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予你》月野麋鹿

29、害怕黑暗

　　不是吧，他确定没听错？

　　好学生居然也有翻墙的一天。

　　“要不要我拉你一把？”双腿悬空的白岚跨坐在围墙，低眼看底下的宋殃。

　　宋殃退了几步，“别太小看我。”

　　简单来了个助跑、用力一蹬，白岚拉了一把双手撑上围墙的宋殃。

　　平稳落地后，二人猫着腰走进高二教学楼。

　　今晚教学楼走廊空荡荡的，踩在楼梯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他们的耳朵。

　　突然，楼梯间的声控灯“啪”一响，一瞬间，整幢教学楼陷入了黑暗。

　　教学楼层隐约传出了学生的躁动。

　　宋殃猛得停住脚步，手撑着墙缓缓蹲了下去，事发突然，他的本能反应就是靠墙蹲下。

　　“宋殃？你怎么了？”感觉旁边少了一人，白岚意识到不对劲摸黑蹲下|身。

　　他现在的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听不清听不进，只能凭感觉辨别声音的方向然后死死抓住能抓住的东西。

　　“哈……别动……不许走。”宋殃攥着白岚的衣领：“……你要是动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不走，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白岚拍着宋殃的背，黑暗中宋殃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前。

　　宋殃在白岚的怀里发抖。

　　白岚温声道：“放松，没事了。”

　　“我们不怕。”

　　“可能是停电了，我现在把手电筒打开，然后再过去好不好。”

　　“……嗯，好。”

　　宋殃紧攥衣领的手有所放松，身旁的白岚怕宋殃出事，不停地安慰着。

　　白岚离宋殃近，温热的气息包围了他。

　　缓了几口气，宋殃轻声说：“我没事了，可以往前走。”

　　嘀嗒，嘀嗒，时间开始流逝。

　　月光与手机后置闪光灯打出的光照在宋殃脚边，黑乎乎的影子随之晃动。

　　而突然跳闸的电路直到现在也没修好。

　　“我刚才不是故意这么和你说话的，主要是那一瞬间的黑暗让……我有点被吓到了。”两人走到三楼，宋殃站在走廊楼梯口。

　　“我知道，所以没关系。”白岚说。

　　晚自习没再发生什么，安安稳稳地过去。

　　一大早，天才刚亮没多久宋殃就被班级群99+的消息吵醒，昨晚的突发事件导致他凌晨十二点多才睡去，现在困得要死。

　　宋殃很想知道，这些人大早上的不睡觉都在班级群里聊什么。

　　[七班帅哥美女聚集地]

　　6：02。

　　平行四边形的证明∥：[@所有人明天要出月考成绩了！]

　　负负得正：[今年理科太他妈的狗了，什么破题，还不如我去当出题老师。]

　　甜蜜果果姜：[兄弟姐妹们你们的关注点应该在语文作文而不是理科，我个人感觉高二年级的语文作文就没几个像样的。]

　　走向人生的巅峰：[作文？呵呵呵，无话可说。]

　　洛洛有长高：[+1+1+1……]

　　爱血族爱吸血鬼更爱MJ：[认命吧兄弟们，连班长都说理科难了，咱们排名靠后的坐那儿哭吧。]

　　……

　　宋殃吃完面条又买了一包海盐醋香鸭脖，回到教室往抽屉一塞。

　　月考的两天没留书面作业，预习新课却是必不可少。

　　孟棣在和许瑶打赌。

　　赌谁的总分高。

　　“我赢了，你就乖乖听我半个月。”孟棣坑人坑得毫不留情。

　　许瑶有些嫌弃孟棣的要求，“如果你输了呢？”

　　孟棣笑道：“如果我输了，我就连翻一个月的墙带你想吃的东西。”

　　“比就比，谁怕谁。”

　　“好，咱们就说定了！”

　　早自习结束，化学老师召集所有人去实验室三楼。

　　傅彦大声地跟班里的同学说：“等会儿最后离开教室的同学别忘了关灯，窗户也常开开通通风，天气转凉了要预防感冒。”

　　队伍走的散，基本是几个几个走一起的。

　　宋殃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卷着的刘海垂在眼上，“昨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白岚看了一眼宋殃的浅咖发，收回落在宋殃身上视线。

　　“不知道怎么谢我就拿你的月考成绩谢，我对你的要求不高，六门课，总分不能低于五百，理综不能少于两百。”

　　“你期初考的分数也不算低，今年的数学化学是偏难了些，但剩下的四门课对你来说，应该不会看不懂。”

　　“NO。把‘不’去掉，剩下的四门我确实有看不懂的题目。”

　　宋殃白岚走在最后，实验室的楼梯比别的地方的楼梯高三分之一，一步一阶走，走到三楼腿已经抽筋了。

　　老师虽然很少带学生来化学实验室做实验，一个原因是因为不方便，担心学生来这里不认真听课，另一个原因就是安全隐患。

　　实验室的室内温度比教室要低上些许，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试剂的气味。

　　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化学方程式，“注意看黑板，你们要用实验桌上的仪器和试剂完成黑板上的化学方程式，按班里位置坐，一个做实验一个写实验记录。”

　　实验室空间大，大部分同学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孟棣向学委那桌借了三四根火柴，报废了两根火柴才点燃酒精灯，“接下去要干什么？”

　　许瑶到了一点点的试剂，把试管给孟棣，“试管先预热。”

　　“OK。”孟棣开始预热试管。

　　“你偏科的两门写了多少。”白岚在给试管预热。

　　“能写的会写的我都写了，剩下那些不会的我真没办法，今年的化学我就是想乱写都无从下手，太难了。”

