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四大名著怪谈[无限]》向南看月

26、逃离五庄观（二十六）

　　白天里看起来庄重简朴的青砖黛瓦，在这近乎惨白的月光照耀下，也不由透着一股阴森的凉意。

　　卫四靠在墙根下等了已经有一会儿，她早就失了耐心，有些烦躁地踹了一脚。

　　一边在心头默默算着时间，一边又再度抬起头，望了望之前元纾消失的方向。

　　直至心中的秒表已经快要走到一小时的最后期限，卫四终于决定不再等下去。她用力地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亏得还是盟友呢，我还没回来呢，你就这么急着回去？”

　　还没走出两步，久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引得卫四瞬间停下了脚步。

　　回头一看，是元纾。

　　她动了动嘴，刚准备谴责对方，又见对方似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甚至还微微喘着气，就这么把已经溜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行了。”卫四飞快地上下扫视一眼，确认元纾安然无恙之后，轻轻抬了下嘴角。又以极快的速度松了下去，恢复到之前面无表情的状态。

　　“最后一秒，卡着点到，就不和你计较了。”

　　“能顺顺当当的回来就好。”

　　和来时不同，在回去的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话，沉默而迅速地走完了全程。

　　满打满算，她们在外面总共也只耽误了两个小时。而张方藤和王哥似乎是吸取了上一回杨松青之死的教训，这一次，哪怕是再困，两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守在院子里，硬撑着困意，也要亲眼看到元纾和卫四平安回来。

　　“来了来了！”

　　张方藤刚往自己的手背上用力揪了一下，给自己提提神，就听见王哥忽然激动的叫唤。

　　双重刺激之下，他全身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转身一看，就见元纾和卫四并肩归来。

　　与那些虚无缥缈的规则或是线索相比，留下来的人无疑都更加关心两位队友的人身安全。

　　“别看了，我们好得很呢。”

　　见王哥和张方藤大步流星地扑上前来，大有仔细查看一番的架势，卫四向来讨厌别人离她太近，一抬手，将两个人齐齐拦在了一步之外。

　　在卫四这里碰了壁，他们便无比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元纾。

　　“……”
　　元纾一阵语塞，但面前有现成的模板，她想也不想，原模原样的照抄卫四：“婉拒了哈。”

　　哪怕没能如愿，但看她俩精神都还不错，应该也没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

　　王哥长舒了一口气：“得了，你们俩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时候也不早了，快去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吧。”

　　言语之间，竟然没有半点儿要向她们打听今晚夜探所得的意思。

　　元纾还没说什么，倒是身旁的卫四抢先开口：“我瞧时候还挺早的。”

　　她上前一步，在石桌旁坐下，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不打算坐下来，一起听一听吗？”

　　破天荒的，卫四竟然也会主动分享自己找到的线索了？剩下的几名玩家纷纷讶异。但人家既然拿出了诚意，他们也不会不识趣。

　　“洗耳恭听。”

　　很快，元纾、张方藤和王哥依次落座。

　　卫四是发起人，她没有推辞，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刚刚我去了东院。”

　　“东院？”这个有些陌生的名词听得张方藤一愣：“卫四姐，你是说和西院相对的东院吗？”

　　“没错。”元纾点了点头。

　　她知道卫四多半没有耐心仔细解释这些前因后果，便主动为他答疑解惑：

　　“你们看，这五庄观从前到后的布局都十分讲究对称。进门以来的这一路上，无论是正殿还是园子，就连咱们住的这一间小院子都是这样。”

　　随着元纾的指示，王哥抬头向左右看了一眼，发现的确如此，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卫四才会猜测，我们住的这一片院落分布在几个园子的左侧，那么按照对称的讲究，在右侧应当也有相同大小的一片院落才对。”

　　前情提要元纾已经为她铺垫完毕，卫四便顺着她的话往下：

　　“我沿着大殿通往园子的那条大路上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分岔路口。往左，自然就到了我们住的这片西院。而往右，应该就会通往那个东院了。”

　　卫四伸出手，在石桌上为他们推演作画示意：

　　“既然要去东院，我就没选择之前走过的左边，而是顺着从未踏足过的右边一路向前。”

　　“大约用了回西院差不多的时间，很快，我就找到了传说中的东院。”

　　她一边回忆着自己不久前的所见所闻，一边向他们介绍：“总体而言，那个东院布置得也算讲究。”

　　“直通正门的是一条大道，笔直宽阔，和咱们西院的路相差无几。要说区别嘛，也就是在那条路的两旁还种下不少植物。”

　　“不过……”

　　卫四顿了顿，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种的花草不多，都是以树木为主。”

　　或许是晚风吹拂，小树林发出的声音格外明显，才让她留心到了这一点区别。

　　“在这些树木之中，我听着动静判断，那些都像是一丛一丛的竹子。”

　　她描述得细致，其他人也听得认真，自然不会质疑卫四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了太多心思。

　　“好在今晚的月色不错，将视线照得还算亮堂。如果从外面来看的话，东院的形制和西院相差无几，但或许比我们住的院子要精致一点。”

　　卫四也是个眼神好的：“青砖黛瓦没什么好说的，但那道大门却刷成了红色。”

　　“咦？”

　　在旁人说话时，元纾从来都是认真倾听的那一个。如果对方没有点名，她从来不会不礼貌地直接打断，何况这还是队友在叙述重要线索的时候。

　　但这一回，她确实事出有因：“听你这个描述，我怎么觉得……”

　　元纾皱了皱眉：“这东院的样式，像是比照明月清风两位师兄的住处建的呢？

　　此言一出，三位玩家都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今天是玩家们进到五庄观的第三个夜晚，可是满打满算，五位玩家之中，只有元纾和杨松青才算是真正去到过两位师兄的院子。

