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无心工作》春酒醉疏翁

14、14

　　“巴塞卡，喂，在听吗！”

　　狄司以为巴塞卡失去了意识，毕竟正常人谁会到虫巢附近来，那不是开宇宙玩笑吗？

　　黑色的机甲速度惊人，拉到极致的推进焰，让机甲的腿部都开始扭曲，呈现出微微融化的感觉。

　　机甲同频里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因为距离太近声音也足够清晰。

　　狄司的声音异常恼火，堪称气急败坏:“你这家伙，脑子进了水吗！”

　　无人回应。
　　冷洁霜雪的银色机甲张开双臂，淡蓝色的推进焰也熄灭了，仿佛孤独的漫步者，坠落进坟墓。

　　“巴塞卡！”
　　这声音由远及近，黑色的机甲霎那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点！

　　狄司双眸明亮，机甲链接的地方痛到几乎麻木，他低喝一声，将低级机甲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爆发出堪比神级的惊世一跳。

　　嘭——
　　黑色机甲一把攥住银色机甲的手臂，过大的力道让连接的地方冒出一阵白烟。

　　狄司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银色的机甲悬停在风暴前，不再往后坠落，黑色机甲如同一个稳定的锚点，牢牢拽住他。

　　世界上唯一能这样使用低级机甲的人，抓住了阿尔忒弥斯的手臂。

　　驾驶舱内红成一片。
　　中控不停地发出警告，各项数值仿佛蹦极一样乱跳。

　　狄司手臂上的外骨骼噼里啪啦地响，他控制着操作台，将推进焰使劲往后推。

　　“松手。”
　　“嗯？巴塞卡？你没昏，混蛋混蛋，该死的混蛋，我快要拉不住你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冰冷的声音透过同频传了过来，虚幻而不真实：“所以，我让你放手。”

　　“放什么手，你的机甲不能动了吗？艹，想办法让他动起来啊，我会拉住你的！一起飞出去！”

　　频道里沉默了两秒。
　　狄司听到了一声笑，很轻也很冷漠:“狄司，放手。”

　　“巴塞卡，你混账！”
　　狄司重重地锤了一下短暂失灵的操作台。

　　忽然，他瞳孔紧缩。
　　一股巨大引力，带着他的机甲极速飞向黑色的行星。

　　操作台在这巨大的变故中彻底报废，各项数据瞬间清零，同频里没有了任何声音。

　　机甲开始变形，破碎，像抹布一样皱成一团。
　　狄司头痛欲裂，机链服炸开一朵朵血花，他脖颈间爆出浅色的青筋，手指仍然紧紧地握住推进按钮。

　　“001号，让你的机甲动起来！”

　　宇宙中。
　　黑色的机甲的手臂开裂，却仍然牢牢地抓住银色机甲，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全，下意识将银色机甲甩出引力范围，推向安全的地方。

　　池南星坐在驾驶室安静地看着，手指不能动，人设在阻止他，他看着逐渐破碎变形的黑色机甲，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第一次有人跟上你的脚步。
　　巴塞卡。
　　你确定要继续吗？

　　不能动。
　　阿尔忒弥斯仍然在飞向虫巢。

　　黑色机甲的尾焰断断续续，继续尝试推进，错失了最后逃离的机会。

　　身体还是不能动。
　　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宇宙。

　　风暴撕碎了黑色机甲的头部，破碎的碎片花朵一样散开，穿戴着外骨骼的狄司暴露在宇宙风暴中，十秒内，他大概就会死掉。

　　［十，九，八，七，六，五，四……］
　　［三。］

　　最后一秒，池南星僵硬的手指动了。
　　他抬起头，愉快的弯了弯眼睛，然后迅速佩戴好外骨骼，灾厄之月燃起蓝色的推进焰，打开驾驶舱，将他轻轻推了出去。

　　机甲破碎之后。
　　狄司眼前一黑，几乎什么也无法思考，他无声的眨了眨眼，身躯后仰。

　　宇宙漆黑又安静，耳朵里没有一点声音。
　　安静的像一块墓地。

　　意识迷乱中，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冰凉的触感接触到皮肤，带来一种奇特的麻痹感，熟悉又陌生。

　　狄司恍惚的努力分辨，只隐约看到了银色的短发，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深邃似海，坚冷如冰。

