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乱》又灯

10、结对子

　　回魂大考顺利结束。
　　今年夏天二中没有安排补课，时间紧了，各科老师都趁着没出成绩的间隙赶进度，省得之后没法心平气和。

　　这些天宋写和程易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及那晚多，不过是偶尔给他递张卷子，偶尔问他能不能开风扇，偶尔问他能不能开大点风扇。
　　全仰仗于十几年来的素质教育成果。

　　宋写本人是懒得再和跩王说废话，省得被误会。
　　反正选择权交到他手上了。
　　即使某人连着几场考试都在扶桌小憩，写题时间根本不超过十分钟，但也不排除他能考第一的可能对吧！

　　反正自己从没为了凑对建议他考倒数！

　　但宋写偶尔也会不爽——

　　当初他可从没嘲讽过某人“矮”啊！！！

　　又——矮——又——小——

　　路边那垃圾桶，不仅能装下某人，还能多塞好几户的生活垃圾呢！
　　他踮着脚朝桶内疯狂扒拉，找了好一阵才发现到人！差点都要放弃了！！
　　如果他放弃了，某人当晚肯定就要被垃圾车当垃圾一起运走了，还能活到今天？还能长成这样？？

　　竟然还在湖边泡妹子……

　　长开了不起啊！！

　　不就高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点吗？！

　　还不是老宋带着去练的！！！

　　那天之后，宋写也没再去湖边瞎逛。
　　孤家寡人的，偷看小情侣谈恋爱实在是自找没趣，他每次和李凯在食堂分道扬镳后就回教室刷题了。
　　为了维持来之不易的学霸人设，宋写每天中午都趁着教室没人大胆开麦，边写边骂，边骂边写，写嗨了还能自己唱两首。

　　他真的不喜欢学习，逼不得已罢了。

　　好在适应新环境不算太费心。
　　宋写虽然不擅长做刁钻难题，毕竟底子上是个实打实的渣渣，但好在基础打得牢，应付日常大大小小的突击卷子还是绰绰有余，总被各科老师逮着夸，学霸人设算是立住了。
　　这些天来找宋写请教的同学逐渐多了起来，通过这个传统渠道，他也终于慢慢融入了光棍班集体。

　　程易倒是永远神出鬼没，但也和他无关。
　　现在他们既不是对子也不算同桌，再上赶着贴冷屁，宋写只能骂自己有毛病了。

　　除了这个死疙瘩，对于日常吃好睡好学得好的高三开篇，目前宋写感觉还不错。

　　但学校并不打算让高三生有个安心周末。

　　周五班会课前，这次回魂考的成绩就被各科老师加班加点熬夜赶出来了。
　　上课铃刚过，柯志雄就拎着一堆剪好的成绩条走进教室，肃杀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原本还在例行欢呼周五的无脑渣子们立刻没了声。

　　“回魂考是招不回一点魂啊！这一个个的，猴儿一样，天天在教室里上蹿下跳……”
　　今天的柯志雄难得严肃，连不离手的养生杯都忘了拿，一路抖着垃圾一样的成绩条朝台下群众宣泄不满：“我就是过去对你们太好了是吧，没一个人把学习当回事，啥都不干，天天就等着排名自己往上爬！”
　　“都高三了！还是一点紧迫感都没有！”柯志雄叨着：“真应该从去年就给你们加压，素质教育的前提是要有素质，得让你们好好感受一下社会生存机制，不然天天只会嘻嘻哈哈吃吃吃，一个个的，像脑子没进化一样……”
　　“还有那谁谁……”

　　下面的学生全部乖巧懂事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安静挨批，整齐划一且真心悔改。

　　线上群聊却炸了锅。

　　你们班长：各位稍安勿躁，听说柯佬中午刚被于主任训了……
　　大杨：对对，我看到了！柯佬只是在安静嗦粉，可惜运气不好，竟在食堂碰到炸毛老于，把咱班和他以前的班都骂了一遍！
　　大杨：简直是爱屋及乌一比一复刻！别提多惨烈！
　　凯迪拉柯：这气压也太低了……又赶上出成绩，保守估计要下周才能恢复日常愉快状态……
　　凯迪拉柯：（流泪.jpg）
　　你们班长：但我们班均分好像真年级垫底了……
　　凯迪拉柯：完！第一个被骂的肯定是我！
　　凯迪拉柯：（爆哭.jpg）
　　凯迪拉柯：（绝望.jpg）
　　凯迪拉柯：（上吊.jpg）
　　大杨：学委加油！

