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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办公室里的辛玉看着窗外瓢泼一样的大雨,心里一阵阵的发愁。

      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是大晴天,谁知道午觉睡醒了以后,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不到一个小时,暴雨夹杂着大风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偏偏今天没有带伞的辛玉,仿佛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眼神空洞且麻木的看着窗外水帘一样的暴雨。

      辛玉托着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成熟稳重端庄,实际内心已经在掀桌咆哮了。

      啊啊啊!

      天天带伞天天晴天,只有今天没有带伞,偏偏今天下起了大雨!

      怎么怎么倒霉!

      辛玉回想起自己最近遇到的一系列破事,简直无语到极点。

      连她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都开始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霉神附体走背运。

      天渐渐黑了,旁边工位上的老师们一个接一个走了,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假装埋头苦干写论文的辛玉。

      窗外的雨看起来比刚才小了一点。

      辛玉叹了一口气,从办公桌抽屉的犄角旮旯里摸出一个塑料嗲,自己的手机装好。

      没办法,天黑透了更不好走,只能淋着回去了。

      辛玉看着窗外的雨幕,暗自祈祷,希望明天不要感冒。

      辛玉把自己的挎包顶在头顶,飞快的冲进了雨中。

      十分钟后,一只新鲜出炉的落汤鸡出现在书香雅苑的单元楼下。

      辛玉一边甩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摸索着掏家门的钥匙。

      这样的大雨天就应该躲在温暖的被窝里,沏茶煮酒,在廊下听一场雨,这才是人生乐事。

      而不是还要苦逼的出门打工,最后淋成一只湿漉漉的落汤鸡。

      辛玉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黏糊糊的湿衣服贴在身上,浑身不舒服,晚风一吹,整个人冻的打哆嗦。

      电梯停在了6楼。

      辛玉抬脚回家,看到隔壁的路远家门口倒了一个人影。

      辛玉被吓了一跳。

      “远哥,你怎么睡门口了?”

      还没靠近路远,辛玉就差点被他身上冲天的酒气熏晕过去,一身高定西装也在暴雨里报废了。

      路远像是从海里捞出来一样,全身上下都是水。

      辛玉用手抚上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辛玉松了一口气,轻抚去路远额头的水珠。

      看着面前满身酒气,一身颓废气息的男人,辛玉不由得暗中猜想:路远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远哥,远哥,”辛玉晃醒路远:“地上凉,我们回家,你家钥匙呢?”

      “回家,对,回家”路远喃喃道:“我还可以回家。”

      跟醉鬼沟通的牛头不对马嘴,辛玉撸起袖子,挨个翻找路远身上的口袋,终于在他裤兜里翻出了家里的钥匙。

      “来,起来!”辛玉把路远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费劲的把路远拽回家里。

      她还是头一次进路远家里,推开门,整个客厅除了一张沙发和长桌,其他空间被各类乐器满满占据,钢琴、架子鼓,数个大家伙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空间,连墙上也没有放过,一溜各种型号的小提琴和吉他挂了满满的一墙。

      辛玉被震撼了一秒,肩膀上摇晃的重量把她拉回现实。

      她吃力的把路远仍在沙发上,自己也气喘吁吁的瘫在了路远身边。

      透明的玻璃茶几上一溜十几个空酒瓶,地上和沙发上铺满了被涂抹的乱七八糟的A4纸。

      不是曲谱就是歌词。

      辛玉随手捡起一张反扣在沙发上的A4纸。

      这是一张医院的诊断报告。

      川渝第一人民医院……患者路霖,56岁……患者恶心、呕吐并伴随上腹部疼痛,经超声影像学等检查,初步判断胃癌早期。

      薄薄的一页纸,短短的两行字,几乎宣判了一个人的死刑。

      辛玉捏着化验报告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倒在沙发上人事不醒的路远。似乎明白路远身上的沉闷压抑从何而来。

