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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187、

      谁都别想再从老子身上榨取任何价值。

      捶碎老子的脊梁骨?把老子规驯作翠玉女郎,献给官员重臣作官商纽带?从此官商勾结,鱼水相融,盛世和谐?

      泷水河里湮没了那么多玉石俱焚,抱着孩子投水自|尽的被|拐女人,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做,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心血尽付诸东流?

      生不如死,不如死,自寻解脱。

      长刀与九环钢刀猛然碰撞,金属火星迸溅,虎口震得发麻,铮鸣嗡嗡,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豪商鲜血淋漓,挡着头顶猛烈下压的刀刃,死撑着,砰地一声,单膝跪到了地上,地板砸出恐怖的凹陷。

      紧咬牙关,牙缝里挤出丝丝艰难的呼唤。

      “……玉堂!”

      “小五!……”

      “五弟!!!……”

      偏身闪避,险险躲过自侧后方暴起袭来的攻击。枫叶红的裙摆凌空旋转成锋利的花,左臂支撑地板,喘息剧烈,拉长的弓步稳稳落地。

      “嫂子,把我的刀还给我。”

      锦毛鼠扶起了兄长,朝我伸出手。

      “白五侠,你知道为虎作伥的伥鬼是什么么?”我凄烈地惨笑着,狰狞问他。

      猩红滴血的刀锋指着他和他扶持着的兄长。

      “你哥哥是虎,你便是助他作孽的伥鬼。”

      “不。”
      锦毛鼠缓慢地摇头,把兄长扶到干净的梨木椅中落座、休息,朝我逼近了过来。

      “四哥从未害过我,四哥深爱疼惜于我,我并非伥鬼。”

      “那么改用助纣为孽可能更加妥当些?”我讥讽地说,后背微弓前倾,野兽戒备姿态,全副紧绷地与其周旋对峙,随时准备砍掉他的手,“你们的亲情如此深厚,以至于你在其他事上都善恶黑白分明,独独到了自家人身上,就盲了眼。”

      锦毛鼠反问。
      “远近亲疏,世俗常情。如果你是我,难道你会帮理不帮亲,胳膊肘朝外拐?”

      “……”
      他其实清醒得很。

      清醒地混账。

      这种白色里的污浊,比纯粹的黑色,更加让人难受,如同吞食嚼碎了苍蝇,恶心万分。

      被|拐|卖的女人想方设法地往外逃,好不容故作温驯,麻痹了囚|禁者,逃到外头的生路上去了,结果却被乡里乡亲堵住,捉回去了。

      他从没伤害过我。

      他护过我。

      刚刚他还护过我。

      可是他堵了我多少次生路了?

      哪一次,我鲜血淋漓地往外爬的时候,不都是这个小叔子给我温暖地抱回去的?……

      真恶心啊。

      我甚至对于蒋平都没那么恨,我想残废掉这个善良正直的锦毛鼠,剁掉他的四肢,拔掉他的牙齿,把他削成人棍,但是就是不让他死,每天给他喂药续着命,就天天听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嘶哑哀嚎,作为看书时最美妙的背景乐章。

      浑身发抖,连肺腑呼吸都在微微地颤,猩红的两眸,血泪流出。精致昂贵的金步摇坠落,长发散乱,无尽狼藉。

      “嫂子,把刀还给我,你已经教训了四哥一顿了,给他长了记性了,以后就知道适可而止了。”

      “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亲密无间,哪有筷子碰不着碗的呢?吵吵闹闹很正常,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隔夜仇。”

      “把刀还给我,以后小叔子护着嫂子,不会再让四哥过分欺负你了。”

      “老子操|你们陷空岛八辈祖宗!把你们全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疯魔了地劈刀朝他砍了过去,哪怕对衣冠禽兽的大商人都没有如此恨入骨血、恨不得生啖其肉。

      “都死啊!都给老子死啊!!!一帮子禽兽!!!全都是满嘴仁义道德的禽兽!!!!……”

      “熊飞!”美妾伺候着缠绕绷带,包扎伤势,虚弱不堪的豪商朝作壁上观的武官大吼,焦急地求救,“出手!”

      “出手!制服她!她武功太高了,玉堂手无寸铁,赤手空拳,很可能会被她砍死在刀下!”

      武官不动。
      周遭散发着浓烈的酒气,醉醺醺,昏昏沉沉,手自然地下垂,耷在腰间的剑柄上。长久沉默无声,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骆江宁他们伏诛前的预言是对的。”

      “什么骆江宁!骆狗宁!快救人!救五弟!!!”

      长剑出鞘,却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将利剑精准地扔给了血淋淋狼狈躲闪的锦毛鼠。

      “有孕在身的女子虚弱,支撑不了多久。制服她,我们一起分了她。”

      “展昭!展大人!”我疯魔了地朝青年怒吼,血泪斑驳,“你恨我,你利落地宰了我啊!卑职给您偿命!别让他们把我生不如死地拴着链子困一辈子!!!”

