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旅记》生日礼物

1、第 1 章

　　“I wanna be your plastic toy
　　（我想当你的塑料玩具）
　　I wanna be your boy
　　（我想做你的男孩）
　　I wanna be your lovely man
　　（我想当你可爱的男人）
　　I wanna hold your hand
　　（我想牵着你的手）
　　I wanna be your sweetie dog”
　　（我想当你喜欢的小狗）
　　……

　　乐队主唱在台上唱着不知所云的东西，声音里有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台下簇拥着发疯甩头的听众，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什么奇怪的加持。
　　这场面像极了某种大型传教现场。

　　童苘皱着眉头坐在吧台旁，脑子被音响扩大的声压吵得嗡嗡作响。
　　唯一值得庆幸的只剩下这个隔绝人群的vip座位，为她保留了所剩无几的生存空间。

　　但还是太吵了。

　　不仅吵，还热。

　　太热了。

　　汗液从童苘额角缓慢滴落。
　　封闭场地里填充进满满当当的人类，急剧升高的二氧化碳浓度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仿佛窒息。

　　“I wanna kiss you around
　　（我想亲吻你的脸颊）
　　I wanna be your Mary Gin
　　（我想当你的电影明星）
　　I wanna lick your mouth”
　　（我想尝你的嘴）
　　……

　　童苘眉头越皱越紧，无意识将饮料一饮而尽，尚未融化的冰块在杯子里浮现出原本透亮的色泽。
　　寒凉从食管滑进胃袋，她被冻得打了个抖，长舒出一口气，烦躁的情绪获得些许缓解。

　　“呐，刚炸的薯条。”
　　对面酒保推过来一份小食，还冒着热气。
　　说话声被音浪遮盖得严严实实，童苘压根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只是接过盘子，本能回了一句，“谢谢。”

　　对面扎着小辫的酒保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对她又说了什么，但是她完全没听见，神情茫然。
　　酒保无奈地笑了一下，走出吧台，直接坐在她身边，随手拿起一根薯条。
　　“嗯~味道还不错，不愧是我~你快试试，冷了就不酥了。”

　　酒保撑着下巴看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夸张的眼影和口红在酒吧晦暗的下形成了奇怪的色彩折射。
　　明明是个男人，这样的妆容在他脸上却一点也不突兀，张扬又温和，童苘下意识听从对方的建议，从盘子里拿起一根薯条。

　　嗯，是好吃的，外表很酥脆，内里是松软的土豆泥，表层的椒盐不多不少，是童苘会喜欢的味道。

　　但仅此而已。

　　冷饮不能抚平她那抹无形的焦躁，薯条也不能。
　　她假装无意看向门口，偷偷思索怎么无知无觉离开比较合适。

　　“小美女不喜欢这里吗？”
　　好看酒保注意到她的举动，探身从吧台里抽出一张纸巾塞进她手里，“老板可是特地交代我们，要让你玩得尽兴呀~”

　　说到这个童苘就无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迷了心窍，竟然会答应朋友来这种鬼地方。

　　接到电话那会童苘正在游戏里掘地开箱子，电话里很噪杂，朋友扯着嗓门吵吵嚷嚷地，
　　“都多久没看到你……明天我新店开业，有乐队演出……”

　　“嗯……嗯……”
　　童苘回得很敷衍，朋友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她根本没办法把自己从游戏里拔出来，分出哪怕一点点专注力给电话那头的人。

　　“你也过来吧……出门沾沾人气，别整天缩在家里……”

　　“嗯嗯……”

　　“那就先这样，忙死我了，挂了，回见。”

　　“嗯嗯……”

　　等童苘退出游戏才发现微信上多了一条消息，朋友那个黑白颓丧的自拍头像赫然在目。
　　“明天晚上八点酒吧门口等你，不准咕，敢咕就杀掉你。”
　　消息后面跟着一个小鸡拿水果刀的表情包，和酒吧定位。

