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予你》月野麋鹿

6、全校检讨

　　凌晨三点三十九分。

　　腰上的疼痛席遍全身，痛得宋殃睡不着觉，坐起身揉着后腰。

　　寝室里很安静，揉着腰的宋殃下床穿上鞋子走到书桌前，拉开右边的抽屉拿出药膏贴。
　　书桌上放着一台可调档的小夜灯，小夜灯调到最亮的三档。

　　宋殃熟练地将药膏贴贴在后腰窝，拉下衣服，把医药包装袋丢进垃圾桶。

　　完事，睡觉。

　　清早的晨曦洒满大地，广播播着悦耳动听的歌曲，伴着歌，住校的学生一一起床了。

　　被腰痛折磨了将近二十多分钟，快四点半都没怎么睡去的宋殃自动屏蔽起床铃，继续蒙头睡觉。

　　他好困，好想睡觉。

　　少年嫌吵把头闷在空调被里，想以此减弱歌声制造的噪音，辗转反侧挣扎了好久并没有任何作用，最终妥协与于广播。

　　宋殃坐在床上，五指伸|入浅咖的浓发中：“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脱去睡衣，抓过床边的短袖套上。
　　出去的时候宋殃还特意留意隔壁的寝室，宋殃伸了个懒腰：“真够神秘的，开学这么多天了连这位朋友的人影都见不着。”

　　食堂的队伍排得很长，买早餐的学生从窗口排到了中间。

　　“一杯豆浆，一个紫薯馒头和一个素馅包子。”早上的早餐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新意。
　　食堂距离教学楼比较远，不想在食堂吃早餐的宋殃拎着食品袋往高二教学楼走。

　　今天星期二，离周末还有三天。

　　住校生希望能快点到周五，起码耳朵不用遭罪。

　　宋殃咬着馒头走进教室。

　　脚尖勾出课桌底下的椅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坐下。

　　作业补到一半的孟棣抓着许瑶的衣服晃，可怜兮兮地说：“求你了许瑶，你的生物作业就借我借鉴借鉴么……我用我的数学跟你换。”

　　许瑶晃着自己的数学作业本问孟棣：“你不去向傅彦要？”

　　“傅彦的作业本昨天就被童楚洛拿走了……”

　　“噢——”许瑶笑嘻嘻道：“借走了啊？”

　　孟棣嗯嗯两声，“借走了，昨天借走的。”

　　收去笑意的许瑶秒变脸，伸出手，“用你的数学和物理换。”

　　双手献上数学和物理作业本，孟棣神圣地接过许瑶的生物练习册：“谢谢我们庭溪六中高二七班的小哥哥许瑶！”

　　高二七班的学生在卖力地朗读语文的文言文古诗，转到他们班的简阀门正和周森站在前面聊天，简阀门说：“老周，这个周末我们几个一起吃顿饭吧，咱们好久没聚了。”

　　周森爽快道：“好啊。”

　　宋殃瞟了眼前面聊得火热的两位老师，把语文书翻到目录后又翻到《登金陵凤凰台》。

　　《登金陵凤凰台》
　　唐·李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

　　第二节课下课后许瑶孟棣发现宋殃不在班里。

　　“白岚你有看见殃哥吗？”许瑶把作业本还给孟棣。
　　“宋殃吗？早上他还在班里的，是不是去厕所没回来？”白岚对宋殃的行踪不清楚。

　　孟棣摇摇头：“我刚从厕所出来，没在里面看到殃哥。”

　　白岚问许瑶孟棣，“你们发条微信宋殃，问问他现在在哪里。”

　　“发过了，但殃哥没回。”

　　“再等等看，宋殃可能被他认识的人或者老师叫过去了。”

　　“我给殃哥打个电话好了。”

　　此时的宋殃正在行政楼二楼的政教处。

　　简齐伟坐在椅子上喝茶叶水，喝了两口放下茶杯，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你昨晚是不是跟十班的一个男生出校了？”

　　宋殃垂着眼，“昨晚有事。”

　　目光略过站在面前的宋殃，简齐伟拧起眉头，“有什么事不来政教处请假，逃课翻墙算几个意思，学校的政教处是摆设吗。”

　　“我没说政教处是摆设。”
　　“简主任，昨晚事发突然所以我没来得及找张野老师请假，下次不会了，有事我一定请假。”

　　椅子上的简齐伟拍了一下桌子，盯着把话说得如此轻松的宋殃，男人质问：“有事？！有事你昨晚不去做事，反倒去跟那几个男生打架，宋殃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有事’？”

　　简齐伟：“你也厉害，一个人打六个。”

　　宋殃笑笑：“谢谢简主任夸奖。我也觉得我不是一般的厉害，他们六个太弱了，没一个耐打。”

　　简齐伟按着跳动的眼皮：“打架原因。”

　　原因简单，他们嘴不干净，欠打。

　　早领教过宋殃的简齐伟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八百字检讨，下午等白岚分享完自己的学习心得然后你上去读检讨。”

　　“简主任我能不写检讨么，”宋殃说，“下午的检讨我脱稿。”

　　“……不行。”简齐伟就差掐人中了。

　　“哦，我中午交给您。”

　　宋殃下楼时碰上了同来行政楼的白岚，两个人就面对面站在楼梯上。

　　白岚冲宋殃笑了笑，抬脚，走了三四阶台阶。

　　这时，宋殃开口了：“白岚，问你一个问题。”

　　停住脚步，白岚垂下握稿子的手：“问。”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行政楼么。”