      “卑职是您手下的捕头啊!我们在同一所衙门里共事了四年多!同僚战友啊!……是!我是出身微劣,卑鄙狠毒,想踩着你的尸体上位,平步青云……”

      “你把我押回开封府!向上报!依法处置,法办!撤职、入狱、上虎头铡我都认!只是别让他们把我打趴下,母猪一样拴上链子关在棚子里产崽儿,做所谓的贤妻良母!!!我不要!我不要!我宁愿死在开封府的虎头铡上!……”

      上位者不疾不徐,稳如泰山,幽潭沉静。
      “你是京畿名捕,众志成城、人心所向的大捕头,根深势厚,枝脉广袤。律法与公道是办不了这种灰色重吏的,这个国家没有给你们这种人设立的监|狱。”

      “有杜鹰、蒙厉悔、丁刚、马泽云、章平、楚念辞……他们所有人在,各种关节稍微一动,物证稍一销毁,无论犯下多重的罪,判刑都微乎其微,纵然严判,重刑,死刑……也可以李代桃僵,金蝉脱壳,就像当初你们对李青峰老前辈做的部署那样。”

      “…………”

      他已经学精了,什么坑都不跳了。

      筋疲力竭,穷途末路。
      我捂着腹部,缓缓地停下了攻击。

      “她动了胎气了,”锦毛鼠回头朝豪商惊慌焦急地喊,“快叫大夫,快去叫大夫!绝不能让孩子流了!……”

      摇摇欲坠地环顾周围世界嘈杂、光怪陆离、奇形怪状……莫名地联想到了公堂上撞柱自|杀|身亡的小樱桃,她当时好像也是这么怔松恍然地环顾周遭的。

      一直忘不了小歌伎那时的神情。

      她当时在看什么呢?……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

      我忽然间意会到了。
      她在找出路。
      可是她找不到。

      我比她强那么多。
      我比那么多三寸金莲爬得高,爬得那么高,那么远。

      京畿府衙,大捕头,名捕啊。

      可是还是与小樱桃一样,找不到出路。

      我从没有做错什么。
      到现在我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走的每一步,或许对不起别人,但绝对对得起我自己。活的每一天,或许不道德,不法律,但绝对自我。

      引刀自尽。

      “狗儿姐!……”

      “夫人!……”

      188、

      “你就这么钻牛角尖?非得撞个头破血流,冲出去?!……”怒不可遏。

      按住四肢,紧急施救。

      “跟了我与蒋四哥有什么不好的?富商贵妇,打理偌大的家业,做雍容雅致的贤内助,生儿育女,开枝散叶,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多少人挤破脑袋,求都求不来的幸福好归宿。”

      “但凡你温驯服从,哪至于受如今的苦痛折磨?……”

      “把所有刀剑利器都拿走,她周围不能存在任何尖锐的物什。发钗也拔下来,她会用钗子捅脖子的命脉。”

      死死地攥着手腕,按在酒水狼藉的地板上。

      “不对劲!她要咬舌自尽!卸了她的下巴!……”

      涕泪横流,下巴卸了,口水也在往外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绝望的野兽嚎吼,挣扎至痉挛,犹如沸油里撅起的鱼。

      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发发慈悲吧,给我个痛快吧。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发了狂地朝外头怒吼。

      “来了!来了!……”

      雅间的门撞开,血淋淋的锦毛鼠提溜着魂飞魄散的老大夫冲了进来。

      药箱砰地砸在了地面上,稀里哗啦地打开。

      “快给四夫人诊脉,看看孩子还在么?”

      “这……这……”
      老大夫攥着手腕,诊脉诊了半天,长寿眉紧锁,愁眉苦脸。

      “这什么!快说啊!”半身精赤,裹着绷带的豪商怒斥,焦急地催促。

      “说!老子的崽儿还在不在!她以后还能不能生!”

      “这……”老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对上了我猩红的眼睛,与我对视了小片刻,复移开,“女子月事消失,在常理,那就是有了。月事消失,每天有孕吐,喜脉却一直没有显出来,大约是由于月份尚浅的缘故。”

      “因为喜脉没有明显浮出,所以如今也不好明确诊断胎儿的状况。不过,老爷,您可以安心,只要没见红就没大问题,这位夫人筋骨结实得很。”

      “说人话!”豪商面涨红赤,怒道。

      老大夫麻溜地扔出一句简短的人话。

      “她的肚子没动静。”

      火速收拾医药箱箧,脚底抹油往雅间外跑,诊金都不要了。

      “唉?后头有野狗追着咬你么!一把年纪了,老骨头再散架了,别着摔在我们酒楼里!”锦毛鼠追上去给医者送银子。

      “肚子没出事就好,”豪商松了口气,接过婢女递过来的丝绸手帕,抹了把额上的热汗,“这种危险的猛兽,除非肚子里怀上了爷的种儿,否则爷还真不敢留她活。”

      抬眼问。

      “展老弟,我打算一直让她怀孕,一胎生完了接着怀上下一胎,永远虚弱不得恢复,防止出事。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沉吟,“可是,四哥……如何分辨孩子是你的还是我的?”

      “没必要分辨,”豪爽笑着,拍了拍挚友的左肩,“你走上的道太凶险了,万劫不复,粉身碎骨,必然祸及妻儿家族。孩子全部挂在我名下,跟着我姓蒋,方才安全。”

      垂眸,沉默。

      半晌才应。

      “似乎也唯有如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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