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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这次不会 ...

  •   粉笔断成两截,教室静得有些不寻常。
      各个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桌子,如果地上有洞他们一定立马钻进去,保证不碍化学老师的眼。

      化学老师面色阴沉,啪地把试卷扔到讲台:“这两天的作业就写成这样?下周四周就考试了,你们自己看看写的都是什么东西!是你们写作业不是我写,这种应付我的作业干脆别写别交了!”

      “都快高三的人了心还这么大,以你们现在的学习态度,别说高考,就连下周的期末考试都不一定能考好。”

      宋殃不由得设想化学老师是不是遇到烦心事,家里的小孩不听话,或者跟老婆吵架被赶出房间了?
      主要是一进教室就开始骂,从上课到现在一直没停过。

      化学老师:“课代表把作业发下去。”

      课代表快速将讲台上的试卷抽走,绕过全身冒火的老师,发放各组的试卷。

      一节化学过得漫长又煎熬。

      宋殃拿出抽屉的手机,摁亮:
      [妈未接来电(4)]

      “这么多电话?”宋殃拨了回去。
      很快,电话接通了。握着手机,宋殃叫道:“妈?怎么了吗?”

      宋暖笙没有说话。

      宋殃又叫了一声:“……妈?”

      “宋殃,你在吃什么药。”

      “什么药?我没在吃药。”

      “你还装!还当我傻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去你房间打扫卫生发现,你还准备瞒我多久!是不是准备吃到好了为止,好了以后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暖笙叫道:“说话!说话宋殃,我叫你说话,回答我!”

      舔了舔嘴唇,抓着手机,微阖眼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白岚不语,沉默地看着宋殃。
      宋殃能感觉到白岚看自己的眼神一下子变了样。

      他抓住白岚的小指,“妈,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我吃的那个药很普通的,不是别的什么药,我就是偶尔吃几粒缓解压力。”

      “偶尔吃?不是别的什么药?”

      “我看得懂那些字,别拿这些借口来搪塞我。”

      宋殃和宋暖笙就这么僵持着。最后,宋殃受不了宋暖笙的逼问,挂断电话前他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您别担心了。”

      手机扔进抽屉,抓着白岚的手腕不放:“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瞒你,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原因,我不应该瞒着你们,”宋殃指着自己,“包括高一那些事情。我应该早点把那些事说出来,无论我愿不愿意我都要告诉你们。”越说越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轻。

      此刻,少年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一下说是他的原因,不应该什么都瞒着你们,一下又说自己说不出口,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把吃药的事情说出来,让身边的人知道,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少年无助地拉着男生的手,小声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别人可以,你不可以。”

      白岚问宋殃,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你什么都要瞒我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说不讲,你知道我的感受吗,只要一看到不舒服你我就慌,心就跳的很快,那一天我都没办法静下心,更别说去做别的事情。宋殃,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宋殃摇着头说:“你听我说,你在我心里很重要谁都不能替代,这次我真的没有想瞒你,我是想告诉你的……真的,你信我好不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顾不上有没有人看,有没有人说,紧紧抓着白岚,“真的不是值得你们担心的药,我妈她说得夸张了点,我吃那个药只是为了状态好一点、睡得安稳一点,想睡但睡不去很难受,偶尔吃一粒缓解一下。”

      他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失望。

      “……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晚上回寝室我把药给你,看过之后总能信我了吧。”

      “那就等看过之后再说。”

      “别的我可以不过问不说,但这件事绝对不行。”闭眼、睁开,白岚咬咬牙,“你总是这样,我是真的会生气。”

      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日光灯。日光灯照下的光还没有零碎的太阳光亮,金灿的日光打在少年半边脸上,右手被另一个少年抓着,那个少年神情落寞,有些委屈难过。

      手腕上的那只手白中透粉,轻晃着,少年声若蚊蝇:“不要生气嘛,我不想你生气是因为我。”

      轻呼出一口气,白岚低下头:“不想我生你的气,那你为什么还这样?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

      “不……不是的,”他慌忙辩解,“不是这样的!我想过要告诉你的,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是这样,那是怎么样。”

      手指微曲、虚虚抵了上去,白岚勾起他的下巴,对上这双漂亮却不复昔日笑意的眼睛:“宋殃,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知道吗?”

      白岚垂下眸子,低声:“别这样,好不好?”

