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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   224、

      还是得先把伤养好。二对三,两个姑娘对锦毛鼠、翻江鼠、御猫,他们无了,我们俩个也伤得惨重,没个百来天痊愈不了。

      痊愈了以后,再搞两匹好马,北上。

      狡兔三窟,京城这边,明面上的房产虽然都卖掉了,暗地里的窝点还是留了处。

      我和南乡搀扶着进了隐蔽的槐树小院子,一进屋便再也支持不住,扑上了床,筋疲力尽,扯过厚厚的大棉被,相伴着,瘫软着,沉沉睡去。

      睡得昏天暗地,第二天太阳落山才幽幽转醒。

      我的状态比较好,睡醒了精神便饱满了,没有姓展的、姓蒋的两尊瘟神在身边压迫着,如获新生,生命力蓬勃昂然。
      南乡就不太行了,她在最初硬撑着以一扛三,差点被三个男人联手活剐了,伤势比我严重得很。神志不清,面庞潮红,体温滚烫,发起了高烧。

      先把好友扶起来,使靠着枕头坐着,迷迷糊糊,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小鸡啄米,可爱得紧。

      喂了两大碗水,她喝得不情不愿,眼皮子都没睁开,用纠结成一团的表情表达很不开心被搅扰了睡眠。

      出去抓药,外面已经戒|严了,哪怕这种偏僻的郊野,破落的农区,都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紧绷气氛,道路上有几个衙役在张贴通缉画像,许多百姓在围绕着看热闹,议论纷纷。

      隐藏在拐角处等了半天,待到人群渐渐散尽,快步走上前去,一目十行,把通缉告示的内容看完。

      恶性谋杀,在逃重犯,极度危险,一旦捕捉到行迹,立刻上报官府,重重有赏。

      “……”

      冷笑涟涟,无尽悲凉。

      好个春秋笔法,谋杀?在我们谋杀之前,高|官与巨贾对我犯了什么罪呢?为什么只字不提?拐|卖,非|法|拘|禁,殴|打,强|奸,轮|奸……还真是只准上位者肆意作祸,不准下位者有丝毫的反抗,啊?

      下位者反抗即成不可饶恕的罪。

      蝼蚁草芥,必须把嘴捂得死死的,磅礴的欺凌倾轧中,一丝毫惨叫的声音都不准发出来,哑然地沉没,沉默地消亡,湮灭得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他|妈|的。

      待到老子把伤养好了,直接北上投大辽,参加武举,夺取辽国的武状元,在辽国发展做官。过些年开战了,带兵打进来,帮着把这腐朽糜烂的大宋给扬了。

      抓了药,回小院子,小厨房里文火慢慢地熬煮,浓郁的药香钻进鼻腔里,熏得脑子不太舒服。

      熄了火,在高温的柴火余烬中焖入两个地薯,等过小半个时辰,过来掏出来,啃着吃,喷香软糯。

      “宝儿,醒醒,别睡了,起来喝药。”

      “好苦……”浓重的鼻音,无意识地撒娇。

      “良药皆苦口,乖,好好喝完,把烧退了,咱有蜜饯吃。”

      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伏在我的膝上,信赖地依偎着,蜷成兽似的一团。我把棉被给她掖紧,防止受寒,搂在怀中,轻轻地拍抚背脊,温柔地哄睡,再次哼起了那首悠悠的助眠小调。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李叔同大师的词曲,在我们那个年代,我们小时候,家喻户晓。似乎有些悲伤,似乎有些哀婉,可实在美丽动听,于是被很多父母用作了晚间哄睡孩子时的童谣。

      哄睡,助眠,有奇效。

      下去做饭,煲汤,老母鸡山药汤,好好给她补补。

      我的爱人,我的亲友,我的信仰,我的灵魂,我豪赌一场炸出来的暗黑王牌。如果她醒不过来了,我跟她一起走。

      225、

      杜鹰全家一十六口俱被灭门,没有任何幸存者,没有亲戚给他们处理丧葬事宜。因为涉及到了退役捕头,所以由开封府代为接手,把烧焦了的遗骸葬入了阵亡官兵的烈|士|公墓。

      易容改妆,晴朗天,提着一坛浓醇的烈酒,进了荒草菁菁的墓园。

      坟包前摆了许多祭奠的贡品,瓜果、酱猪肉、桃酥……什么都有,颇为丰盛。大约是蒙厉悔、丁刚、马泽云、章平、楚念辞……他们那些捕快放的。

      我观察了下周围,确定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于是盘腿坐了下来,坐在老搭档的坟前,自然而然地开始偷吃贡品。

