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旅记》生日礼物

9、第 9 章

　　周末是乐队专场，童苘第一次挤进乐迷池子里。
　　莫咲前一晚告诉她今天的演出结束会有合影，童苘便克服对人类的排斥，早早就蹲守在第一排等着。

　　童苘从未在这个视角观看过演出，体验是前所未有的新奇。
　　她一开始还带着陌生的兴奋劲，但人群密度实在是太高了，超出童苘的承受范围不止一点。她周边围挤着热情高涨的粉丝，随着音乐节奏疯狂扭动身体，左边那个大高个甚至没注意踩到童苘好几下，惹得她全身毛几乎都要炸起来。

　　最初的亢奋感已经消失殆尽，烦躁连带着厌倦，恐惧一同卷土而来，连童苘原本最喜欢的间奏鼓点都无法消除。
　　一旦她开始神游，将注意力放在周围人身上，那种压抑的窒息感就更加强烈。
　　右边姑娘刺穿鼓膜的尖叫，身后人群散发热度和汗臭味，左边那个不停用手肘怼她的高个男生。
　　就连身前，身前的围栏与看台，冰冷的金属触感都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童苘安静站在原地，身体因为紧张微微绷紧，她不挥手也不跟唱的模样实在太过于突兀，像个误入的围观路人。
　　偏偏她又占了第一排的位置，周围的乐迷没法不注意到她。而在她掏出手机开始聊天时，落在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视线便带上了说不清的嫌弃。

　　“相亲相爱一家人”
　　【草药不苦：图片】
　　【草药不苦：图片】
　　【草药不苦：图片】
　　【草药不苦：给你们拍了高清照片，视野很不错呢！和尚今天很帅气！】

　　【Swiss的小露珠：芜湖，怎么没有阿咲，你是不是变心了~】
　　【Swiss的小露珠：不对啊，现在才几点？还没结束你就开始水群】

　　【草药不苦：阿咲太靠后了，今天灯光差劲，拍不清楚】
　　【草药不苦：（猫猫大哭）】
　　【草药不苦：但是我已经脑补了帅气打鼓的阿咲，嘿嘿】
　　【草药不苦：我站第一排呢，周围人好多，我要心梗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童苘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认真回复Dewdrop的每一条消息，两个网络话痨硬是把原本沉寂的群水出了几百个人的效果。
　　如果有其他群员在这时候打开手机，大概能收获99+群消息通知。
　　当然，都不会是什么很有营养的重要内容。

　　终于熬到中场休息，粉丝跟着音乐安静下来，人群略微移动，互相隔离出安全距离。童苘这才获得片刻喘息，牢牢紧缩的心脏得以松绑。
　　“呼……”
　　她抓住前方的护栏，呼出又深又长的一口气。
　　真的差点就要窒息晕厥，她在群里一点没夸张。

　　热情外向的贝斯积极跟乐迷打招呼，互动聊了没两句，粉丝就不肯买账了，嚷嚷着换别人说话。
　　“Swiss！Swiss！Swiss！”

　　主唱看着高冷，实际上没什么架子，乐迷有要求他就满足，凑到话筒前随意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啊~我是你们的主唱Swiss。”
　　声音很轻松，带着些烟嗓，是网络上小女孩最喜欢的那种低音炮。
　　他不唱歌的时候更像邻家大哥哥一些，说话的样子稳重又可靠，和唱歌状态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啊！！！！！”
　　主唱的迷妹迷弟被这个开场白撩得晕头转向，尖叫怎么用力怎么来，现场气氛直接掀起一个小高/潮。

　　“那就祝你们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吧？”

　　“好！！！！！”

　　童苘被吵得头疼，鼓膜突突跳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震破。
　　她偷偷点开莫咲的对话框，
　　【草药不苦：Swiss魅力好大】
　　【草药不苦：我身边的小姐姐都快喊出海豚音了。】

　　童苘想说的是，很烦，很讨厌。
　　但她最后还是把那些负面情绪吞进肚子里，假装若无其事地浅浅吐槽两句。
　　她应当是正面的，积极的，或许还有点活泼可爱？

　　意外的是，本该石沉大海的消息竟然被回复了。
　　【咲：摸摸头】
　　【咲：下次在后台听吧】

　　童苘诧异抬头，坐在舞台上的鼓手一脸淡定，根本不像是偷偷玩手机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在乎你的人，就算在舞台上依然能抽空回你消息。

