珠子瞪的老大：“你现在变成鬼，可以说话。”

　　小竹竿张嘴试了试，依旧没有发出声音，他沮丧了低下了头不敢看敖行浪，害怕他不高兴。

　　敖行浪奇怪的围着小竹竿转了几圈，没发现他灵异上有什么不对，可想到他的死时的情况，敖行浪心中有了猜测，小竹竿不是不能说话，而是心中有了阴影，说不出话来。

　　敖行浪两个眼珠皎洁的转了转，他计上心来蛊惑道：“你现在是灵魂，可以和我用意念沟通呀。”

　　小竹竿试了试，敖行浪如愿听到一个小男孩的稚嫩的童音：“你好呀，胖头鱼。”不过说的内容，就不那么招他喜欢了。

　　敖行浪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感，他暂时不想理人了，于是他待在一边不说话了。

　　小竹竿不知道敖行浪有木有听到声音，他偷瞄着对方沉默不语，他一时手足无措无所适从，他眼巴巴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敖行浪瞅了瞅傻乎乎的倒霉蛋，他默默的飘起一路前行，小竹竿不由自主的跟上了他，一人一鱼来到沈建军两口子的床边。

　　他们就这么瞅着这两口子，鼾声此起彼伏，香甜的睡了一夜。

　　敖行浪想这两口子，明天看到死掉的小孩会不会后悔，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