　　童苘看着消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她刚刚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回忆在脑内迅速重播，童苘强行压下微微冒头的不耐烦，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客气又疏离。
　　“不会，这里挺热闹的，就是第一次来有些不习惯。”
　　说话这档口，面前又多了一杯柠檬味冷饮，附赠一句咏叹调式的回复，“真是谢天谢地~你不讨厌就好~”

　　好看酒保说着就重新回到工位上给客人调酒，他好像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非真的在意童苘。

　　童苘掏出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几个数字，“22:34”，那点无趣又厌烦的情绪重新浮出水面。
　　现在本该躺床了，而不是被留在这里听什么鬼哭狼嚎的摇滚。
　　黑暗太危险，她不喜欢夜里逗留在陌生地方。

　　童苘做下决定，迅速把面前的小薯条和饮料扫空，拍拍裤子站起来，跟好看酒保挥了挥手权当告别。

　　可惜了，下次应该也不会再见了，虽然感觉酒保人挺好的，还很好看。
　　但是比起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地方，还是呆在房间里玩游戏更有趣一点。

　　在她转身的瞬间，主唱终于停止了不知所谓的嘶吼。伴奏和灯光突然关闭，全场陷入黑暗里，人声寂静。

　　目之所所及只剩漆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甚至没有留一盏应急光源。

　　童苘站在原地不敢走。

　　冷汗迅速从额头泌出，她感受到自己的肢体僵硬到无法动弹。
　　身体控制不住轻轻抖着，连尖叫都只能埋在嗓子里，张嘴也只是声带颤动带出的气音。
　　她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惊恐不安，坐以待毙，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猎人枪声。

　　鼓点突然炸开，穿透音响和鼓膜，在大脑里爆炸。
　　随之而来是耀眼的白光，童苘被刺得忍不住闭上双眼。

　　鼓点还在继续，眼睑前是闪烁不停的光斑，声浪并没有因为视线的阻隔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层层叠进地在脑海里放大。

　　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在这具躯壳，大脑，或者灵魂深处，在鼓声重击下出现裂纹。
　　“咚——”
　　最后一个重音落下，碎成粉末。

　　童苘猛地睁开眼，周围那点鲜活的热闹一刹那间跌进她的世界，血液涌向大脑。

　　好热，她想。

　　身体突然找回自主权，四肢在这一刻松绑，酸痛得不可思议。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鼓点的引导下一次一次敲击着胸腔。

　　好像活过来了。
　　在短暂地，这个瞬间。

　　强烈的白光打在舞台角落的鼓手身上，一直藏在阴影里的人被剥离出来，推到人前。

　　童苘站在另一个对角里遥望那个人。

　　是一身漆黑工装服，和黑色的口罩帽子，将面部掩盖得严严实实。但就算这样，也依然能透出清冷肃杀的味道，和这人的鼓声倒是契合。
　　帽檐没遮牢的地方露出一小戳墨绿头发，实在晃眼。
　　皮肤是很白的，裸露的双臂在黑色衣物的衬托下几乎白到透明，青绿的纹身包裹着上臂流畅的肌肉线条，跟着音乐节奏挥舞出残影。

　　一定很有力量吧，童苘无意识想着，不然怎么轻轻松松就能敲出那样的声音。

　　这个人很像他……
　　真的太像了……

　　童苘忘记此刻自己身处何处，要去哪里，她被鼓手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听到自己心脏跳得很费劲，很大声，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跟着嘈杂的鼓点一起捶打着鼓膜。

　　童苘呆呆地在这方寸地站了整晚，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打鼓的人。

　　她没有跟着人群一起发疯摇摆，只是站着，安静又疏离。
　　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乖巧又冷漠，像一朵误入泥沼的白花，纯洁得诡异。

　　扎着小辫的酒保看她老僧入定一般着了迷，吹出一个不着调的口哨，给自家老板发去几个字
　　“入坑歌迷+1”