　　所以她心里有我。
　　这个设想从从疑问句变成肯定句只需要一瞬间。

　　仿佛有风吹过，童苘心底那些滋滋往外冒着黑气的古怪念头被完全抚平了，连本该沉闷污浊的空气也变得清新，就在这个瞬间。

　　台下乐迷已经转移目标，焦点集中在那个全场最低调的人身上。
　　“咲姐！咲姐！咲姐！”
　　“咲姐我爱你！！！”
　　“咲姐说句话啊！！”

　　鼓手轻咳两声，试了试音，凑到话筒前淡定开口，“大家好，我是乐队鼓手，莫咲。”

　　“啊啊啊啊！！咲姐！！！”

　　“接下来还有四首歌。”她语气很轻，很柔和，是惯常跟童苘说话的样子。
　　但是台下粉丝没见过，只知道今天的鼓手特别迷人，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会结束了。”
　　温柔得几乎像在哄孩子，粉丝一边沉溺于这样的陌生的鼓手，一边对她说话的内容感到匪夷所思。

　　“没有忍耐啊！！！”
　　“才四首！不够听！！”
　　“不够听！不够听！不够听！”

　　只有童苘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在数千乐迷面前，莫咲只说给自己听。
　　这样隐秘又张扬。

　　她已经无法思考什么悸动，什么荷尔蒙，什么爱恋，她完全融化在莫咲为她造的梦里，眼里只剩下那个坐在鼓架背后的人。

　　贝斯手在粉丝躁动起来之前迅速转移话题。
　　莫咲丢下两句炸弹就闭麦，一派心安理得，注意力都放在她那个挤到前排焦虑不安的小朋友身上。

　　她现在知道了，小朋友自闭得像个寄居蟹，只喜欢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在网络里跟人接触，最讨厌探出头，面对面跟人交流。

　　但就算是这点认识，也是她细心观察出来的，童苘的面具戴得太好，时常让人猜不透她的喜恶。
　　她会说，“可以，没事，都好”，但人多的时候会不开心，嘴角是向下撇的，神情都恹恹，还要强装镇定跟每个人客套。
　　这时候需要给她一个安全的舒适区，她又能慢慢支棱起来。
　　最开心的时候是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最多只能有她们两个人，嘴角会向上弯起，话多又密，会控制不住笑出小虎牙。

　　小朋友现在是高兴的，抿着嘴，神情藏着微笑意。比起刚刚萎靡的状态，她这会要鲜活多了。
　　莫咲还是喜欢看到高兴的童苘。

　　四首歌一晃而过，最后大合照的环节，鼓手难得积极走到舞台边缘，粉丝的欢呼尖叫一阵比一阵热烈。
　　莫咲没在意，她站在童苘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没有说话。

　　童苘一愣，有些不明白莫咲的意思。

　　其他乐迷不明就里，费力向中间挤着想跟莫咲握上手，被女人避开。
　　鼓手微微蹙起眉头，是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童苘依然不知道莫咲想做什么，只想着先安抚对方，便匆忙握住那只手。

　　一人高的台面，鼓手用力一拽，童苘便被她拽离地面。
　　莫咲伸出另一只手兜住童苘腋下，跟抱小孩似的，直接将人抱到舞台上。

　　不过瞬息的事，童苘双脚落在台面上时人还没缓过来，莫咲似乎毫不费劲就将她整个抱起来。
　　她偏头看身边的人，明明都是女孩子，还和自己差不多高，她怎么力气那么大？

　　台下的乐迷跟童苘一样懵。
　　但乐迷疑惑的是另外的问题，从来不和人互动的鼓手今天怎么突然拉人上台合照了？
　　不过在他们反应过来发问之前，乐队成员已经迅速摆好pose完成五连拍，根本没人在意乐迷抓狂的内心活动。

　　莫咲始终把童苘揽在身前，小心地制造出一个安全的真空区，不让任何人挤到她。

　　当天晚上的乐队超话就炸锅了，所有人都在讨论那个被鼓手拉上舞台的人是谁。
　　有人恰好正在录像，拍下全过程，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在几小时内播放量就超过十万，差点被粉丝盘包浆。
　　乐队官博在这时丢出修好的大合照，鼓手紧挨着的那个戴黑色口罩的陌生女孩瞬间被拖入话题中心，所有粉丝都在深挖她的来历，很可惜的是，全都一无所获。

　　童苘完全没注意自己在网上掀起的波澜，她喜滋滋选了几张最好看的，丢在朋友圈里。
　　纠结半天，也只打上两个字配文，“合照。”

　　“多云转晴 308，
　　人类果然很讨厌，但是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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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童童不算社恐吧，但是她是个i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