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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终 ...

  •   422、

      十二岁的嫡长子,大儿子,蒋风。
      呕心沥血地培育成人中龙凤,文韬武略,智谋多谲,优秀的产业继承人。

      十一岁的嫡次子,二儿子,蒋云。孝顺乖巧,古铜结实,壮若小牛犊。

      九岁的嫡三女,三女儿,蒋旭。冰雪聪明,求知若渴,灵动可爱。

      七岁的嫡四女,四女儿,蒋霞,粉雕玉琢,软软糯糯。

      不满一岁的老幺,蒋浪,尚且刚开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最喜欢家里那只毛茸茸的西夏豹猫,常常抱着猫啃咬,留下晶莹的口水。

      经营那么多年的心血,全部付诸于东流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重新培养,重新教育,重新栽培。

      那么些年的锦衣玉食、吃香喝辣、深情厚意,结果养出了头忘恩负义、残害亲生骨肉的白眼儿狼。

      恨啊。

      恨到心里滴血。

      恨不得生啖其肉,生寝其皮,挫骨扬灰。

      围剿现场,朝廷三法司的鹰犬林立,于是到了嘴边的辱骂硬生生扭转,换成了别的正义内容。

      “展青天何其忠正,何其伟大,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你怎么狠得下心?杀千刀的毒妇!!!”

      毒妇浑然已无惧,疯疯癫癫地举起了沾满粪屎的扫把,以吕布挥舞方天画戟的磅礴气势,恐怖地扑了过来。

      活蛆与不可名状的黄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好家伙!
      好家伙!!
      好家伙!!!!……

      大商人掉头就跑,并不精湛的轻功,前所未有地发挥到极致,几乎快出残影。

      咬牙切齿。
      “为什么还没把她拿下?一个个吃干饭的么你们!!!”

      江湖,朝廷,黑|势|力,白|势|力,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四当家,别说您怕,谁不怕啊这玩意儿?都躲……”

      “林大捕头!”
      有人喊高头大马上端坐的林素洁,“快让您的夫人说句话啊,这疯妇迷了心,也就您的夫人兴许劝得动了!……”

      “好娘子,南乡,”林大捕头垂下头去,耳鬓厮磨,温柔地哄弄,“帮帮夫君嘛,别傻看着了,开口劝劝你误入歧途的旧友,让她回头是岸,放下那恶心的脏东西。”

      白胖臃肿的大肚子孕妇不言不语,痴痴怔怔地远望着营地里狼藉的一切,无声地泪流满面。

      唇瓣抖动。

      “快劝啊。”丈夫催促。

      “快劝啊,林夫人。”丈夫的同僚催促。

      “快劝劝,死到临头,别负隅顽抗了,恶有恶报,该伏法了。”开封府、大理寺、刑部的官差们急功近利地焦灼催促。

      众志成城,集体意志恢弘地压迫、威逼。

      抹了红胭脂的漂亮唇瓣哆嗦许久,终于艰难地发出一丝毫气音:明文……

      气音扩大,颤音的哭腔尖锐地大吼了出来。

      “跑!快跑!明文!!!——”

      “啪!”
      脸上响亮地挨了一记耳光,热辣辣地疼。

      林素洁打的,倍感丢人现眼,恼怒地斥骂,面涨红赤:“你在做什么?我带你来这里,不是让你添乱的!”

      置若罔闻,捂着脸颊,通红着眼眶重复地大吼。

      “跑!快跑!明文!!!——”

      明文开始跑,拎着臭烘烘的扫把狂奔,谁挡砸谁,劈头盖脸地糊屎,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硬生生冲破了一个缺口。

      冲向外面的阳光灿烂,蓝天万里之中。

      “拿箭来。”
      阴测测地沉声。

      “是。”“是。”

      拉弓搭箭,瞄准那道狂奔的苍老背影。

      一箭激射而出,恰巧被杂物绊了一跤,背影踉跄地摔倒在地,好运气地躲了过去,飞箭深深地钉入了泥土。

      第二箭激射而出,贯穿细弱的小腿,鲜红的血液汩汩涌出,再也奔跑不了了。

      抱着腿,瘫坐在泥泞中,凄厉地惨叫。

      顾不得扫把了,就着上衣撕下一段脏污的布料,手脚麻利地束缚箭伤的上部与下部,压迫血管,减缓流血的速度。

      “你现在到底是疯病发作着的,还是清醒的?”抽刀出鞘,警惕地提刀逼近,嫌恶地浓眉紧皱,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黄褐色粪污。

      置若罔闻,专注地包扎,绑紧布条。

      “为夫对你还不够好么,明文?……”哀怨地诘问,“那么些年的荣华富贵,千恩万宠,你却伤为夫如此之深。白眼儿狼,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怎么捂都捂不热?”

