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乱》又灯

38、克制

　　次日凌晨三点左右，由于不听劝喝了太多的奶茶绿豆冰，宋某的膀胱根本承载不住，不得不撑着眼皮起夜。

　　他一开卧室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接连“卧槽”了好几声。

　　干……

　　小蜡笔灯必须要调回同色的……

　　眼前的七彩光晕，直接把好好的一个家照成了鬼怪迪厅，恐怖气息十足……还呜呜咽咽的，分分钟让人产生幻听……

　　眼不见为净！

　　宋迷糊直接闭上眼，哆嗦着冲进了卫生间。

　　今年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
　　校运会刚结束，全市就在夜间急转北风，呼啸之中带起了淅淅沥沥的冻雨，气温一下子降了近二十度。
　　小屋的客厅和阳台是连通的，为了营造良好的通风效果，南北的窗扇向来维持常开状态。可当下穿堂风夹着湿冷水汽一过，这酸爽劲儿，冻得还穿夏装的宋某每根神经都在发抖。

　　等他懵头懵脑从卫生间回房时，背后又突然多了一股寒意——宋写再次隐约听到了那道痛苦的低吟声。

　　这，这这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这呜咽声……

　　不是鬼！

　　是……是他哥！！

　　宋写立刻跑去把客厅灯打开，势必在救人前先将那成堆的恐怖彻底驱逐。省得别人没事，他自己就先把自己吓死了！

　　“……哥？”

　　“哥！你怎么了？！”

　　“程易！程易！”

　　宋写在紧闭的卧室门前高呼了几声，无人应答。
　　犹豫了会儿，他又稍微加了点力，在门上狠狠敲了三下，才终于旋转把手大胆进屋。

　　毕竟今晚刚被打，还是安分守己些为妙。

　　“哥？”

　　卧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床头的一盏橙色蜡笔光源还亮着。
　　暖色的柔光反射出地上散落的几块膏药包装，由于窗户紧闭，空间里也萦绕着一股散不掉的苦闷中药味。
　　此刻，程易正侧躺在床上，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额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梦是醒，吓得宋写不敢轻举妄动。

　　“哥，哪儿疼，是做噩梦了吗？”
　　宋写踉跄着回到门边找开关，不忘及时给预告：“我先开个灯啊，会有点刺眼，忍一忍。”

　　“嗯……”程易哑声应着。

　　“来，我看看。”
　　房间亮起来后，宋写立刻闻着药味锁定了程易的右脚踝。他小心观察道：“是抽筋了吗，还是……我天！这都已经肿起来了！咋回事儿，很痛吧，不行不行，我们得马上去趟医院！”

　　程易艰难地睁开双眼，拉着人哑声说：“明天吧，现在太晚了。”

　　“不行！不能拖！明天就废了！没事的，哥，别怕麻烦，有我呢！”宋写刚想上手扶，可看到程易紧蹙的眉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这要怎么走……哥，要不，我直接叫救护车拿担架过来吧，楼里可没电梯，别再搞成二次创伤了。”

　　“不用，能走。”程易拒绝。
　　为了自证，他抓着被褥死命撑起身，艰难重复道：“能走。”

　　“小年轻还挺要面子的咧！”
　　宋写笑他哥嘴硬，不忘拿过纸巾给已经烙上痛苦面具的帅脸擦了擦冷汗。
　　把人扶正后，少年又转身埋进了衣柜里，边给他哥找外套边解释：“等会儿出门得多穿点，别在路上给冻感冒了。突然就变天了，下午穿短袖还热呢，现在要上厚外套了，这天气，真是神神叨叨的……哥，你身份证在哪儿，还有医保卡之类的，收拾好我们就出发。”
　　程易点了一下头，说：“嗯，去市一医院，之前在那里看过。”
　　“得嘞！”
　　宋写终于逮着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对他哥上手，嘴角都翘上天了。“来，靠着我起来。”
　　细心给人套好外套后，他又大方得体地朝他哥张开了怀抱，满面春风道：“上来吧，我不嫌弃你的！”
　　“……”程易白了他一眼。
　　“真的，随便摸，我很大方的！”
　　“……草。”