　　“你肯说我就听。”

　　“昨天逃课被简齐伟知道了，他让我写八百字的检讨。”少年低眼看着站在下面第一阶台阶的男生，“今天下午念，在你后面。”

　　“很差劲，对吧。”

　　从那一刻起，白岚就觉得宋殃变了很多很多。

　　白岚偏了一点点头，“我认识的宋殃可不会这样。现在对自己这么不自信，连最基本的认知能力都没了？”

　　宋殃不说话。

　　白岚又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三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我今天以新同学的身份再和你说一遍——无论对事、对人，不会都局限于眼睛耳朵，还可以用自己的心去感受。”

　　覆上左胸口，少年感受到了规律而有节奏的心跳声。

　　简齐伟看白岚来了政教处，他问白岚征文比赛的事情考虑怎么样了。

　　白岚觉得自己没时间便拒绝半月后的征文比赛，表示最近要适应庭溪的教学方式，目前不打算分心。

　　虽说简齐伟脾气不好，要真遇事儿也不会勉强学生。

　　“你跟简齐伟聊好了？”宋殃靠着楼梯扶手。

　　“聊好我们就回教室吧，这里太热了。”

　　“你在等我？”看到还在行政楼的宋殃，白岚有些意外。

　　宋殃比划了一下，“就一点点，不多。”站直身，“别再揪我有没有等你不放，快点和我回教室了。”

　　身后的白岚握着稿子走下楼梯，停在宋殃所站的台阶，“走吧，我们回教室。”

　　两人回教室正好第三节节课下课，一回到座位，宋殃就趴在桌子上。

　　手伸进抽屉，摸出手机摁亮解锁，十多条未读好友消息。

　　[我替您回忆]+8。

　　[今天的我又帅了]+4。

　　“我又不会出事儿……”宋殃翻着许瑶和沈言发自己的消息。

　　下午。

　　“各位同学请注意，请全体学生以及班主任老师回到本班等待广播通知，再重复一遍，请全体学生以及班主任老师回到本班等待广播通知。”简齐伟的声音传了出来，“请各班同学按照广播指令，带上凳子按高一到高三年级依次在操场集合。”

　　“直接带凳子去操场就行了，大家先不用排队，等到操场你们在把队伍排好。”周森拍起手：“好了同学们，大家动起来吧！”

　　周森又开始了他日常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楼的时候好好走不要打闹……你们三个不要并排，很危险的。”

　　七班同学觉得周森有时啰嗦过头了，他们的班主任能把一个小点扯个十来分钟。

　　庭溪的操场坐着三个年级的学生，场面愿称之为壮观。

　　桂花树梧桐树立在少年少女们的身后，浓郁的花香飘散了整个校园，风轻吹过花树，树上的花落了一地。

　　主席台坐着庭溪六中的校长，两位副校长，教导主任简齐伟，政教处和教务处有职位的老师。

　　宋殃坐在七班队伍的倒数第四个，左边是白岚，前面是许瑶，后面是孟棣。

　　“你俩闹够了没有，孟棣要不要我们两个换下位置。”人带椅子挪向白岚的宋殃扭头，“他们不让我坐。”

　　“我只能往你这挪了。不介意我靠着你吧，白岚？”

　　“有老师转过来了，”白岚注意到一个往他们这边走的男老师，轻声道：“坐好。”

　　瘪嘴，宋殃小声说：“他们俩还没闹够。”

　　许瑶孟棣在周森来之前见好就收，宋殃坐回原位。

　　周森走到队伍后面，“白岚你跟我去前面准备一下，待会儿就轮到你了，别太紧张。”

　　白岚掠过众人去到主席台下方等待。升旗台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蔚蓝的天空将其衬托得格外鲜艳。

　　简齐伟：“下面有请高二七班的学生代表白岚，为高一的学弟学妹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

　　“大家掌声欢迎！”

　　热烈激动的掌声响彻操场，每位学生老师都很在意这位学生代表。

　　白岚身形高挑，人也不是干瘦型的，校服袖口下方露着一截劲瘦带着肌肉线条的手臂，腕上带了金黑手链。

　　白岚握着话筒：“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很荣幸也很高兴能代表高二高三的学生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少年的声音不如往常带着薄意。

　　灿烂似火的阳光照遍大地，世间万物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底下的女生在窃窃私语：“主席台上的男生好帅啊，我好爱他的颜。”

　　“这个男生是转校生，跟宋殃一个班。”

　　“论给人的颜值冲击我更pick宋殃！宋殃哎，庭溪公认的校草！”

　　“我两个人的颜都吃！”

　　简齐伟咳了咳，“接下来我们进行今年的第一次检讨大会。”

　　操场的同学像炸开了锅，哪有学霸分享完学习心得就立马进行检讨大会的？！

　　简齐伟深吸一口气，念道：“高二七班宋殃因未向值周老师请假就私自离校，特此给予全校通报批评。”

　　宋殃波澜不惊地走上主席台，拿起长桌上的话筒，说的第一句话就把简齐伟气死，“我应该不用做自我介绍了，你们都认识。”

　　“其实呢……今早回过头想，我觉得自己昨天的行为的确不对，我对不起我的班主任，也对不起学校的各位老师。”少年真诚地说，“根据《庭溪六中学生手册》第28页第三大点——学生不能在未经值周老师的签字同意下擅自离校。”

　　“对不起各位老师们，我先道个歉。然后，我想我可能不会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