　　他朝狄司伸出手，背后跃起一架银白色的机甲，如同天神降临，画面定格在那刹那。瞬息之后，星移斗转，巨大的虫巢露出半月一样的黑色轮廓，像一场宏大戏剧的末尾，结局是狄司的死亡。

　　他的眼睫一点一点的合上，无声自问，我将永远沉眠在这里吗？

　　似乎有些不甘心，可是又没有什么后悔的，意识彻底消散前，就在窒息的最后一秒。

　　嘴唇上忽然覆盖了冰冰凉凉的东西，柔软极了。

　　他的心脏重新跳动，他被人拥入怀中，他感觉肺部将要炸裂一般的疼痛得到缓解，于是下意识抓紧他，追索他，想要更多空气。

　　唇齿间涌进冰雪的味道，他迫不及待想要更多，但是却被粗暴的躲闪。

　　狄司锲而不舍，不肯放弃，不知过去了多久。危机度过，散乱的意识逐渐回归。

　　狄司半睁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人偶美丽的侧脸，那头银色的头发散落，像一段丝绸一样，折射着一点光芒，冰蓝色的眼眸，睫毛纤长，如同纯洁的羽，他微蹙眉宇，嘴唇却是蔷薇一样绯红的颜色。

　　刚才那是——
　　啪。

　　狄司脸上挨了重重一拳，他吃痛地瞪大眼睛，因为疼痛清醒过来，看清楚了状况。

　　“巴塞卡……”
　　“蠢货。”

　　巴塞卡薄唇轻启，暴戾的推开他，脸色冰冷到可怖，他的肩膀被一块太空钢穿透，扎破了外骨骼，红色的血迹蔓延开来。

　　狄司脸色沉下来:“你受伤了。”
　　话音未落，他被重重地重重地压倒在地，膝盖顶着他的胸口。

　　巴塞卡单手掐着他的脖子，靠近他，声音冷漠到极致，透着森森的恶意:“谁让你跟进来，这里是虫巢！如果待会飞不出去，我就拧断你的脖子，该死的蠢……呃……”

　　话说到一半。
　　狄司抱着忽然倒下的青年，脸色由白转青，他摸到一手湿黏冰冷的血。

　　机甲剧烈颠簸，飞速驶向虫巢。

　　狄司什么也来不及想，他下意识握住推进器，读取操作数据，稳住阿尔忒弥斯，在三秒内取得了驾驶权限。

　　银白色的机甲在青年的操作下，爆发出巨大的蓝色火焰，恐怖的冲击力凝成一条线，向后挣扎。

　　狄司单膝跪地，将巴塞卡扶到副驾驶的位置，握着他的臂膀：“我们被引力捕捉，要飞出去很难，而且会错失航向，巴塞卡，我需要你要和我一起操作机甲！”

　　狄司头脑冷静，即使心脏跳的快要炸开，也不敢手抖一下，他明白情况紧急，什么也来不及思考。

　　池南星靠在驾驶座，因为受伤眉宇冷冽如冰。
　　他缓缓将手指搭上操作台，雪色的指尖染上点点殷红，看得狄司心惊肉跳，他忍了又忍：“或者，把一切交给我。”

　　这不符合人设，于是池南星冷冷拒绝：“闭嘴。”

　　嗡——
　　阿尔忒弥斯彻底启动，狄司控制方向和推进焰，池南星调整机甲点位。

　　恐怖的风暴中，阿尔忒弥斯稳定得如同一只锚。

　　“跟上我的操作。”
　　“嗤。”

　　他会有跟不上的操作？
　　巴塞卡傲慢的冷笑如此明显，狄司忍不住嘀咕道:“如果真的和你死在一起，算我倒霉！”

　　“你如果没有能力驾驶阿尔忒弥斯，就换我来，你以为，我想和你死在这里吗？”
　　“我难道愿意吗！”

　　狄司脖颈冒出淡淡的青筋，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池南星手上的动作快捷迅速，每一次微调定位，都给了狄司最危险的落脚点。