      坟包上一只漆黑的乌鸦朝我嘎嘎地怪叫,弹出一枚小石子,精准地打飞。

      “鹰子,”与逝者共饮,浓醇的烈酒灌入喉腔,洒满一地,浸透草地,“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没料到会把你们全家都牵扯进来,你那三个鬼机灵的小孩儿,唉,可惜了……”

      咂咂嘴,袖子抹去脸上辛辣的酒渍。

      继续偷吃贡品,酱猪肉真好吃。

      “不过你可不能怨我,你全家遭的这祸完全在老子意料之外,不是我的意思,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更没想过迁怒你全家老小。”

      “当初你能拼着得罪豪商巨贾,豁出去救我,实在使人感动,对咱这个老搭档,实在已经仁至义尽了。后来废了只手,熬不住折磨,贪生怕死,自保,那都属于人之常情。”

      忽然想起了点什么,戳戳安静的黄土坟包。

      “不过你小子可真够黑的啊,硬生生从大商人身上薅走了那么一大把羊毛,万两银票啊,万两啊!都够你儿子、你孙子、你曾孙子……往下十代的富贵舒适了。”

      唉。

      天南海北地聊,聊了许久的天,陪逝者喝了半天的酒,战友最喜欢的上等竹叶青。酒坛子空了以后,坟包前能吃的贡品基本上也都被我偷吃得差不多了。

      有点晕,摇摇晃晃,起身走人。

      在墓园里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老师傅李青峰的坟冢,姓展的大领导确实说到做到了,把师傅亡在及仙的遗骸找了回来,带回了开封,落叶归根。

      墓碑上朱红的铭刻,短短十几个小字,概括了一个人的一生。老捕快,尽忠职守,多年打|拐,亡于打|拐。
      被拐子残害,采|生|割|折了的女儿李雪儿,坟冢就葬在父亲的旁边。
      他走在打|拐的道路上,一往无前,自始至终未回头,熊熊燃烧,蜡炬成灰。

      我没敢偷吃师傅的贡品,怕梦里挨骂。跪在师傅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不孝。您让我在您身陨后,接过您的班儿,继续往前走,守护万家民生太平。徒儿做不到了。”

      “徒儿要挪窝了,去北方,去北国之境。”

      “在这里,位卑者践道实在太难了,自保都难。”

      “官|僚|腐烂,民间贫瘠,国库空虚,歌舞升平,污佞横流……粉饰出来的太平再好看也是假的,掩盖不了内里的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连展昭那种侠客出身的光明利剑,入了官场都会被迅速锈蚀、腐化,连开封府那般神圣法邸都无法绝对秉承公道,”醉醺醺,叹息,“师傅,说句大逆不道的,这大宋的半壁江山,不会太久了。”

      身处历史之中,切肤之痛地感受历史洪流的残酷。

      老师傅至死都不知,自个儿当儿子疼,发展得最好的得意徒弟,其实是个姑娘身。

      倘若他知了,不知态度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鹰子知道我是女儿身,但他的态度从未改变过,同袍战友,腥风血雨里,同生共死,自始至终,都拿我当彻头彻尾的男人对待,该掐架掐架,该嘴臭嘴臭,毫不含糊。

      鹰子之外,只有展昭和蒋平意外得知了大捕头的女儿身,然后……肉食者鄙,官|商|勾|结,把我毁了,强迫回归女人该回归的所谓幸福归宿里。

      小娘子,小女人,小娇妻。
      生不如死的炼狱里,跟他们说了无数遍,苦苦哀求了无数次,那不是我想要的东西,那不是我想走的路,可就是听不进去呢。

      到死,到被我满腔愤怒地活活打死,他们都觉得我是错的,我是不可理喻的,他们才是正确的。

      妈|的。

      好几个月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仍然气得不行。

      ……

      李青峰的墓不远处,便是殉职英烈,前任大捕头,徐明文的墓,衣冠冢。

      开封府的想法实在难以弄懂。

      通缉公告声势浩大地张贴了好几个月,然而那画像并不是我大半生做男人的脸,而是被迫作小娘子时,柔婉温驯的女人面孔。

      他们不承认徐明文还活着。

      公案上,咬定了徐明文那个公职男人已经殉职死了。

      杀害了展大人的,是蒋姓富商赠送给展大人的妾侍,展大人的房中内人,身份不明,姓氏不明,潜逃在外,至今未归案。

      “……”

