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勇敢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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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练习速写的顾萧翎全神贯注，没注意到悄悄靠近的楚星淮。
楚星淮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一点一点凑过去，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先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带了午饭。”
“原本我是想给你打包一份番茄鸡蛋汤的，但汤凉了会腥就没给你带。”
“看，给你换了鲜奶。”
顾萧翎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抬头问：“你吃过了吗？”
楚星淮点头道：“我肯定吃过了呀。现在都快一点了，也就只有你拖到这个点吃饭。”
“还有一点收尾，画完我再吃。”他换了一根扁平头的铅笔，“星淮你先拿张椅子坐会儿，我这儿马上就好。”
“我包里有话梅糖，你自己拿啊。”
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顾萧翎身后，楚星淮不想打扰他便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画画。速写步入收尾，拿起细铅笔的顾萧翎加深了折皱的阴影，笔尖划过画纸，留下了碳色痕迹。
浴室的玻璃门被拉开了。
宋殃头上盖着毛巾，踩着湿拖鞋出来。
胡乱擦了头发的宋殃哼着歌走出浴室，刚想进房间宋暖笙就叫住了他，“宋殃，你吹完头发就下来，妈想和你聊聊。”
“……行。”他说。
吹完头发宋殃就下了楼，坐在沙发上：“妈，我先声明，如果是聊我为什么会吃抗抑郁药之类的就免了，我不想聊。”
宋暖笙坐了下来，“不行，今天说什么我都要知道你变成这样的原因。宋殃，你以为咬死不说我就不会问吗。”
宋殃不急着和宋暖笙争辩。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淡淡道：“妈，我知道担心我。可我觉得你没必要揪着这件事不放，我不否认在吃药，是抗抑郁的没错，但更多是缓解焦虑和精神压力。”
“别给我扯有的没的，你觉得随便编几句话诓我我就会信？”
“我没诓您，是您不相信我。”
“我不信你？宋殃你告诉我，你要妈怎么相信你。”
很疲惫。
自从知道儿子吃抗抑郁药之后，宋暖笙的状态变得非常不好，脾气明显变焦躁了好多，时常因为一些小事情生气。
看着无所谓却固执的儿子，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突然，宋殃听见宋暖笙问:“你跟谁去的海城。”
“没谁，朋友。”
“是白岚吧。你和他，就你们两个。”
“……是。”
宋殃一惊，他妈竟然猜到了？
故作镇定的宋殃喝了一口水，平复有些慌乱的心，“怎么了妈，有什么问题吗？”
宋暖笙瞟了他一眼，反问：“你觉得你们两个一起有问题？”
他不由自主地攥起手，干笑了两声，说：“我们两个男生能有什么问题，我是怕妈您多想才这么问的，这样一看应该是我理解错了。”
“妈，没别的事我就上楼了。”起身，他说：“昨晚没睡好，困了。”
“站住。”她语调没有起伏。
转过身，宋殃看向宋暖笙。
藏在身后的手握成拳，一滴汗从太阳穴滑至脸颊。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暖笙冷着声，“我是不反对你交友，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很多时候妈都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和我商量，而不是一声不吭的做决定。妈不管你和白岚到底是什么关系，同学也好朋友也好，只要你不越界不过界，不在这个年纪做不该做的事，有些事情我可以考虑。”
他不傻。
他妈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妈。”宋殃低声唤了宋暖笙，眼睛盯着腕上的黑金手链。
“你不会让我和他分手的，对不对？”
宋暖笙以为宋殃不会承认，以为他会东拉西扯的来糊弄自己，她了解她的儿子，清楚他的性格、他的为人，可今天他说的话却让她意外。
没想到宋殃会直接挑明。
转过头，她没有看宋殃：“我都没问，怎么就直接承认了。”
宋殃一笑，说：“在‘他是我男朋友’这件事上没有说谎的必要。”
“说来听听，为什么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哪来的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
“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四个多月五个月不到。”
沙发上的女人沉默了，脸色不是很好看。女人捏着棉质睡裙，垂下来的长发挡住了半边脸，抿抿唇道：“白岚知道吗？你现在的状态。”
“嗯，”宋殃低声，“他知道。”
随后，她又问，“那你有跟他说吗？”
宋殃说没有，他觉得没有必要把已经发生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说。
五指伸入发中，向后一拢，心累的宋暖笙知道无论再怎么逼问宋殃都不会讲，索性她就等，她等宋殃开口，不论多久。
宋暖笙摆摆手，对宋殃说：“去睡觉吧。”
他点了头，“妈，你也早点睡。晚安。”
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二，下午三点整。
趴在床上看小说的宋殃抬起头，瞥了眼亮屏的手机，默念：三，二，一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形高挑、带白色棒球帽的少年走来进来，“热死了……你房里有水不？”
“水在楼下，我房里没有。”宋殃趴在那儿，看着一头汗的少年：“顾萧翎，你是刚游完泳回来吗。”
“瞎说，我这是汗好吧。”擦好汗，顾萧翎卷起裤腿。
翻了身宋殃坐了起来，“你要不去洗个澡，衣服我衣柜里有，自己拿。”
顾萧翎热得一身汗，就想冲个凉水澡去去黏汗和浮躁，也没客气和宋殃直接说好。
拉开衣柜门，发现宋殃的短袖全是彩色系。
随手拨弄了两三件，他随口道：“你怎么没白短袖啊，以前穿的那几件白的哪去了？”
“扔了，”宋殃简短地说，“脏。”