　　杨松青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自然无法向他们转述。剩下的元纾，虽然没能进到院子里边，但已经算是离得最近的了。

　　“看来……”卫四稍稍成一片刻，很快就下了结论：“这东院里住的没准还是什么贵客呢。”

　　元纾细心，从她这一句随口感慨之中就听出了关键。

　　“怎么？那个院子里有人居住吗？”

　　她可没有忘记规则曾经白纸黑字地明确提到：五庄观里存在什么奇怪的声音。

　　所以第一时间，元纾就联想到了这一点上。

　　这正是卫四接下来要提到的信息，没想到元纾已经见微知著，她轻轻一点头，又道：“没等我上前，才远远地看了两眼而已，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那片院落的上空，正缓慢地升腾起一股袅袅炊烟。”

　　“这大晚上的，难道是有人在生火做饭吗？”这个新发现让王哥精神一擞，但很快又意识到反常：“早就过了饭点，好端端的生什么火？”

　　张方藤倒也细心，他赶忙揪着卫四接着问下去：“那味道呢？既然是生了火，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饭菜的味道？”

　　卫四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这么说来——”元纾意识到什么，很快提出一种新的可能：

　　“看来，哪怕是生了火，倒也未必是在做饭。”

　　“看到炊烟之后，我也觉得奇怪，便想上前探查一番。但当我离那道门越走越近的时候，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声控开关一样。”

　　说到这里，卫四还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看起来是遇到了什么让她不快的事情。就连现在，仅仅是在回忆而已，心情都有所影响。

　　“之前离得远，我还看不出端倪，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安静院子。可没想到，就在离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院墙之后的嘈杂声音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冒了出来，一股脑的要往我耳朵里钻。”

　　卫四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我原本准备凑上去仔细分辨那些声音的来源，再尝试能不能听出个大概。可惜，哪怕只是一门之隔而已，无论我怎么集中精力，还是完全听不清楚。”

　　说到这里，种种信息的指向已经足够明确——东院的确有人活动的迹象。

　　当然，或许那还不一定是“人”。

　　这次，不用谁再开口提醒，几位玩家都已经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就这么陡然沉寂下来。

　　毕竟，这对玩家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有明月清风这两个时不时会跳出来指派他们做事的NPC就已经足够麻烦，现在又多了一群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存在，更令人头大。

　　“可是……”张方藤面色为难：“镇元大仙不是已经带着其他的弟子上天去了吗？按理来说，现在的五庄观应该格外冷清才对，这里头还能住着谁呢？”

　　“是啊。”卫四点点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要想得到答案，非得进去一探究竟不可。”

　　“正是怀着这个念头，我刚准备推开那道门，却被什么东西弹了出来。”

　　“弹出来？”

　　听到卫四这个描述，元纾暗暗后悔自己之前有些乌鸦嘴。

　　亏她之前还想着师兄会不会施展什么道观秘法，比如凭空掐诀，又比如设下结界之类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我当然以为只个意外而已。我不死心，又接连尝试了七八次，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看见他们三脸震惊，卫四也十分郁闷。

　　“每当我伸出一只手按在门上、想要把门推开的时候，就会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再然后手上就好像是按住了弹簧一样把自己弹走。

　　卫四显然不是会轻言放弃的性格，何况蹊跷就摆在眼前，她更是打定了主意要一探究竟，但是这份坚持毕竟不等同于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固执。

　　确认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她很快就停止了无休止的尝试。站在原地，对着这道看似平平无奇的大门上下打量起来。

　　“你们别说，这感觉是不是有点熟悉？”

　　王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就好像是《西游记》里，每当孙悟空要去采摘果子或是远走化缘的时候，不就会让手无寸铁的唐玄奘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用金箍棒画下的圈子里吗？”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金箍圈的存在，那些妖魔鬼怪才无法近得了他师父的身。”

　　他的玩笑来得很及时，大家咧嘴一乐，也算是缓和了过于凝重的气氛。

　　言归正传，这道另有玄机的门，恐怕就是道观里的人，没准正是清风和明月故意而为之。他们在东院的正门上施了一道符咒或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外人随意进入。

　　人已经到了门前，却怎么都听不清里头到底在说些什么，恐怕也是因为相同的缘由。

　　随意掐个诀，隔断开来，才好叫各个院落之间彼此独立，互不干扰。就是有心探听，也绝对听不道重要的内容。

　　这样缜密的心思手段让元纾不禁叹服。

　　但同时，她也更笃定了院中必有蹊跷。否则好端端的，五庄观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

　　卫四显然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都走到门口了，却不能进去，我当然不甘心，要叫我就这么放弃，更不可能。”

　　“在门前来回晃悠两圈之后，我很快冒出了新的主意——”

　　“既然大门进不去，那就算了。但这诺大一个院子，难道还能没有偏门、没有小门吗？”

　　“就像是我们住的西院似的，一个大院落里头，分出来那么多小院子，哪个院子没有在路上单独开了院门？”

　　卫四的话让玩家们深以为然。

　　西院的面积颇广，东院即然讲究对称，那面积自然也不会小。

　　明月清风的本事再多，说到底也只有两个人而已。院子大了，难道还能挨个儿把这结界从大门一直下到每一道小门上吗？

　　遇到难题就要想方设法地去解决，这也是元纾一贯的行事作风。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就对照着西院的格局，顺着东院正门前的那一条道，一直走到后面，一路朝北边试探过去。”

　　说到这里，一向以冷静镇定示人的卫四都忍不住苦笑两声：“你们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