      “你现在真丑,丑得让人看不下去,比老太太还老太太。”

      畅快地笑,浑身舒坦,辛辣地讥讽。

      “你说你吧,跟那蠢猫不相上下的迂,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猪脑子。放着官商|共|用的翠玉女郎不做,放着优渥的金屋藏娇不要,跑出来吃糠咽菜,把自己糟蹋成这幅寒酸惨样儿……”

      “后悔了吧?”得意洋洋,“跟为夫警告过的一模一样吧?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受尽欺凌,活都活不下去。”

      逗耍。

      “来,乖,给为夫跪下磕三个响头。为夫带你去换洗换洗,咱家酒楼里吃顿饱饭,新近换了个大厨,手艺顶级,大闸蟹烩得那叫一个绝……”

      抱住巨贾的腿,抄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地砸进青锦袍,猛烈地砸其小腿。

      “你他娘……听不懂人话的畜生东西!……”狰狞地恶骂,重重一脚,踹飞开数丈远。

      鲜血满地,混杂进污物中。

      深呼吸,黑暗地带的枭雄人物,竭力平复汹涌愤怒的情绪,爱恨交织。

      “我是真喜欢你啊,徐明文……这么多年忍着你,从没让人拖你进刑室,从来没对你用过残忍手段,逃了那么多次,次次揍一顿而已,连打断你的狗腿都不曾有,脚筋手筋都没舍得给你挑断……只是正常的夫妻睡觉而已,正常的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而已……你为何就是不肯呢?有眼无珠,不识抬举的瞎眼东西……”

      最后一次机会。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认错,悔过,改好。我给你个痛快。”

      “不认错,死不悔改,爷令人把你拖回去,做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祭奠风儿、云儿、旭旭、小霞、老幺,五个孩子的在天之灵。”

      蓬头乱发,疯癫混沌。
      抄起石头,再次狠狠地砸了过来。

      夺过石头扔开,一拳下去,痛苦地抱着腹腔,蜷缩成了自我保护的虾米状。

      细哑地哭喊。
      “救命……”

      “哟,还知道喊救命呀?”衣冠楚楚,咧着白牙笑,“知道喊救命,你不知道跟夫君认错?”

      捏着下巴强制抬起来,狠狠一拳砸了下去,牙齿脱落,满口鲜血。

      “救命……”挣扎着往外爬,缓慢蠕动着逃离,绝望地向京衙的方向哭喊,“拐|卖|妇|女,逼|良|为|娼,非|法|拘|禁,故|意|伤|害,桩桩件件刑事重罪……抓他啊,他是黑(和)社(谐)会啊……”

      “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叫犯罪呢?咱们这叫家庭纠纷。”掏出已经黄旧的婚书,扔到血淋淋的身上。

      被毒蝎子蛰了般,一把扔开,避之不及。

      崩溃地嘶吼:“我从没签过这个东西,我从没跟你去衙门登记过!……”

      “那又如何?”笑说,“甭管爷用什么非法操作办成的,最终呈现的结果,婚书、婚契,很合法。所以,现在对你做的,丈夫教训不听话的妻子,也完全属合法。”

      收拾。

      往死里收拾。

      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残害,行凶虐杀。

      “认错!……”

      “跟爷低头,认错!……”

      不认错。

      非但不认错,竟然还敢还手,疯魔了地扭打成一团,扯乱巨贾的华裳,招徕更澎湃的怒火与教训。

      鼻梁断了,下巴碎了,眼眶裂了,眼珠里的黑浆白浆流了出来,最终人形不剩,一动不动,活息消散。

      “明文!……”

      “明文!!!……”

      林夫人终于挣脱了丈夫的桎梏,扶着硕大的孕肚,疯魔地跑了过来。怀抱残破不堪的尸体,浓郁地恶心,翻江倒海,一边吐,一边哭。

      “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谋杀啊!你们口口声声的法呢?你们口口声声的法呢?!!……”

      “……”

      “……”

      没有衙门应,没有人出声。

      “蒋福,蒋安。”气喘吁吁,接过奴仆递与的丝帕,温吞地擦干净手上的脏污。

      “在。”“在。”

      云淡风轻地下令,熟练地结束一切。
      “带几个人,把这里的血迹清理干净,毁灭现场,尸体分割了,沉海里,啊不,河里喂鱼,不要留下麻烦。”

      “是!”“是!”