      真牛|逼。

      权力真他娘无所不能。

      徐明文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逃犯就是个没有身份的幽灵了,抓到的时候,随便编个新名字,诸如翠花之类,写到公文上。就可以按正常流程处置,就谋杀重罪进行判刑了。
      身份是蒋姓富商赠送给展大人的妾侍,也就是曾经属于蒋平的房内人,后来属于展昭的房内人,完全合法,构不成强|奸了,更构不成轮|奸了,更无法进行正|当|防卫了。
      你和你自己的朋友一起分享你们的美人,那怎么能叫轮|奸呢?在这时代,士大夫之间颇为时兴如此做法,雅称“闺中|情|趣”,合法合德。

      226、

      脱离公职,与南乡相依为命做通|缉|犯的这四个多月,可称得上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

      刑案冗累,腥血斑斑,人性晦暗,公门里的捕快简直就像一年到头围着大粪坑工作的铲屎工一样,永永远远,恶心难受,不得解脱。
      可为了打拼出个未来,为了往上爬,就是得捏着鼻子泡在其中,积年累月,忙于各种狰狞丑陋的刑事重案,不得空闲。

      四个多月的功夫,百分百专注于《入臻》《怀化刀法》,除了吃饭睡觉以及照顾瘸腿的南乡之外,其他全部时间,都用于精进自身的武学修为。

      以武入道,质的飞升。
      哪怕展昭诈尸活过来,老子也能跟他平分秋色了。

      全身心沉浸进去以后,取得了如此突飞猛进的提高。很疑心,过往那么些年,刀法难有大的长进,一方面是由于没有优质的武学秘籍传承,另一方面,实在是太忙太累了,时间大都被查案办案占去了。

      “春天来了,天气已经够暖和了。我们北上吧,不骑马了,对你的腿不好,万一伤口再崩裂了呢?”包饺子的时候,我跟南乡面对面,围着猪肉大葱的馅料盆,坐在一起,“咱们驱马车去,你坐在里面,我在外面驾车。”

      “好。”
      她眉眼弯弯,笑着应。

      “驱马车慢归慢了些,可携带的行李增多了,值钱的细软,珠宝,咱们都放上。还要放许多肉干、烧饼。”

      又问。

      “明文,我老家在北方,与辽国首都上京相距不远,你只一心想着带我归北回家,就不惦记去更南方,看看自个儿的老家么?”

      “早去看过了,那边大片大片,全都是原始的瘴气林,毒虫毒蛇泛滥,连村落都没有,根本不适合人类定居。”

      饺子下锅,煮两个开儿,狭小的厨房中飘满了氤氲的水蒸气,如在云雾中。

      捞出来,盛满了大陶盘,就着醋,南乡吃一碗,我吃一碗,剩下的留到下一顿,油煎着吃。

      “契丹语好难学……”
      好友抱着书背词组,控制不住地发牢骚,我背着身刷碗刷锅,收拾厨房。

      “这可是你祖宗的语言。”

      “什么我祖宗,我家祖宗是匈奴,不是契丹。”

      “你还分得挺细的。”

      就挺好奇的。

      “南乡,你咋知道自家祖上是匈奴的,距公元两千年远了去了,查DNA都不好查吧?”

      好友回忆着说。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初中的时候在家里背那些诗,背得正热血沸腾,莫名其妙被爸妈臭骂了一顿。”

      “后来,”她慢吞吞地道,“学到长城的用处,保卫内地民生,防范外虏。就很疑惑,那为什么我家住在长城外面。又被我爸妈骂了一顿,长城防的就是我们。”

      我乐不可支,笑得见牙不见眼。

      把洗刷干净的碗碟放到柜子里,筷子放回竹筒中。

      衣服上擦干两手的水渍,回过身来,拿下好友手中的书卷。

      “不必如此发愁,慢慢学,慢慢背,你有的是时间,契丹语想要完全掌握,起步至少得两年的时间。你没什么压力,学两年,学五年,学一辈子,都行,我养着你。”

      “……你养我?”

      “我们往北去,在辽国落地扎根,结婚成亲,抱养孩子,你就是我的妻子,当然我养你。”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秀美白皙的姑娘垂下眼睫去,一颤一颤,低声嘟哝,“现在说‘我养你’,过几年就成了‘我养的你’。”

      “我不是男人啊,”开怀笑起,拉她的手,去触碰柔软的胸前,“宝儿,你摸,我与你相同,咱们都是女人啊。”

      “你也就只剩下身子还是女人了。”

      摇摇头,坚决不敢信任,坚决不敢把自身生存维系在他人身上,哪怕自己的伴侣也不信。

      “契丹语,两年之内,我必定掌握精通,不需要你养,明文,到了大辽我也能继续做赏金刺客,独立谋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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