　　下面跟了一众点蜡烛的表情包。

　　凯迪拉柯——李凯，班长助理是实职，学习委员是虚职。
　　光棍班的学委概念和常理不太一样。柯志雄认为，成绩最末端的学生拥有胜任该岗位的重要天赋，毕竟学委和各科老师都走得近，但凡脸皮薄点的学生都该知道要上进一些，不然每次去找老师对接工作都是那个烂成绩，怎样都说不过去。
　　而上学年稳坐全班倒数第一的中考黑马李凯获此殊荣，他将在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整年，用肉盾挑起连接各科教学重任的大梁！

　　但现在程易这神棍来了，不知道柯志雄考不考虑换人。

　　班级群里还在哀嚎，台上的柯志雄已经开始点名发成绩条了。
　　小有进步的学生他会勉强鼓励两句，稍微对当事人咧个嘴。而掉链子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大名，灰溜溜地跑上去双手接过旨意，再灰溜溜跑回座位，为保小命势必全程避免与老师进行视线交流。

　　没一会儿，大家手里都多了一张条子，除了最后一排的两位新同学。

　　“当然，这次考试我们班也是有好消息的。但是，这个好消息和你们没关系，都给我拎清楚点，这是人家宋同学自己的本事——”
　　柯志雄清了清嗓，换回了常见的松弛状态，笑着念道：
　　“宋写，全班第一，年级第二。”

　　“卧，槽——”
　　“我们班竟然出现了前十！啊不，前三！！宋哥牛逼！！！”
　　“我就听说老宋牛逼，没想到这么挂逼，竟然考过17和18那群呆逼了！！！”
　　“靠！靠！靠！学霸都喜欢吃什么来着，以后我全包了，请让我抱紧学霸大腿……”

　　看着柯志雄脸上的褶子都乐开了花，台下学生终于松了口气，纷纷跟着热闹鼓掌，班内的日常氛围勉强恢复了一阵。
　　宋写嘿嘿笑着，混在欢呼声中走上讲台接过成绩单，却发现自己得到了两张小条子——
　　宋写，班级排名：1
　　程易，班级排名：50

　　草……

　　“咱班结对子的名单已经排出来了，为了照顾一些同学脆弱敏感的自尊心，我就不在这里一个个喊了啊，待会儿班长和学委会单独给各位同学两两牵线。”
　　柯志雄发话：“目前情况就先这么定着，后续哪天有大变动，比如你们谁超过宋同学了，咱再重新调整啊。”

　　台下立刻唏嘘一片。

　　“瞧瞧，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有点志向行不行！人家宋同学等着你们赶超呢，不然在班里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多无聊！”
　　柯志雄继续说：“关于新学期的座位，我们就按新制度来，班里前25名按顺序挑，对子自己过去求个位收留捆绑，然后和以前一样啊，每两周往右上角顺着移，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
　　众人话语间祥和一片。

　　“就是感觉第26有点亏……”
　　坐在角落里的杨大童不适时地闷了一声。
　　他本来只想发个牢骚，结果好巧不巧碰上班内的杂音散了，那声低语就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立刻被耳尖的柯志雄怼了一嘴：
　　“亏什么亏！高考一分差几千上万人啊大童，你落后一名，前面并列的直接给你把路堵死了，还觉得这点差距不算事儿，是吗？！”
　　杨大童立刻低头三连：“没有。不是。我错了。”
　　柯志雄说：“好好学，好像第25有得选一样，你好歹排个24还能最后极限二选一啊……”
　　台下立刻又笑了一片，只剩班内排第25名的体委周知雨无故替自己的对子挨了一拳。

　　“大家都看一下自己的优先权，我们花几分钟排一下新座位……首先是，咱们宋同学呀！不着急，多看看，好好挑块宝地儿！”柯志雄一边指挥李凯拿小本本记名字，一边笑呵呵地看向后排。
　　面对运气爆棚才搞到手的均分加速器，即便是崇尚素质教育的新生代优秀教师，柯志雄脸上的两级反转也变化得极为明显。

　　“就……”
　　宋写看了眼依然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跩王，估计跑远了还要求这位大爷跟着自己走……罢了，他也懒得动弹。
　　宋写随口道：“就现在的位置吧，挺好。”
　　“会不会太靠后了，上课的时候前面那些头，动来动去的，有影响吗？”生怕对好学生照顾不周的柯志雄又多说了两句，他打趣道：“最后一排会凸出来，比其他三组多一个位哦，没顺移前就是神龙甩尾哈。”
　　“没问题，神龙甩尾。”宋写笑着点点头。
　　班里同学也跟着笑。柯志雄无奈看了眼自己交付给宋写的重担，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选好座位后，宋写才终于观摩起那张不属于自己的成绩条。

