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邻山的师妹有求必应》糖糖脆脆

12、实战大于理论

　　烟雾散去，坑洞里空无一人。

　　贝伽盈站在数米外，喘息不断，劲风吹得她发髻散乱，虽是躲闪开来，她本身状态却也不佳。

　　钱一剑出身炼器堂，炮筒仿佛已与他融为一体，控制射程、方位都是信手拈来，速度也不弱。

　　凌乱的长发不修边幅，他随意撩起袍袖，露出精瘦的肌肉，扛在肩头的炮筒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来啊，战！啊哈哈哈！”钱一剑又举起炮筒，朝着贝伽盈猛火进攻，不给她丝毫喘息的余地。

　　贝伽盈被迫收了剑，在台上来回穿梭躲避，不过几个来回，几乎近半地面已无下脚之处。

　　这钱一剑破坏力未免太强了，刚做好的金刚石比试台面就这么被他毁了个彻底，曾学义掰着手指，打定主意要去炼器堂好好讨个说法，这修复的费用不说三七，至少也得五五分才对。

　　凤岩一瞬不眨地盯着台上，不一会儿却见秦洛携严子若等人又坐回到位置上。

　　“怎么？伤都好了？”他一开口，尽是嘲讽意味。

　　严子若怎能忍住口舌之争，她怒瞪道：“有好戏开场，我怎么舍得缺席呢？”

　　秦洛按下剑拔弩张的二人：“好了好了，安静观战。”

　　严子若坚持外伤基本已愈，要来看完贝伽盈的这场比试才肯安心休养，他们这才留了下来。

　　但，该说不说，对于贝伽盈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究竟能战至几何，也着实令人好奇。

　　不再隔着个贝伽盈，凌子翊坐到凤岩身侧，他似还是那个清清淡淡、不染烟火的模样，凤岩却忍不住想按住他，将那层伪装的面具狠狠撕下来。

　　凤岩冷哼：“凌师兄，这尘世对你来说应当与地府阴间无异吧。举目无亲，孑然一身，普罗大众里无一人可入你眼，入你心，当是自由无拘。”

　　“你是为了北伽才有此疑问吗？”凌子翊反问。

　　凤岩恼了：“你何等意思？”

　　凌子翊自然答道：“不过字面意思，看起来你并不是个乐于发问的人，我想，此问总不会是单纯因我而起吧。”

　　凤岩气笑：“荒唐至极。至于因何发问，与你无关吧。”

　　凌子翊冷冷道：“那么，我是何种人也，与凤兄自然也无关。”

　　台下虽无硝烟，气氛却凝重至极，与台上二人之对峙相比，也不遑多让。

　　贝伽盈半跪于地，她抬眼瞧着钱一剑依旧自如的神色，胸口伏动，努力抑制着愈发激烈的喘息。

　　钱一剑的炮筒凝聚的是他的法力能量，将原本稀释散发的法力压缩凝聚，由炮□□出，能发挥较以往传统出招方式高数倍的效果，然而却不会过多消耗他自身的法力。

　　是以，每一炮中，反而是她这个需要不断瞬时避让的人消耗更甚。

　　不能再如此消磨下去！

　　贝伽盈体力即将告罄，身形也越发迟缓，唯有以静制动、以动反攻，趁钱一剑不备一举击败，方是此战出路。

　　可她理论知识充足，实力却不允许。

　　又要在保留体力的情况下避让巨炮，又要趁其不备近身攻击，着实为难。

　　砰砰！

　　片刻思索，电光火石间，那恼人的炮火又将袭至面前，这次她没有躲，而是从兜兜里掏出一沓雷火符猛丢了出去，念咒驱动，耀目的光芒瞬间盈满了天空。

　　流火荧光淅淅沥沥地如细雨般落下，凤岩不由惊叹，这简直是金钱堆砌出来的艺术，是多么难得一见的美。

　　富婆姐姐，果然大手笔！

　　雷火符造价高，数十张方能消耗一次钱一剑的炮火攻击，像贝伽盈这样随手丢出去一沓的，也确实少见。

　　严子若后槽牙咬得稀碎，她倒没想到贝伽盈法力低微，这方面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就算她身为掌门义女，也没有这般豪横。

　　秦洛更是咂舌：“啧啧，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这种打法了吗？不如我们当年朴实。”

　　凌子翊则眉头紧锁。

　　钱一剑愣了下，随即开怀笑道：“小姑娘，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雷火符可用！”

　　竟用区区符咒抵抗他的炮火，只能说明贝伽盈已是强弩之末！

　　贝伽盈默默思索，方才她特意提前丢出雷火符，预留出念咒驱动的时间，堪堪令符咒与炮火在半空相遇，争取了些许机会。

　　但雷火符与炮火产生冲击，强大的冲击力在前，她根本不可能穿过流火强行近身。

　　更何况，她伸手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兜兜，暗暗苦笑，也再没有第二次机会留给她。