      拖行中的尸体,衣物里忽然掉落出一封纸册。

      “什么东西?”疑惑。

      展开检查,廉价的黄草纸里,用粗陋的黑炭线条绘制着一张复杂的地牢结构图,明确地标示着种种杀伤性机关的埋伏位置,与可安全通行的路线。

      凌厉的小楷,五字:入源大酒楼。

      423、

      盛世昌荣,歌舞升平。

      大型祛|黑缉|黄行动,雷霆地降下正义,浩浩荡荡地扫荡京畿东城最繁华的街区,番市。

      全副武装的官兵部队,挎刀背箭,携盾带|枪,迈着训练精悍的整齐步伐,宛若凛冽的洪流涌入,摧枯拉朽,撕开光鲜亮丽表象下的臭气熏天。

      极尽的靡华璀璨,极尽的腐蚀朽烂。

      契丹、西夏、大理、回鹘、波斯、安南、高丽、东瀛……来自五湖四海,万邦商队的融汇之境,竟隐藏着那般的淫|秽魔窟。

      奴|隶|黑|市,人|口|拐|卖转运的地|下|中|枢。
      丰腴的胡姬、细白的瘦|马、俊俏的红玉男倌、千娇百媚的翠玉女|宠、憨态可爱的极品娈|,|童……打手暴|力|镇|压控制,风月楼坊的专业鸨子统一培训,调|教琴棋书画唱歌跳舞床|技……等等伺候人的技艺,强迫|卖|,|春。

      试图逃跑者,非死即残,抓到了便是打断双腿,泡进蚂蟥水牢,以震慑其他奴|隶。

      那一夜,附近民居的老百姓没有睡好觉的,隐隐约约,听到了际那头的高墙里,响起了兵戈碰撞的战斗厮杀声。
      持续很久很久,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渐渐亮堂,喧嚣才沉寂消失。

      红红火火的入源大酒楼被捣毁,富丽堂皇的达阗大酒楼覆灭,凝莫客栈被查封……上百个或蓬头垢面、或衣裙暴露的受害者,排着长长的队伍,其中有不少已经精神失常了,在官兵部队肃穆沉痛的护卫下,走出番市的囚笼,重归天日。

      皇朝震惊,民间舆论一片哗然。

      市井谣言四起,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在百姓中窃窃传播。

      有人说,入源大酒楼后面,开封府挖掘出了个乱葬坑,遇|难|者骸骨密密麻麻,难计其数,都不知道多少年了,都已经白化了。

      有人说,哪儿哪儿有条隐蔽的臭水沟,那些胡蛮子,平日杀了人直接往里面扔,水草长得可茂了……丧尽天良地缺德。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公开审理此案,义愤填膺的民众磅礴地观审叫好,声势浩大地宣判,庄严地押送刑场,成排的人头滚滚落地,猩红罪恶的血液溅染青天。

      “杀得好!”

      “斩得漂亮!……”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狗娘养的胡蛮子,没一个好东西!净干坏事!……”

      累累罪恶伏诛于光明之下,大快人心。民心振奋,疲累的庶民苦力来来往往,人皆昂扬骄傲地挺起胸膛。

      ……

      夜晚,华灯初上,纸醉金迷依旧。

      鼎芳会|馆。

      “阿勒左将军,脸色不要这么难看么,冤家宜解不宜结,和气生财。”

      “是,将军的手下是被我们处刑斩杀了很多,可我们不也牺牲了许多英勇忠诚的兵丁么?……大家有来有往,算扯平了吧。”

      “来,”满桌子珍馐佳肴,醉醺醺,乐呵呵地劝酒,“喝下这杯,咱们化干戈为玉帛。”

      灯火辉煌,穷奢极侈的雅间中,衣香鬓影,佳|丽侍立,道不尽的幽艳。

      “狡猾可恶的宋人……”
      低微的契丹语,牙缝里恨恨地挤出。

      不敢轻举妄动,重伤虚弱的阶下囚,手无寸铁,武器全部卸了,而旁边的宋国高手虎视眈眈,明晃晃地按在刀柄上,威胁意味浓重。

      不得不低头,忍气吞声,妥协。
      “……说吧,你们要怎么分?”

      “三七分成。”

      暗暗舒出一口气,才三成,这种程度的损失能接受得了。

      “可以。”

      豪商巨贾们笑眯眯,令翻译进一步阐释。
      “我们七,你们三。”

      “什么?!!……”
      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顷刻间好几把刀锋架上了脖子,有意无意地磨出丝丝血痕,刺痛迫使辽商僵硬地坐了回去。

      “将军,请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搞清楚当前的局势。您若不识好歹,大宋国土,我们的地盘,我们有的是法儿让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切齿地痛恨,恨之入骨。
      “……”
      “……三七不可能,剁了本将也不可能,五五。”

      儒雅矜贵地摇摇头。
      “四六,这是上头要求的最低份额。并非贪心,我们也有不得已的难处,要足额上供的。”

      觥筹交错,温良和煦,娓娓地劝说。

      “互利共赢,方能共享饕餮盛筵。”

      “请相信,纵然仅仅四成,有大人们的照拂在,必然发展得前所未有地蓬勃。更隐蔽,也更鼎盛,足以赚得盆满钵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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