　　下一秒，他头顶直接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次回魂考，程易的每门成绩都是11分，极为整齐……这都不是年底倒数的话，其他只能是请病假吧！

　　少年反复审视着那一串串捆绑的11 11 11……啥也弄不明白！

　　几个意思？？
　　这是跩王的态度宣言吗？！
　　不是不要做对子吗，不是不要被多管闲事吗，那干嘛还一直喊“要要要要”……

　　还如此殷切，搞得他背后生凉……

　　宋写一直盯着某人的成绩条咬牙切齿，没注意听台上的柯志雄已经继续讲起了对子的奖惩制度。
　　不过摊上这么一个拖后腿的扶贫对象，宋写估计自己也领不到什么大奖。

　　突然周边“哇”声一片。

　　“柯佬！”身边的积极分子李凯举起了好奇的肥爪，桌上依旧摆着标志性的听装可乐，他问道：“每次月考，年级排名上升下降的权重一样吗？！”

　　“当然不啊。排名下降，积分减五倍。”柯志雄洋洋得意地伸手示意，“成绩下滑还有理了？！都管好你们的帮扶对象啊，别给我越扶越贫了！”

　　班内立刻产生一阵躁动。
　　“我去——”
　　“这不是被其他班牵着走吗！”
　　“就是就是，其他班突然考得特好怎么办，大排名就这样被挤下来，血亏啊……”

　　“突然觉得公平了，咱俩其实差不多，至少进步空间大……”前排的同学低声谈论着，不忘回头看了看教室后的两棵独苗，超小声：“总比高低配好吧……”

　　宋写没注意听大奖是什么，不知道柯志雄要出多少血才能让大伙儿变得如此振奋。
　　但是他和程易一个头一个尾……这次考试偏基础，日后的月考如果安排了掉分大题，宋写倒不太有把握能稳住现在的位置，保守估计会退个几名。
　　而程易……只要这次因病缺考的两名同学回校了，估计他还能再降两位。

　　呵。

　　“积分第一的票，最终位置和我今年的奖金有关啊，我的奖金和你们的日常表现有关啊，清洁区都给我好好扫，升旗做操不要总迟到，住宿生内务也要认真做好来，都多大个人了，一天天总在小事上让我操心……”柯志雄在台上继续喃喃着。

　　在一次又一次的积极应声中，宋写终于对大奖产生了好奇。
　　他瞄准坐在斜对角的李凯，偷偷掏出手机按了几条信息。

　　没笔：大家都在说啥票？
　　没笔：我刚走神了……
　　没笔：（悲伤.jpg）
　　凯迪拉柯：音乐节门票啊！
　　没笔：哈？

　　看到消息的李凯立刻回头冲宋写比划了一下，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仿佛宝贝已经到手。

　　凯迪拉柯：积分第一的对子将会拥有柯佬独家赞助的两张VIP票，未来丛生音乐节！明年八月盛夏特约！临安场！！
　　凯迪拉柯：今年的票我根本抢不到！还是VIP座！！最近爆火的几个组合都在！！！
　　凯迪拉柯：高考完去音乐节啊～想想就很美！
　　没笔：？？？
　　没笔：真是下了血本啊！
　　凯迪拉柯：柯佬向来说话算数，这激励真是绝了，还好我这次考砸了哈哈哈……
　　凯迪拉柯：（狂笑.jpg）
　　没笔：（悲伤.jpg）
　　凯迪拉柯：宋哥啊！我要有你这成绩，我爸妈能直接把这小破音乐节包场！还抢什么两张票！！
　　没笔：（微笑.jpg）
　　没笔：（摊手.jpg）
　　没笔：你猜我对子是谁！

　　李凯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宋写无奈用眼神作出回应。

　　凯迪拉柯：我错了……说早了，对8起！
　　凯迪拉柯：宋哥啊，不是我说……你们一个差不多进无可进，一个几乎退无可退，真是绝配～
　　凯迪拉柯：感恩榜单有您垫底！大恩不言谢！！！
　　凯迪拉柯：（鞠躬.jpg）
　　凯迪拉柯：（臣告辞.jpg）
　　没笔：……

　　宋写更丧气了。

　　这大奖是绝了，就是肯定和他没关系了。

　　这积分榜挺有意思的，但他日后肯定垫底……干！早知道这次也来个倒数！！

　　怎么就没多嘴问一下游戏规则！！！

　　所以……结这对子到底有什么好处？！

　　有个屁好处……

　　在桌肚看完手机，宋炸毛直接把手里的小纸条搓成一团，顺着抛物线朝左物归原主。

　　有个屁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