      路远睡得不太踏实,兴许是着凉了,他躺在沙发上,细微的咳嗽声没有断过。

      辛玉费劲把他湿透的衬衫和外套巴拉下来,又翻出浴巾把路远裹成个大粽子。

      路远的厨房里什么都有,辛玉从厨房翻出来红糖,切了两片生姜丢进锅里,简易的姜汤就这样熬好了。

      “远哥,远哥,起来喝点姜汤再睡。”路远不知道在雨里淋了多久,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上一夜,明天一早起来准得感冒。

      路远醉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人一个晃悠成三人,他甩甩头,勉强让自己恢复清醒。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很眼熟,哦~

      路远想起来了,是他的歌迷!特别喜欢《鸢》的那个小姑娘。

      路远看着辛玉笑了,不是平日那种客气疏离的笑,是由里及外会心一笑,如同三月春风里,满树盛开的梨花,灼灼芳华,绚烂夺目。

      他小心翼翼握住辛玉的手,眼神明亮,像是眷恋的狗狗:“你想不想听《鸢》,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果然,醉鬼的脑回路你永远get不到,辛玉只觉得路远喝醉了在发酒疯,她哄着路远,想把简易版的姜汤灌下去,让路远蒙着头睡过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沙哑低沉的男声哼出辛玉记忆里熟悉的前调。

      辛玉突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见鬼一样的盯着坐在沙发大号蚕宝宝一样的路远。

      同一首《烟花易冷》,周杰伦和林志炫唱出来的风格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一个喜欢了周杰伦十年的歌迷来说,认出原唱几乎成了辛玉下意识的本能。

      这首《鸢》陪伴了辛玉十年,辛玉熟悉这首歌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转折。哪怕是半个八拍,辛玉也能认出来这人是不是egale。

      从男孩到男人,路远的嗓音比原来沉静了许多,路远生了一副老天赏饭吃的金嗓子,而十年的岁月赋予了这幅嗓子阅尽世事的沧桑和难得的故事感,让他更上一层楼。

      喝醉的路远似乎在今夜完全释放了他的天性,往日稳重克制的假面被彻底抛开,路远像一个开心的小孩,唱着一首又一首心爱的歌,尽管观众只有辛玉一个人,他也像是开万人演唱会那样,郑重的对待这个自己唯一的观众。

      那双皎洁如月的双眸,如一泓春水,盛满了柔情和珍重。

      从《鸢》到近年大红的《苍月》《人海》《拾光》……最后是辛玉在人海中苦苦寻觅许久,到处找不到的《不死心》。

      路远低声哼着歌,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明明是同一个歌者,初见时震撼辛玉的,歌声里的不屈,这一身的傲骨此刻无力的倒在沙发上,缩在方圆三寸之间,仿佛彻底被命运击垮了。

      路远对着辛玉一笑:“好听吗?”

      辛玉眸中含泪,笑着点了点头。

      路远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歪着头看着辛玉:“这些都是我的歌,我亲手写的词,我自己做的曲子,”

      辛玉自己也是创作者,自然能感受到同为创作者的路远,心里对自己作品的喜爱和骄傲,拳拳爱子之心,犹如父母对子女之爱,炽热滚烫,不求回报。

      《鸢》是egale的成名曲,几乎每年毕业季必唱的某抖神曲,《苍月》《人海》《拾光》都是当年的红歌,他们唯一的特点,演唱者都是雅乐旗下的歌手,而这些歌出名的时间,也正是路远在雅乐的合约期。

      为什么雅乐明明有更优秀的Vocal,却偏偏选择了新人来唱这些歌。为什么egale在雅乐十年,他明明创造出了众多优秀的词曲,却无人知晓,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黑夜里舔舐伤口。

      在这个晦暗不明的午夜,辛玉似乎窥探到名利场肮脏残酷的一角。

      窗外在下大暴雨,辛玉的心里也在下大暴雨。

      她看起来快要哭了,辛玉反握住路远的手:“远哥,这些歌为什么你不唱了?”