　　程易只要他扶。不给背，更不给抱。
　　宋写对此颇有微词，但不好耽误他哥的病情，只能小心护着这个倒霉伤号缓慢下楼。

　　好一顿跋山涉水后，两人终于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坐上了从平台摇来的出租车。

　　“先把一只脚放进去，哎，对，坐稳了哈！”
　　在后座把程易安顿好，宋写立刻跑到左侧车门上车，及时接住了痛得要倒下的人。

　　宋写本想趁人之危逗逗他哥，可看着程易眉头紧锁，累得直接靠在了自己肩上，少年顿时又舍不得。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人多盖了一层，并多次嘱咐师傅一定要把车开稳点。

　　市一医院有全省最好的骨科专家，不知道这个点在急诊还能不能摇到人。
　　宋写看着手机里的预计到达时间叹了口气，虽然夜间道路通畅，但医院地址在老城区中心，从市郊过去还是有点距离。
　　“休息一下吧，估计要开半个多小时。”宋写轻拍他哥的肩膀，开始提供哄睡服务。

　　“嗯。”程易用鼻息答着。
　　巨痛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像是马上要痛晕过去了。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宋写说着，翻了翻自己的小背包，里面放了一堆证件手机百宝箱。他给程易清点道：“我带了水，渴了就吱一声。你的手机也带上了，有需要就说。唉，就是忘了拿点冰东西给敷一敷，实在不行……太痛就掐我吧！”
　　宋写做着心理建设，偷偷闭了一只眼，英勇就义般把手臂伸到了程易面前。“来，送你！”

　　少年还在研究自己哪寸地肉厚时，白净的手臂就被他哥轻轻给推开了。

　　程易语气虚弱：“不用……”

　　怕痛星人立刻收回了胳膊，并帮他哥把衣服盖好，轻声道：“那我不吵你了，睡吧。”

　　“睡吧。”

　　“嗯。”

　　程易在音量被调低的导航声中恍惚入睡，呼吸轻浅。

　　车子出发没多久，街道上的雨势就弱了不少，两侧的路灯也变得清晰起来。
　　窗玻璃上的水雾未散，街灯将车内映得忽明忽暗，有某个瞬间，像是穿越了时空。

　　后排光影暧昧。
　　宋写护着右侧的人，想伸手帮忙捋一捋额间混乱的碎发，却不自觉碰到了他哥的唇角。
　　一路上的疼痛折磨让程易牙关紧锁，入梦后整个人又不自觉松懈下来。在暗影的映衬下，那点咬痕使得整个唇瓣更显鲜红诱人，碰起来也是软软弹弹的，模样很正。

　　宋写怔怔地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禁有些失神。

　　他好想……

　　好想……

　　亲，亲一下……

　　！！

　　！！！！

　　！！！！！！

　　宋写立刻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红着脸将头扭向窗外。

　　少年在心中不停咆哮咒骂自己是变态。

　　他竟然……竟然想当众猥亵他哥……

　　不！不对！

　　这反思的重点不对……问题不在于是否当众，不在于车内还有没有其他人……

　　只有他们两个也不行啊！！

　　宋写扶额叹息，开始反思近期的各种出格行为——他确实太不克制了！

　　就算是第一次走运认了个好哥，第一次和同龄人共处一室兴奋过了头，第一次……不管几次！他都不能这样随心所欲胆大妄为啊！！

　　虽然吧，他哥这长相确实迷人。

　　特别是他最喜欢的那双眼睛。
　　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跩脸根本没有攻击性，满是柔情。

　　看着很好亲。

　　宋写认真思考着。

　　虽然……但他应该不是……

　　不，不不不不……他肯定不是！

　　不行！！！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以后他一定要自我约束！严于律己！

　　必须保持好距离！

　　他哥再好看，再好亲，都不能有这种龌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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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好亲都不能有……

　　啊……这脑子怎么控制不住啊……到底都在冒什么变态东西出来啊……

　　宋某心虚得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两个少年住在一起后，宋写时常被蒋天新李凯他们怂恿，让他趁全世界熟睡时，偷摸着去程易房间窥探一次敌情……
　　不过都是二逼青春少男对同性某些方面的猎奇心理罢了。

　　特别是李凯。

　　李凯平时总在宿舍里和一群裸男厮混，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想到，这茬被宋写追着骂了很多次——