　　混杂着法力碎片的炮火不留情面地再次靠近，她却已手段用尽，束手停留在原地。

　　要不，认输吧。
　　认输不丢人，贝伽盈想着，刚刚她不是还这么劝导别人呢吗？可真轮到自己选择的时候，却还是别扭地犹豫起来。

　　“认输，听话。”
　　那声音如冰霜凝落，流淌入耳。

　　是他！

　　贝伽盈往台下去寻凌子翊的身影，他幽然如波的眼眸望着她，明明很静很静，却仿佛向她诉说了千万遍。

　　炮火挟着劲风，彻底吹散了她的发。

　　贝伽盈眼神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坚定起来。

　　她从兜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符纸来，手指紧紧捏着，就连关节都用力得发白。

　　再不犹豫，她猛地将其掷了出去，瞬时间狂风大作，符咒停顿在半空中隐隐闪烁，硬是逼得那莹蓝的法力炮停滞，连带着微微偏移了几寸。

　　就是此刻！

　　贝伽盈手持银剑，提气逼近钱一剑，剑尖破势，她大喝一声，刺入他胸口。

　　局势扭转，道行清浅者尚还摸不着门道，但是在高深者眼中，一切却如慢动作播放。

　　凌子翊目光一紧：“竟是瞬发吗？”

　　秦洛也缓缓站起身来，他再次刷新了对这个柔弱姑娘的认知，沂水卧虎藏龙，他竟此刻方才知晓。

　　钱一剑主修炼器，自身攻防较一般修仙者更弱，这一剑刺下去，立时令他失去了抵抗能力。

　　炮筒应声落地，发出轰隆巨响，银白的剑尖直指咽喉，钱一剑跪倒在地，眉间满是不甘，但他挣扎了几个呼吸，还是坦然道：“我输了。”

　　曾学义当即宣布：“尘心峰北伽，胜！”

　　贝伽盈迎风而立，她利落地收了剑势，转回头去捡起飘落在地的那张符纸，千钧一刻，它终于发挥出了在许多年前就应该发挥的效果。

　　凤岩振臂高呼：“北伽！北伽！北伽！”

　　连带着台下众人也兴奋起来，许多人欢呼着她的名字，也许是因为她坚持不懈，也许是因为逆风反转，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她的心都像是春雨后疯长的青草，欢快地生长起来。

　　凌子翊凝望着，战况惨烈的比试台上，那女子乌发如瀑，回眸浅笑，与他脑海中闪烁过无数次的那个场景渐渐重合。

　　就此一战，尘心峰北伽正式在沂水留下名姓。

　　等下了台，凤岩第一时间拥了上来，他兴奋地左瞧瞧右看看，确认她不过是脱了些力，并不妨事。

　　“你刚刚使的就是这张符？”他瞧着还捏在贝伽盈手里的符纸，问道。

　　贝伽盈颔首，递给他，凤岩奇道：“唤风符？这不是最基础的符咒吗？竟有如此威力。”

　　秦洛摇着折扇，声音拉长道：“非也非也。凤岩小友，你这就不懂了吧，符咒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要看两点，一是书写符咒之人的功力，二则是符咒的使用方式。”

　　他拿过凤岩手中这张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唤风符，仔细瞧了一遍，肯定道：“此符虽然已耗尽了法力，但我隐隐还能感觉到书写者蕴含其中的法道，此人必是大能。再加上，刚刚小北伽瞬发符咒，将此符的威力激发到极致，才会有令钱一剑的法力炮停滞偏移的效果。”

　　初学写符时，贝宗山提着她的耳朵教训了她不知多少遍，嫌弃她写的符如鬼画桃符，无法入眼，这一张便是他亲书的范本。

　　贝伽盈至今还记得，贝宗山一气呵成写完这符甩到她面前时痛心疾首的模样。

　　原来，老爹还是很厉害的嘛。

　　“切。”凤岩不以为然，他将唤风符拿来还给贝伽盈，“事实已定，照着掰谁不会啊？”

　　“哎哎，凤岳小友你这可就片面了啊，按辈分来讲你要跟他们一样叫我一声师叔的啊，怎么能不信长辈的话呢？”秦洛用折扇敲点着自己的手心，苦口婆心道。

　　“可拉倒吧。”要他和凌子翊一般唤他师叔，他想想就恶心地起鸡皮疙瘩，此事绝无可能。

　　严子若黑着脸走到贝伽盈面前，她没好气道：“算你走运，你最好祈祷下一轮别碰见我。”

　　贝伽盈可不会让她轻易欺负了去：“是吗？那我也劝你祈祷下，不要又被揍得像今天这样爬都爬不起来。”

　　“哼。”
　　“哼。”
　　两人互相看不惯地冷哼一声，听雨扶着严子若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

　　秦洛拍了拍凌子翊的肩膀，“我们也该走了，还是你留下跟小姑娘单独聊聊？”

　　他眼睛毒得很，看贝伽盈欲言又止的模样，和那挪都挪不动的脚步，便知两人之间不知何时有了点旁人不晓得的隐秘。

　　“那个。”

　　凌子翊刚要否认，却见贝伽盈走过来，她手里还紧紧捏着失了效的唤风符，“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话了？”

　　“那是......”

　　情况危急，他传音入密，也是不希望她钻牛角尖，是为了她的安全。

　　“其实，我也有话跟你讲。”贝伽盈低着脑袋，脸憋得绯红，“今晚，月升中天，我在雪河旁等你。”

　　说罢，她扭头便拉着凤岩跑开，也不顾凌子翊是否赴约，反正不论怎样她都会去等。

　　“哦。”秦洛拿折扇半遮面颊，他打趣道，“月升中天，佳人相邀，你赴不赴约呀？”

　　凌子翊浓睫垂眸，看不清楚情绪。