      辛玉的声音很轻,似乎害怕稍微大点的声音,就会惊碎这个幻梦。

      路远仰头靠在沙发上,微微一笑:“因为不能唱啊,没有版权啊。”

      按照雅乐和路远的合同约定,路远签约雅乐期间所有的创作,版权都归属于雅乐娱乐集团,甚至连出道的《鸢》都被囊括进去。

      “现在为什么又唱了呢?”

      路远无所谓的说到:“以后也不打算干这行了,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路远笑着看着辛玉。

      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最后一次唱给你听。

      谢谢你喜欢《鸢》,谢谢你相信我。

      辛玉眼睛红的像只兔子,路远明明在笑,辛玉却觉得,他马上要碎掉了。

      拜余珠所赐,现在没有几家公司敢和路远合作,他口袋里只剩下不到十万块,这个时候父亲又重病住院了,除了这套房子,路远已经拿不出其他的钱了。

      庸庸碌碌忙了这么多年,现在人到中年,却连父亲的手术费都凑不出来。

      路远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无数次的夜深人静,他也会反复问自己,自己当初为了追求音乐梦想不惜和父母对抗,执意从燕京大学辍学,真的是对的吗?

      在这个斗兽场一样的娱乐圈里,人变成了冰冷无情的野兽,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的插朋友两刀,也可以为了傍上厉害的金主随时斩掉意中人。

      十年来所见的种种乱象让路远窒息,自己再优秀有什么用,雅乐一句话就能随便扣一口黑锅封杀自己十年。我写了这么多红歌,年年作曲拿奖,所有人都在唱我的歌,可是我自己唱不了,我甚至连署名权都失去了。

      痛苦和绝望向绞索一样套在路远头上,生活的巨大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而父亲的重病,则成了压垮路远的最后一根稻草。

      路远的血泪流尽了,他每天都在失望,愤怒早已没有了,前两年他还会喊,天空之王的傲骨不允许他退缩,他还会喊:我不服。

      现在的路远却只觉得疲惫,连声音也喊不出来了。

      在这个暴雨滂沱的午夜,雄鹰的心血被熬干了。

      鸢鸟折翼,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高高的天上坠落!

      辛玉的心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揪住了。

      她慢慢抱住了路远,男人脸色苍白,像一尊无知无觉的雕像,任凭辛玉动作。

      眼泪合着滴滴答答的水珠,打在路远肩头,白色的浴巾里很快浸湿了一小片。

      活着这么辛苦,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辛玉最黑暗最绝望的十年间,天上的那只鸢一只陪伴在她身边,给了她咬牙活下去的希望。

      她本以为她的鸢会永远高悬于蓝天之上。

      那本是天空之王的领域。

      原来,在这么早之前,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的鸢早已被人折断羽翼,鲜血淋漓的爬过这十年。

      辛玉贴上路远的额头。

      她笑着,哭着。

      不,不应该是这样!

      雄鹰生来就是天空之王,鱼眼珠和珍珠长得再像也成不了珍珠。她的鸢生来就应站在九天之上俯视众生。

      辛玉想起了她十八岁的那个雨季,舞台上那个充满激情和活力的少年,透过时光的年轮,再一次浮现在她眼前。

      她的鸢,江郎才尽也好,惨淡退场也好,唯独不能这样被人折断羽翼死去。

      她不服!

      她不认!

      辛玉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掏出手机,急匆匆的点开朋友圈。

      李导:啊啊啊啊!江湖救急啊!朋友们,有擅长古风、仙侠风的歌手们请立马推荐给我!!!!!

      李导是《龙女》的导演,这是辛玉影视化的第一本小说,导演和辛玉都非常重视,光剧本都磨了三年,谁知道审核通过,马上就要上映的档口,唱OST的歌手偷税被封杀了。

      离开播只有不到一个星期,全剧组都要疯了!!!

      辛玉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李导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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