　　看上去机甲越过去就会死。

　　狄司却猛然推进，毫不犹豫地跳了过去，机甲在瞬间躲过了恐怖的太空陨石。

　　冰冷锋利的边缘和阿尔忒弥斯擦身而过，差点把它削成废铁。

　　艹。
　　太特么刺激了。

　　学院机甲实战有这个一半难度，毕业时候的机甲战神起码能多好几个。

　　狄司肾上腺素狂飙，额头的汗珠划过俊美的下颚，机链服冒出轻细的白烟。

　　“要想办法离开轨道。”
　　“阿尔忒弥斯身上还有一枚光灭弹。”

　　狄司一愣，霎那间明白了巴塞卡的计划:“用它一定会惊醒虫巢上的东西，逃不出去就会死。”

　　池南星的神情极度冷漠，仿佛没有感情的人偶，他在操作台上标出点位:“十秒之后，跳过去。”

　　狄司操纵着颠簸的机甲，震声:“十秒？万一光灭弹的冲击波，不能阿尔忒弥斯弹出去怎么办！”

　　池南星冷冷:“所以你一定不能失误。”

　　狄司汗流浃背，脸上的表情用泰上压顶来形容并不为过，他盯着虫巢，痛快地下了决定:“点位给我。”

　　池南星嘴角勾起一点浅淡的笑意。
　　最后一秒。

　　两人几乎同时动了，银色机甲手臂上忽然亮起一枚纯净的焰火，那光芒辉煌洁净，如同从天而降的光箭，朝着漆黑的虫巢飞去。

　　狄司没有任何停顿，操纵着机甲，借助着剧烈的冲击波，突破虫巢的引力。

　　轰——
　　安眠在宇宙的虫巢，忽然被小小的震动惊醒。

　　星球表面落下了一颗白色的小点，紧接着华丽的炸开，如同碎裂的冰雹。

　　狄司看着看着，忍不住乐道:“我他妈真的轰了它一炮。”
　　那可是人类一生之敌，心腹大患，被誉为黑色天灾的恐怖存在。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酥酥麻麻的，狄司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

　　黑色的星球忽然裂开一个肉眼可见小小的口子，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往外爬。

　　狄司握着推荐器，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

　　“巴塞卡，冲出去，给我点位！”
　　“嗯。”

　　狄司头脑异常的清醒，极限发挥，连续用机甲飞出了二十几个完美操作。

　　“毕业考如果我也能飞出一样的成绩，冷翡翠会给我授勋吗？”
　　“用学院机甲飞这个动作？那有可能是烈士勋章。”

　　虫巢震动，引力改变，机甲脱离虫巢失败。

　　一种名为宿命的东西，在池南星心底盘亘，阿尔忒弥斯注定要留在这里，但主角不应该死。

　　“狄司，放弃机甲，用逃生舱飞出去。”

　　没有回复。
　　池南星看向主角，狄司握着推进器，目光中迸发出惊人的战意:“赌一次吧，巴塞卡，别把灾厄之月留在这儿。”

　　池南星皱眉:“狄司。”

　　狄司忽然猛然向右，机甲直直撞上一块太空冰，剧烈的颠簸让池南星眼前发黑，他几乎怀疑主角觉醒，准备拉着他一起赴死了。

　　机甲借着撞击的恐怖力度，用一个无法复刻的跳跃操作，将灾厄之月甩出虫巢范围。

　　代价是灾厄之月手臂瞬间断裂，破碎。
　　中控室天旋地转，两人在剧烈的震颤中几近昏迷，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狄司的意识浮浮沉沉，他隐约看到一点亮光，却又似乎什么也看不清。

　　他们在虫巢，还是飞出来了？

　　“……在哪儿？”

　　他头痛欲裂的想着，忽然手背上覆盖了一只冰凉的手，带着他往前轻轻一推。

　　狄司靠在那个冷冰冰的怀里，他不知道这个姿势是怎么实现的，但是他太累了，很想什么也不做的躺一会儿。

　　屏幕一点点亮起来，无数的星光在漆黑的宇宙中闪烁，如同一座静谧的花园。

　　清冷的恒星光透过透明的可视镜面折射进来，狄司恍惚的抬起头，看到了令人安心的银发。

　　真好看。

　　他安静地让狄司靠在他怀里，冰蓝色的眼睛好像解冻的湖水，平静地看着前方。

　　“巴塞卡。”
　　“嗯？”

　　银发蓝眸的青年低下头，面容如同寒冰坚冷，既傲慢又刻薄。

　　狄司却不知为何，如见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