　　白岚一点也不掩饰，“哦？看来的确是难到连你都法‘写’。”

　　宋殃听不出白岚的语气，嘲讽不像嘲讽，调侃不像调侃，总之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化学老师朝同学挥手示意：“今天的实验就到这里，同学们下课吧。”

　　一进教室的七班同学就看到他们的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笑眯眯地看着进来的他们。

　　“老周你咋来这么早？”童楚洛抽了张餐巾纸：“离语文课还有六分钟。”

　　周森卖关子道：“因为老师在办公室没什么事，然后就早点来班里了。你们这一次让老师意想不到，很厉害。”

　　有几个男生说：“老周你别吓我们，是不是被考太差的我们刺激到了？”

　　“什么？我们真的考得很差？！”

　　“完了完了……我爸我妈他们要打死我了。”

　　“我们上课再聊，大家不用着急。”

　　听酪中学，九班。

　　顾萧翎接过班长递来的作业本，“谢谢班长。”

　　女生细若蚊音：“不用谢，你写好以后再交给我吧。”

　　虽然回久瑰没多长时间，顾萧翎觉得海城的风景再美也抵不过久瑰市，没办法，谁让他从小生活在久瑰。

　　教他们九班语文的女老师性子有那么一点……多事？

　　不好说，反正顾萧翎不喜欢语文老师，他喜欢他们的班主任，班主任比语文老师温柔多了，不会像语文老师一下就骂人。

　　顾萧翎将写完的作文本连同借鉴的那本一同交了班长，刚回到座位上课铃就响了。

　　好巧不巧这节就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声情并茂流畅抒情地带着同学们赏析现代文的第九自然段，眼尖的她立刻抓住了上课打瞌睡的顾萧翎，拿了一截粉笔，用力一扔：“站起来顾萧翎！”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上课时间你居然打瞌睡？自己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好不好意思的你。”

　　“画画。”顾萧翎诚实道。

　　语文老师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顾萧翎，气不打一处来，又扔了一截粉笔：“画画能干什么，能给你提高升学率还是能帮你考高分，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学习，你想画画可以，但我绝对不允许有学生在我的课堂做与课堂无关的事。”

　　——你想画画可以，但我绝对不允许有学生在我的课堂做与课堂无关的事。

　　——我是绝对不允许我儿子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画画上。

　　又是这种反对他画画的话。

　　顾萧翎不悦地皱了眉。想出声反驳对美术持有偏见的语文老师，转念一想，他没理由和她在这个方面做口舌之争。

　　不是吵不过，只是他不想吵。

　　语文老师斜了顾萧翎一眼，“坐下吧。”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顾萧翎坐了下去。

　　一股无名火堵在喉咙，他搞不懂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要反对他画画——他爸是，他妈是，他哥也不怎么支持，现在连这个语文老师都来指责画画没用处，他们为什么都要反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语文课顾萧翎没听进去多少。

　　水杯里的水喝完了，顾萧翎拿着水杯去走廊右边的尽头装水，装满水，回教室的他听到有人提到了“楚星淮”。

　　下意识放慢脚步的顾萧翎瞥了眼背对自己的三个人，他停了下来。

　　靠在墙上，装出看手机的样子，然后他就听见一个男生用十分恶劣的语气调笑楚星淮，“你们还不知道九班的楚星淮是什么来历吧？娘么唧唧又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还温温吞吞，也不知道楚星淮是怎么‘吸引’到跟自己一个性别的……卧槽！他妈谁啊！”

　　“你爸爸。”顾萧翎揪着男生的衣领，冷道：“他妈的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污蔑贬低他，你，还有你们，有胆子可以试试。”

　　“你他妈又是哪根葱，关你屁事啊管那么多。”

　　旁边的两个男生拉着被顾萧翎揪着衣领的男生，其实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楚星淮，只是听听同学口中的“趣事”，单纯图个乐子而已，没有故意抹黑楚星淮的意思。

　　高一点的男生劝道：“橙澈，少说两句。”

　　胖胖的男生摇了摇头，“对不起这位同学，刚才是我们的不好，我们向你道歉。”

　　大概是因为顾萧翎讨厌这种口不择言的人，又可能是自己在校外就认识了楚星淮，现在的顾萧翎很想教训一下眼前这位叫什么橙澈的人！

　　顾萧翎不耐道：“喂，什么橙澈你知不知道……”

　　“顾萧翎你过来，昨天的生物习题册还没给我。”楚星淮打破四人僵硬的局面。

　　“哟哟哟，楚星淮呀。”

　　“你他妈闭嘴。”松开赵橙澈的衣领，顾萧翎冷冷地盯着他，声音却不自觉地放柔：“好了，马上就给你。”

　　顾萧翎走到楚星淮身边，将个子娇小的楚星淮挡在身后。回头，他用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瞪了眼赵橙澈，仰起头的赵橙澈不屑一笑。

　　“那男的怎么回事？”顾萧翎眼神有些冷。

　　“没什么的，他就是看不惯我喜欢在背后说我。”背贴在墙上的楚星淮错开顾萧翎的眼神，“背别人说很正常的，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哼了下，顾萧翎说：“如果他说你说的很难听呢？如果他故意散播根本不存在的谣言呢？如果他散布的谣言真的给你的生活造成了影响呢？”

　　楚星淮慢慢低下头，小声辩解：“应该不会……”

　　“不会？不会什么不会。”顾萧翎嗤笑道。

　　“楚星淮你他妈就是太单纯，心肠太软，觉得这些事情不可能发生。但我今天要告诉你，学校里的人心险恶可没比社会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