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劉时新

57、第 57 章

　　“那我就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惹眼，到时候凌兰公主就不会看中我，这样好吗？”

　　暄之温柔的注视她，眼里满是宠溺的爱。

　　“嗯。”

　　若琬连连点头，一脸真挚的看着他，连声叮嘱道，“那你一定要让自己变成很不起眼、很不起眼的那种，绝不要让凌兰公主注意到你！”

　　“好！暄哥哥答应你！”

　　金风拂拂，吹去夏薰的燥热，秋淡漠入云山，物情潇洒，万般景物堪图画。

　　一改以往的惯习，此次的接风宴会不设在装饰豪华、鎏金堂皇的御华殿举行，而是搬至了堪比图画的御花园内。

　　夜风习习，静谧的夜幕繁星点点，忽闪不定。

　　御花园内灯火长龙，通明如昼，宫人们如鱼贯般有条不紊的陈列摆设着珍馔美食，往来络绎纷纷。

　　花园里偶尔吹落几片丹枫红叶，铺染在古色的石板上，那一番诗情画意，恰是文人骚客穷其一生所追寻的挚爱。

　　只待一声响彻云霄“咚——”铜锣声敲响，清扬悠长的声乐曲调奏起来，除了凌兰公主略算是与皇上并列同行以外，其他人皆鱼贯尾随其后，齐齐入场。

　　静静的跟在皇上身后，若琬头插金步摇，挽就云髻，余下的墨发如瀑垂于身后，内着一条云白长纱裙，外套鹅黄色九尾凤纹缘金宽袖锦缎，腰系同色同纹宽玉带，牢牢束住自胸前垂至脚前的流云霞披，缠肩的帛披长长的拖于身后。

　　姿容较之平常，螓首蛾眉，目如明珠，凝肤含璎，柔美犹不及之，分外彩绣辉煌。

　　偶尔不经意的回瞄时，反让一些不明所以的纨绔公子欣喜异常、心驰神往。

　　纵然暄之一身深蓝绸衫刻意夹在人群中，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那样完美如玉的人，原来就算再隐藏，也难以盖住他的炫丽夺目！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暄之瞥过眼，迎视上她那双盈盈的秋水，一霎那温柔的笑纹在嘴角划开一道完美的弧，墨玉的眼珠深情如注，绝不让她心有丝毫不安。

　　回首的一瞬，突然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顿时心下一紧，那是凌兰公主的眼睛！

　　凌兰公主真的比画像上要好看很多，嫩白的鹅蛋脸儿，眉目如画，顾盼神飞，和她最大的不同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娇贵傲人。

　　刚刚那一道犀利的目光看不出是善意还是恶意，却让若琬莫名的一阵心慌。

　　随着皇上登上上首的台阶，东朝官员居右，凌兰公及高丽贵宾居左，各占一边，中间还空出一席地，待皇上入席落座，才各自纷纷相请坐下，奏乐声也嘎然而止。

　　若琬坐在皇上旁边，俯看着台下的众人，第一次这么突现出来，心中犹带着微微的恐惧，眼睛有点不知所措该看向何处，最终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道深蓝色的身影上。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轻微的细语，若琬蓦然侧过头去，正好愣愣的对上那双神采熠熠的深邃眼眸，那迷人的薄唇牵着一丝飞扬的魅笑。

　　“连朕也不可否认，皇后今晚确实是光彩照人、姿压群芳！”

　　“臣妾……怎么会有……凌兰公主光彩照人呢！”

　　若琬唯唯诺诺的答道，面色一片紧张，以为皇上是在怪她故意要抢凌兰公主的风头，“臣妾这身装扮全是……皇上您派去的嬷嬷弄的……”

　　“朕果然不会看错人，皇后今晚并不招摇，只不过——”

　　皇上一脸暧昧的表情，忽然贴得更近，若琬明显的感受到耳边一阵阵温热起伏的气息，心狂跳不已，“连朕都感觉要一见倾心了啊！”

