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客》灵诃

17、chapter17

　　那天大家光顾着探究殷祈的身份，根本没注意到应如是，后续知道了她的“仙使”身份，却已经失去了她的动向。
　　甚至还专门联系了她和殷祈打听，裴予湄自己也不知道，坐在她旁边的殷祈倒是知道，但是完全没有告诉他们的打算。
　　她也只能说抱歉，不知道。

　　打电话的人并没有放弃，转而打听殷祈有没有重新回到麒麟军的打算。
　　这她就没法回了，坐在对面喝茶的殷祈直接将茶杯放了回去，裴予湄能感觉到他脸上每一根毛都透露着不愉快的气息。
　　她摸摸鼻子，说抱歉，不愿意。
　　电话那头也愣了一下，尴尬地把电话挂断。

　　殷祈重新拿起笔记，“我们继续好了。”
　　在事情结束的第三天，他就带着写的满满当当的修行笔记找上了裴予湄。
　　在她叔叔开的茶馆里，给裴予湄讲入门方法，几乎就是掰开揉碎一样详细。

　　裴予湄有理由怀疑他是熬了几个通宵，连尾巴都在拿着笔努力。
　　殷祈听后解释自己在遇到她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写了，怕她看不惯手写的，还准备了PPT和文档版本。
　　“这些不是我原创，是公主当时修行的方法，我不过是靠着记忆复原，在基础上又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为依据改了改，不算什么费力活。”
　　不算什么费力活，裴予湄捧着厚厚的笔记，陷入深深地怀疑。

　　终于不用靠着那些零碎的片段像莽夫一样乱冲，她逐渐能掌握自己的身体。
　　高兴之余，她不免对公主和殷祈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好奇。
　　从宠物店下班后，裴予湄先不回家，而是泡在镇妖司的藏书阁，活跃程度堪比司内员工。

　　白焰烛长明不灭，书海亦是无尽观。
　　裴予湄将所有关于麒麟军的的资料全查了一遍，在近几百年里都没有关于那三个侍卫长的任何有用的消息。
　　也只有在宣姜仍然保留宣姜名字的洪荒时期，还能找到关于这三个人的蛛丝马迹。

　　最初的麒麟军大部分还是修者，极少数的妖会被纳入其中，他们也都和公主签订了主仆契约。
　　在来往镇妖司的第八天，裴予湄终于翻出来一些有用的记录。
　　只有三大护卫中唯一的妖，他和公主签的魂契。
　　其他两个都是修者，在公主死后继续四方修行，成为大能后开宗立派飞升。
　　唯独那只妖卫，随着姜荼的逝去也彻底消散。

　　主生妖生，主死妖死，轮回不灭，往生无门。
　　一般人妖之间的主仆契约，在主人死后契约自动解开，但是魂契不同。
　　如果主人的灵魂去往生，那么妖仆就会随之一同去往冥界轮回，如果主人的灵魂消散，妖仆也会一同消散。

　　裴予湄合上书，拿着白焰烛台，将书放回原处，然后坐在原位上思考这件事。
　　现在这情况，应该就是他随着自己的出生，也满血复活。
　　那在遇见她之前，殷祈又在做什么呢，又是因为什么契机来到华京做老师呢？
　　她发现自己对殷祈的过往充满兴趣，明明之前不是这样。

　　马上快要下元节，这一天姜胥月会主持一场入冬后第一场大型祭祀，向祖先和神灵祈福，消除灾祸，希望来年又是丰年。
　　每年筹备祭祀会很忙，怪不得没在藏书阁看到她，她那双大眼睛，充满好奇，却又好像能把人看透。
　　最主要的是，她还不打算来一个可歌可泣的认清现场，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身份。
　　碰不到最好，裴予湄还有点窃喜。

　　而裴予湄认为很忙的姜胥月正坐在顶层的办公室里，一身大红色的襦裙外面套着棉袄，捧着茶盏慢悠悠喝茶。
　　“华京每年秋冬的风简直要把人吹飞了，果然还是林老师您的大红袍最去寒了。”
　　虽然老人面上仍然严肃，可是看向姜胥月的目光却十分柔和，“少来这一套，把书给我，藏在后面也没用。”
　　姜胥月乖乖把背后的书拿出来，正是不久前裴予湄看得那本。

　　“就知道您都看在眼里，不过您这不是没阻止么。”
　　魂契的事，在姜氏私人藏书里才有记载，真细说起来，还真是他们的家事。
　　“为什么给她看？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其他的知道多了也没什么好处。”
　　只会认不清身份，如果有一天欲望陡然生出，掌握着巨大的力量却无法被镇妖司控制，那将是一颗定时炸弹。

　　姜胥月也知道林司长的顾虑，可是她并不觉得裴予湄是个炸弹。
　　恰恰相反，她觉得裴予湄是个十分纯粹的人。
　　尤其是不止一次打照面，裴予湄却当她是陌生人一样，“老师，她现在躲着我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找上门”

　　林司主皱眉，似乎想反驳，姜胥月就赶紧上前揪着他的衣袖撒娇。
　　“林爷爷，我是想看看能不能让她成为我的引导，毕竟那可是洪荒时代的灵魂，再说了您不信我，还不信我的天眼么。”
　　想到她的身世，林司主只能告诫她，不要和裴予湄太过亲近。