　　演出结束，童苘不由自主挤进人群里，跟着鼓手走向后台，果不其然被人挡在休息室外。

　　厚重的门帘将鼓手的身影完全遮蔽，童苘站在门外，神情很平静，只有漆黑的瞳仁深处透出一丝失落。而她的心脏，早已放缓跳动，酸涩得几乎要蜷缩起来。

　　好像确实没办法认识对方。

　　这样主动跟上来的行为已经是童苘所能做出的极限，而她现在疲惫得只想回家一个人待着。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要走，猝不及防撞在一个人身上。
　　甜腻招摇的香味钻进鼻尖，是那个好看的酒保，亲昵地稳住她的肩膀。
　　“怎么啦？怎么堵在这？”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走错路了，刚刚要进去来着，看起来也不像粉丝啊……”
　　门边的工作人员困惑道。

　　“哦~这是老大的朋友~”
　　酒保挑眉一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俯身靠近童苘轻声说，“小美女想认识哪个~我去帮你问。”
　　男人呼出的气落在耳廓边，童苘不自在地偏过头，下意识皱起眉头。她不习惯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但礼貌和教养让她没有立马推开这个人，她只是稍微往边上躲开，平静的声线下藏着不易觉察的颤抖。
　　“那个打鼓的。”

　　她想跟那个鼓手有交集。
　　这个想法已经强烈到直接打碎童苘包装完美的外壳，张牙舞爪地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但童苘自以为张扬的回应，在酒保眼里却好似小猫伸出了爪子，有股恶狠狠的可爱在里面。
　　他没忍住摸了一把童苘的脑袋瓜子，而后掀开门帘，自顾自地把人推进休息室。

　　童苘捂住脑壳，看着酒保的眼神带着隐隐的莫名其妙，这个男人也过分自来熟了吧？

　　她猝不及防被推到陌生的乐队成员面前，所有视线都不由自主集中在两个突然闯入的人身上。
　　童苘悄悄往角落挪了两步，假装自己只是误入的路人甲。

　　酒保松开她，熟络又轻佻地捏了一下男人屁股，被回敬以一串不带重复的国骂。
　　而他没搭理骂骂咧咧的男人，径直走向角落。

　　鼓手一言不发，低头收拾着自己的鼓，对此间发生的事毫无兴趣。

　　“阿咲，给个微信呗？”

　　鼓手抬头扫了他一眼，神情透着疑惑。
　　酒保向门口微微偏头示意，“有个小迷妹呢~”

　　莫咲看向门边，视线一瞬间抓住童苘。
　　就算对方此时在她的注视下，贴墙角站得笔直，正努力降低存在感，依然异常显眼。
　　与这暧昧昏暗的酒吧格格不入。
　　女孩像那株娇弱的菟丝子，纯洁，脆弱，无害，只能攀附在某个宿主身上，汲取汁液，开几朵纯白娇嫩的花。

　　女孩看她的眼神，纯粹又疯狂，仿佛自己是此间唯一的神，除她以外再无任何信仰。
　　莫咲见过很多狂热粉丝，缺没有一个有这样一双眼睛。

　　血液里那点所剩无几的燃料轰地炸开，肾上腺素流经全身，莫咲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急促又沉重。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起身向对方走去

　　童苘假装不经意地偷偷打量这个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
　　隔着一层口罩，肤色苍白得几乎失去血色。
　　眼睛那么美，隐隐透着棕褐的光。
　　唔，是美瞳吗？

　　身高和自己很接近，160到165cm之间，她在心里默默估量着。
　　这个身高的男生也不多了吧……
　　连身高都那么像……

　　对方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是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血液瞬间涌上面颊，给透白的脸染上一层好看的淡粉色，她慌忙拿出手机扫码。

　　“童苘。”她边说边往好友申请里打字，紧张得磕磕绊绊，“我……我的名字。”

　　鼓手没再看她，转身走回角落继续整理鼓架。

　　聊天界面蹦出两个字:
　　【咲：莫咲。】

　　休息室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呼吸声，所有人都默默关注这边的动静，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八卦表情。

　　童苘却无意察觉，她捧着手机，大脑在沸腾翻涌。
　　咲啊……
　　可以叫他咲吗……
　　她反复咀嚼这个字。

　　连名字都都几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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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来自于柏林护士的《battle song》
我该如何描述这个类似于命运般的初遇，在一个她最讨厌的环境里，遇到了一见钟情的人，虽然认错了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