　　看他的可以。

　　想看他哥的？滚你大爷！！！

　　但是，宋写偶尔地，只是极为偶尔地，在程易洗澡的时候也悄悄隔着浴门有过类似的好奇。

　　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好奇。

　　全都被他的理性制止了。

　　无聊。

　　男人都一样！

　　长到这岁数了，该有的都有，到底还有什么可看的？！

　　应该……差不多吧……

　　但他哥高一些，或许……

　　打住！打住打住！！

　　每次脑补到这里，宋某就开始自扇巴掌。再补，再扇。再补，再扇。

　　像是一种赎罪。

　　当然，他还有很多马上就要越界的臭毛病。
　　比如，有事没事就想挂人身上，有时候像个疯猴子爬树，有时候又像个树袋熊想要抱抱……以前宋写也没这么粘老宋，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他最近特别想粘他哥……

　　程易的净身高要比宋写高出几厘米。
　　当初两个少年断联的时候，他哥明明还没有这个优势，也不知道这两年到底是怎么长的……
　　宋写纳闷着。
　　他自己好像还因为用脑过度缩水了，导致肉眼的差距更明显了！

　　不单只是身高。
　　程易的手臂线条清晰流畅，双肩也更宽广厚实。
　　这异常优越的条件，使得宋猴子挂人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他总觉得高度刚刚好，手感也刚刚好，什么都刚刚好，还能嗅到一丝似有若无的同款沐浴液清香……

　　“草，真变态。”

　　宋写想着想着，眼神就不自觉向右下飘，让他又忍不住自骂了一句。

　　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不收敛一点！再像个神经病一样上手！他哥肯定要报警抓人了！！！

　　司机突然一阵急刹。

　　“咋了师傅？”宋写紧张护着怀里的人。
　　抬头的瞬间，少年正好看到路口警示灯变红。

　　看来是没赶上这次的通行绿灯，刚刚车子还在极速前进，现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着急了。”司机师傅回过头解释。把车子停稳后，他又动了动手机里的导航地图，宽慰着说：“你这小兄弟人没事儿吧，再坚持一下啊，拐个弯就到医院了。”

　　宋写看着路口红灯变绿的倒计时，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人，小声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

　　“嗯……”
　　程易还是被这道急刹给带醒了，鼻音也变重了些。
　　他枕着宋写的肩膀动了动，又缓了会儿，终于是硬撑着坐垫把自己直了起来，没再将重心压在宋写身上。
　　程易低声问：“到了？”
　　“马上了，要不要喝点水。”宋写变魔术般掏出了一瓶迷你瓶装水，给程易开好瓶盖送到嘴边，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快喝点吧，起皮了。”
　　“嗯。”
　　“放心大胆喝，我还有！”

　　宋写就这样一手拿着瓶盖，一手护着他哥喝水，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像极了守在小吃摊旁，等待时机，绝不错过任何一个瓶瓶罐罐的老阿嬷。

　　那炙热的小眼神，把程易都盯尴尬了。

　　“给我。”程易伸过手，试图讨要回属于自己的瓶盖。
　　“我拿着就好！你喝够了就给我，别管了，能安全走到医生面前就不错了！”
　　看着他哥喝好水，不想给人负担的宋写直接把瓶子夺了回来，像珍藏某样宝贝般打趣道：“这可是联名限量版的凉白开，我平时都舍不得喝呢，瓶子要收藏的，不能乱丢！”

　　“……”
　　程易把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还给他，说：“穿上。”
　　“我不冷。”宋写接过衣服后，又转了个圈给他哥套了回去，不忘帮忙系上拉链。“哥，你是病号，要特别注意，待会儿一下车你就知道了，那北风一吹，呼呼呼的，病上加病就麻烦了！”

　　“到了，从这里进去就可以挂号。”
　　司机师傅将车子在急诊门前稳妥停下，回过头来给两个少年指路，感慨道：“兄弟俩感情可真好啊！以前啊，我和家里的几个大哥不打架就算好咯，天天都巴不得对方死……还想让我半夜送医院？那是绝对不可能滴！”
　　“那是！这可是我唯一的哥！必须照顾好！”宋写嘿嘿笑着，一溜烟跑下车绕到右后方接驾：“哥，你慢点下，小心地上滑。师傅，谢谢啦！”
　　“好，早日康复啊。”
　　“借您吉言！阿嚏——”

　　程易立刻白了他一眼。“穿上。”

　　“我不冷！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