“脏了洗一洗就干净了，扔了多可惜。”
宋殃凝视着顾萧翎的背影，眼前渐渐浮现起当初被蒋铭鹤一行人堵在街死角的画面，他们抓着他的双手，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蒋铭鹤轻抚过他的脸，扯破了白色短袖的领口……双手攥紧了被单，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因为那一次，他讨厌一切白色系的衣服。
看到它就仿佛回到那个晚上，白色的衣服，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提醒他被纠缠、被戏弄、被拖进深渊，肆无忌惮地践踏他的自尊和骄傲。
“这件好了，下回洗……”忽然，顾萧翎皱起眉，手里拿着一件橙色的短袖：“宋殃？”
宋殃没有听见。
顾萧翎走了过去，唤道：“宋殃，你怎么了？”
“啊？！”宋殃反应过来。
来到宋殃面前，顾萧翎撑着膝盖看他：“我要听实话，你变得情绪这么不稳定是不是因为那些人？”
“顾萧翎……”他声音很轻，咬了咬下唇瓣，似乎是纠结了很久才问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面对”？
“你教教我，好吗？”
少年声音又低又软，带着恳求也带着期盼。
顾萧翎看着他，说出口的话残酷又直戳人心：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答案。”
“但是，一味陷在过去不向前看的人我看不起，不论是谁。”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宋殃，其实你一直在逃避，不是他们让你产生恐惧心理而是你不愿意面对。你害怕，因为你接受不了那个时候无力反抗的自己，你觉得自己懦弱，所以你想逃避，想远远的逃离他们，逃离这一切。”
宋殃一言不发。
是的，顾萧翎说的一点都没错。
是他在逃避，是他不想一次又一次去回忆那些恶心的画面。
顾萧翎垂眸道：“不要怕，宋殃。勇敢向前走，你的身后还有我们，我们大家都在。”
“只要你肯迈出第一步，迎接你的一定会是阳光和彩虹。”
阳光和……彩虹。
真的吗？
庭溪六中的高三学生将于八月二十五日返校上课，九月一日为高一高二的开学日期。
返校前，大多数人都苦着脸、抱着冰西瓜和游戏机嚎啕：
“怎么那么快就开学了，我都还没玩够……”
“苍天啊大地啊，亲爱的老天爷啊，您能否让时光倒流回刚放假那会儿啊——”
“妈咪妈咪哄……菩萨保佑佛祖显灵，请告诉我二十五号高三开学是假的。”
纵使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得老老实实穿上校服背上书包回学校上课，好在还算有点人情味的学校没压榨暑假的最后两天，老师说这两天你们自个儿玩高兴来，正式开学后就必须马上收心学习。
又过了两天，九月一日。
早早来到教室的周森用红粉笔在黑板上写字——“新学期·新开始·新气象”。
周森换了一只黄色的粉笔画气球。
画完以后周森便回了办公室。
开学第一天，很多学生都不适应“准高三”这个身份，望着陌生的教室、陌生的课桌椅，一时间难以接受残酷的现实。
宋殃和白岚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两人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宋殃悄声道：“岚哥，想和你做高三一整年的同桌。”
白岚道：“一样。我也是，想和你坐整个高三。”
最后到教室的是傅彦。
气喘吁吁的傅彦走到座位坐下，“哈……太累了……我他妈气、气都快崩了……他妈的走错教学楼，跑高二七班去了……”
“嗯嗯！我也是差点走错。”孟棣用力地点头，“走到高二教学楼我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不对，高三教学楼怎么会在那边。”
“早上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走错班了，还站门口看了好一会儿。”
宋殃叹了一口气，说：“好快，都高三了。”
他拍拍脸，“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尤其是过完这个学期，根本不剩几天。”
白岚笑着安慰他，“不会，起码在学校还有一年能相处。”
拍手鼓掌的许瑶转了过来，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宋殃还白岚，“殃哥岚哥，你们觉不觉得现在的你们和高二刚开学的你们比起来，变化差距特别大。”
“当初的殃哥真的是妥妥的校霸，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许瑶说。
“不止殃哥，我觉得岚哥的变化更加大。”孟棣加入了聊天，说道：“我保证岚哥，下面我所说的话绝对不存在夸大的成分，见岚哥的第一眼，我的妈啊，好帅、好高冷、好迷人。”
宋殃单眼挑眉，“有眼光，不错不错。”
白岚笑了笑：“谢谢啊。”
孟棣拿出抽屉里的榨菜饼夹油条，咬下，“说真的岚哥，你刚转来的时候我是不敢跟你说话的，太冷了，一点笑容都没有。”
“是吗？”白岚有些惊讶，“可能是不熟，我属于慢热型的人。”
“我可以作证。白岚不全属于慢热型，只是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说话。”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宋殃放下手。
看了眼黑板，没写课表。
于是宋殃就问等一下上什么课，有没有换老师？
许瑶说，数学换了。蓝雅去教高二文科班的学弟学妹了，我们的现在数学老师是数学组的组长。
“数学组组长？谁啊？”他们见过吗？
“就是教杜欣怡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叫曹志明，他们毕业出去改教我们了。”和宋殃、孟棣解释的许瑶耐心说着。
孟棣问：“他凶吗？”
许瑶说：“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哈哈……”孟棣尬笑两下，“还是算了，上过课就知道曹志明凶还是不凶。”
第三排几个男生吃着凉透了的早饭，被包子噎着的学委咕嘟咕嘟地灌了半瓶矿泉水，拍着胸|口，旁边几人看得于心不忍，纷纷帮可怜的学委顺背。
女生围在一起分享假期趣事，哪个牌子的东西好吃、哪些地方是推荐游玩的、有哪些好物种草又有哪些需要避雷……
校园恢复了往常的喧闹，有欢声笑语，有蓬勃朝气，活力而青春的声色回荡于耳。
作者有话说第85章 勇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