      宋殃咬了咬嘴唇,错开白岚炽热而深沉的目光,极轻的点头。

      因为这件事,宋殃尝到了从未体会过的煎熬与焦躁。

      被发现吃抗焦虑药物的当天晚上,宋暖笙二话不说地把宋殃带了回去,让周森批了一周的假,期末那天再来。

      周森沉思了一番,看向宋暖笙。

      宋暖笙说话客客气气的,听着不会让人有不舒服或别扭的感觉。她先是说现在让老师给宋殃批一周假可能比较突然,而且和期末复习冲撞了,这点她也挺不好意思的。但宋殃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具体什么特殊情况不太方便说,她作为他的母亲,她应该尊重儿子。

      听了宋暖笙的这番说辞,联想宋殃近一个月的状态,周森多少能猜到一点宋暖笙口中宋殃的“特殊情况”。

      “宋殃妈妈,有一些事情我想和你聊聊,是跟宋殃有关的。”

      “好的好的周老师。老师您说吧,刚好我也听听,除非我问他,他都不怎么和我说学校里的事。”

      从他偷偷吃药到宋暖笙发现,仅仅是不到一周的时间。

      药是六月上旬配的,没过吃几粒。

      沙发边的宋殃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不自然地抓上手腕,不敢看、不敢面对宋暖笙。同样,宋暖笙克制住自己,走到宋殃旁边蹲下:“小殃,为什么?”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她的儿子会变成这样,自己宁愿宋殃和以前一样,跟她吵,跟她闹脾气,哪怕是吵得一发不可收拾都胜过现在。

      宋殃扣着手指,“没为……我不知道。”盯着自己的拖鞋,大概是声音比较轻,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妈,别问了。”

      “我累了,真的累了,想上楼休息。”

      “不行。”宋暖笙拒绝道。宋暖笙站了起来,在宋殃旁边坐下,摸了摸这头浅咖色的发:“能告诉妈吗?小殃啊,你可以不瞒妈妈吗?”

      宋暖笙手就放在宋殃头上。

      一直低头的宋殃缩了下脖子,他现在不习惯除白岚以外的人这样对他。虽然摸他头的人是宋暖笙,可妈妈和男朋友不一样,他很感激很感恩他妈,独自抚养他长大,给他提供最好的物质需求,竭尽所能满足他一切,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偿还不了,那么就用别的方式回报。
      这件事情,谁都不说。

      都说报喜不报忧,不管是什么喜什么忧,大家都不想让家里人因为自己而担心。

      出于本能不想回答,只想逃避。

      宋暖笙只觉眼睛发酸,湿湿的,抽了张纸擦拭。扭头看向餐厅,攥着餐巾纸,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颤:“我先不问这个,我问别的。”

      宋暖笙:“高一被你打进医院的那个男生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下手这么狠?”

      “因为恶心。”
      “我特别特别恶心,恶心到我控制不住自己下手的力道。”现在宋殃才抬了头,没有看宋暖笙。

      “你跟他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你一定要跟妈说,这种时候越是要讲,不要再隐瞒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事的小殃……如果你真出事了,你要妈怎么办?”快急哭的宋暖笙又焦又躁,宋殃怎么就什么都不肯讲啊?!

      宋殃站了起来,背对泪水模糊了眼睛的宋暖笙,“我不会出事的。”

      “妈,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抬脚,拎着帆布袋上楼。

      回房第一件事是锁门,然后给白岚发微信,打电话。踢掉拖鞋,把自己扔到床上,闭上眼。
      门外的宋暖笙沉默不语,呆呆地站了十多分钟,不用试就知道宋殃反锁了房门,敲了两下门,“最迟后天晚上,我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宋殃解了锁屏,拨了白岚的电话。

      那边一接通宋殃就闷闷,夹杂了些许的哭意地喊白岚,“别生我气了,再生气我要哭了。”

      原以为他还会惯着自己,只要撒撒娇就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白岚说了一句“嗯,你哭吧”。

      宋殃当场就懵了。

      为什么?
      白岚为什么要这样说?

      宋殃不敢相信地问:“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之前他太依宋殃,无论什么都惯着宋殃,舍不得说舍不得骂——但这次不会了。

      他不想,不会,也不可能再惯他。

      白岚低低呼出一口气,“你不是要哭吗?哭啊,哥哥听你哭。”

      宋殃辩驳道:“哥哥,你开玩笑的吧?别啊哥哥,你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能相信、依赖的只有你了……你别这样对我……”

      “不要这样对你?宋殃,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记得吗?”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会等,我会等你告诉我。因为我喜欢你,珍惜你,不想你独自面对那些,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我知道,我没有说不想!”宋殃着急了,“我也喜欢你珍惜你,正因为那些太肮脏我才不想让你知道,每当想到那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真的不知道……”

      少年靠在墙角,歪了头,看向黑沉沉的夜空,心头的苦涩一点点地蔓延,他摇了摇头:“你可以不说,但不能骗我。”

      五指插|入黑发,少年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骗我,从来都没有。”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抬手抹着,却怎么也抹不干,宋殃绷不住太住,只要一出声白岚就能听出他在哭。
      白岚认识了宋殃五年,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宋殃在掉眼泪,偷偷的,还不敢让他听见。

      宋殃抽了张床头的餐巾纸擦眼泪,吸吸鼻子,“我没有骗你……我没有哥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害怕,我好害怕你这样。”

      “而且我需要时间,我不是一天两天想开就能想开的,第一次你知道我用了多久的时间才走出来么?
      ”
      “我不猜,猜这种东西没有意义。”

      “……我就知道,”宋殃吸着鼻子,“你肯定不会猜的。”

      宋殃丢掉餐巾纸,“白岚,你是不是不会再惯我了?”

      白岚反问他:“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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