　　裴予湄回到家，走到家门前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
　　这段时间她去查资料，听殷祈住在附近，就拜托他去喂小白。
　　没想到他不仅喂小白，还附带着遛弯，梳毛和洗澡，如果裴予湄实在回来的太晚，殷祈还会做好饭菜保温。
　　一开始她说什么也推辞，毕竟做的实在太多了。
　　结果殷祈却非常自然地说：“本来照顾你，就是我的附带的职责，不用觉得愧疚。”

　　在裴予湄站在家门口呆滞的时候，殷祈哐哐给她扔了几个炸弹。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全职保姆，家庭医生也可以，虽然现在不能把麒麟军拿回来，但是我们可以招聘别的人，重新建立军队。”
　　裴予湄想，她要是真敢答应，华京的校长当场就能给自己打电话来，质问为什么拐走自己好不容易挖来的年轻才俊。
　　镇妖司司主也会连夜找上门将她们俩抓到司里喝茶。
　　她哪敢啊！

　　在她拒绝后，殷祈默了片刻，还不死心地问：“管家怎么样？”
　　裴予湄连忙拒绝了，本来还想婉拒殷祈给自己喂宠物，顺便换个锁。
　　但是他做的饭实在是太香了，在吃第一筷子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升华了。
　　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之前他把自己从界门带回来还煮了锅萝卜汤做宵夜，那一整锅她分了两顿，一滴不落的喝完了。
　　虽然念念不忘，但是裴予湄也没奢望能再吃到殷祈做的饭。
　　现在机会摆在自己眼前，她说什么也拒绝不了，只能换别的方式感谢殷祈。

　　回到家就闻到饭菜香，真的会令人幸福指数提升。
　　今天他没围着围裙开门迎接，裴予湄自己拿钥匙进门，将包挂在上面，鞋也来不及换，直接三步并两步瘫倒在沙发上。
　　“你在厨房吗？”
　　过了几秒，殷祈回应了她，“我在。”
　　声音有点迟疑，可是一心想把问题问出来的裴予湄没注意到那点异常。

　　“殷老师，你是不是喜欢……”
　　这下没声音了，房子里的空气都有些凝滞，裴予湄手搭上沙发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紧接着对上了她爸妈两双看好戏的眼睛，小白在他们怀里，冲她吐舌头摇尾巴。
　　殷祈正好端着四个碗出来，也诧异地看着懵掉的裴予湄。

　　裴予湄缓缓坐正，挠了挠鼻子，呵呵尬笑。
　　姜女士直接将小白塞进裴父的怀里，然后一脸八卦地做到裴予湄身边，热切地问她：“喜欢谁，小湄你该不是想问是不是喜欢你吧，我和你说，告白这种事，还是应该男孩子先来的。”
　　裴予湄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连忙摆手拒绝：“你们误会了，我们就是朋友，这几天我太忙了，才把殷祈拉过来的。”
　　姜女士咦了一声，“你这孩子。”

　　裴予湄一指殷祈，“不信你问他！”
　　殷祈自然是实话实说，顺着她的话就说：“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裴予湄摊手：“你们听到了吧。”
　　裴父凑到餐桌前，动了动鼻子，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小殷厨艺不错，闺女你可知足吧，你老爸我都没这个待遇。”
　　姜女士瞪了他一眼，还想继续打听他们俩的情况。
　　言语已经苍白的裴予湄选择躺在沙发上装死。

　　殷祈盛好饭，将筷子摆好，解下来围裙挂在冰箱侧面，招呼大家吃饭。
　　“小湄忙了一天，大家先吃饭吧，有什么话我们之后慢慢聊。”
　　裴予湄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赶紧换鞋换睡衣洗手一条龙。
　　裴父和姜女士对视一眼，觉得这回肯定行。

　　殷祈甚至还给小白准备了一份狐狸饭，看得裴父啧啧称奇：“这市面上宠物狐狸的食谱也有，这种做法倒是少见。”
　　“确实吃的香，小殷的厨艺真是连动物都喜欢。”姜女士对殷祈不吝夸赞。
　　殷祈十分从容地接受了她们的赞赏，看得扎到饭碗里的裴予湄嘴角抽了抽。
　　殷祈也是狐狸，当然知道狐狸喜欢吃什么。

　　吃完饭，殷祈又很自然地开始收拾厨房，姜女士将窝在沙发上拍肚皮撸狐狸的裴予湄拉到房间聊天。
　　“说吧，什么时候谈得。”
　　裴予湄无奈，刚要开口否认就被她打断，“你那几个朋友我都如数家珍，你什么时候多出这个朋友，还没告诉我们？”
　　她在心里反驳，当然是事情太多没来得及。

　　姜女士再接再厉：“给你做饭，收拾屋子，照顾宠物，任劳任怨，而且长得好看……”
　　裴予湄捂脸，心想殷祈耳朵那么好使，绝对听见了吧。
　　她把裴予湄的手拉开，继续说：“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不是正式男女关系，如果不是，那你动作快点，就冲他能把你这乱七八糟的房子收拾的像个人住的地方，别放跑了。”

　　“有个人能照顾好你，就是爸爸妈妈最大的愿望了。”
　　临走前，姜女士最后一句话让裴予湄沉默很久。
　　她单身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个生活方式在爸妈眼里确实不太靠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