　　下面还坐着众人，若琬顾虑的环视着四周，突然发现台下那对温柔的眼眸复杂地盯着自己。

　　心猛然一击。

　　顿时面色苍白的向旁边退开，与皇上保持着一段距离。

　　皇上俊逸英颇的脸上浮出一个诡异的阴笑。

　　若琬总觉得他笑得很故意，就像刚刚的一连串的动作也是故意做出来的一样。

　　幸而这时中间空出的一席地，走来一个绿绦长飘的袅娜倩影，三千乌丝垂于肩后，净白的面颊上杏眼樱唇，神情缥缈淡定，目无下尘，手执玉笛，清丽超俗。

　　若芷上前略施了一礼，起身便回到席地中央，横笛于唇边，闭目凝神吹奏，悠扬的笛声一会儿如潺潺的溪涧流水，一会儿又转为林间莺啼婉转回肠，又而翠竹芳涧的露珠清润透灵。

　　一阵微风吹过，衣袂飘飘，长发飞舞，中间玉立之人，恍若吹箫仙子，若飞若扬，绝然出尘。

　　一曲终了，余音未尽，众人纷纷拍手称赞。连坐在左边首席位子的凌兰公主也眉眼顿开，脸上赞道：“本公主今日总算打开眼界了，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美妙的笛声，本公主对这位美人佩服不已！”

　　“凌兰公主过奖了！”

　　若芷翩然上前，定于皇上的台前阶下，极其淡然的回道，“如此雕虫小技，还望公主莫见怪！”

　　“不知这位美人究竟是何人？出落得如此大方，想必绝不是等闲之辈才是！”

　　凌兰公主倩然一笑，眉色神飞，雍容华贵之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皇上勾嘴浅笑，轻言作答：“让公主见笑了，此人正是朕的爱妃——芷妃。”

　　“皇上果然好眼光！如此佳人，也只有皇上堪配得上！”

　　凌兰公主忽然撇头，环视了一眼全场，“不知这些公子里面，可还有比得上皇上的佼佼者！”

　　“公主！”

　　她旁桌的安将军倏地小声嘀了一句，提醒她不可在皇上面前失敬了！

　　皇上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无妨！朕也希望公主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果然还是皇上深明大义。”

　　安将军连忙拱手称赞道，“能够治理好这么一个泱泱大国，皇上必定是雄才伟略！”

　　“安将军过奖了！”

　　皇上咧嘴轻笑，又将目光移到婷婷玉立的若芷身上，谦和地开口，“芷妃上来坐吧！”

　　“谢皇上！”

　　“皇上，没有歌舞可以看吗？”

　　凌兰公主忽然扬起脸问道，“我以前在高丽的时候就听闻东朝的歌舞很美，可惜一直都没有看到过！”

　　“公主想看，自然就有！”

　　皇上很顺理成章的回道，说完阶旁立着的成公公使了个眼色，成公公立马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皇上又笑着回看向凌兰公主，“公主稍等片刻！不如先品尝一下东朝的珍酒吧！”

　　“没问题！”

　　公主欣然作答，神情飞扬的脸上挂着一丝明媚的笑容，黑白分明的双眼直盯着皇上，“全遵照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目光顿时扫向了右边。

　　梅濂和易正中这些明眼人一瞧就立马心知肚明了，纷纷向近身周围的年轻公子们私下暗示。

　　可是这个美丽动人的凌兰公主看上去心高气傲，公子们都怕碰一鼻子灰，徘徊不定。

　　有几个胆大的公子正跃跃欲试，不料凌兰公主突然瞟了一眼皇上身边的若琬，无比灿烂的笑问道：“芷妃娘娘的笛子吹得这么好，想必皇后娘娘也有更加过人的技长吧！不知道皇后娘娘肯不肯让凌兰见识一下啊？”

　　此语一出，全场有几个人的面色骤变。

　　若琬当场愣住，她怎么也想不到这颗烫手山芋竟然抛到了自己身上。

　　她的技长吗？

　　恐怕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有没有！

　　她环视着全场，一筹莫展，台下一片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梅濂坐在下面，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这一次恐怕不仅要丢他梅家的脸，还要让整个东朝都要跟着丢脸了！

　　他堂堂一朝宰相，教出这么一个女儿弄得颜面尽失，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朝堂之上啊？

　　凌兰公主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逼人，“怎么？难道皇后娘娘看不起我这个小国的公主，不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